与此同时,永平帝冰寒的声音也响起来:“现在纵了你,才真是叫我云朝生灵涂炭了。” “放箭!” 一瞬间箭矢便犹如漫天雨点一般砸了下来,远王爷当即惊惶地后退好几步,所幸真的朝他所在位置落下的箭矢并不多,景容上前轻巧一使剑,便直接将那两支箭给挡了下来。 不过也正是在这时,王府后院的方向也有一个护卫浑身带血地冲了过来:“王爷!后、后院!!锦衣卫!!” 他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中俱是惊惶,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而远王爷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岑归澜已经失踪了!” 那个护卫听见这话,差点当场哭出来:“小岑指挥使是不见了,但是还有老岑指挥使啊!” 人家虽然从位置上退下来得早,但毕竟是当年杀遍京城的绝世凶人,而且今年也才四十出头,细细算来的话,说是壮年也不算过啊! 而在这个护卫如此说了之后,远王爷也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个失误。 并且在想起来这一茬后,他脑海中第一时间跳出来的想法都不是赶紧跑,而是:他现在这个王府,有一部分就是从之前被永平帝抄过的世家并过来的,除了重新圈了墙以外连格局都没大变动,以岑和风那熟练的抄家水平,带人攻陷起自己的王府来,也应该格外的快吧…… 然后远王爷猛地回过神来。 现在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吗?! 他迅速朝周围自己的心腹招呼一声,低声道:“快随我从地道离开!” 景容等人闻声立即便聚集起来,在漫天的箭雨中掩护远王爷撤退。 走之前远王爷还叮嘱留在前门抵挡的侍卫道:“你们且先在这里坚持一阵,待本王脱险后,必定立刻安排人手回来救你们!” 只是话是这么说,如景容之类的远王爷心腹都沉默——以远王爷现在的情况,如何还可能调拨人手回援? 这话说出来,不过是骗这些侍卫,再多撑一段时间罢了。 很快他们便随远王爷退入王府中某一个院子,开启地面的机关后,便跃入地底——如远王爷这般狡兔三窟之人,多年的时间里早就在王府地下布置了一张庞大的网络,为的就是防止这样一天。 一行人在地底迅速行走,很快他们便出了王府,先到了一处民居,然后又小心翼翼越过门墙,从民居隔壁的建筑中又重新进入地下——这次他们是要往城外再逃。 远王爷虽然已至花甲之年,但这时行进的速度竟然也不是很慢。 他被心腹们围在中间,一边疾走,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地思索: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怎么之前成功似乎还是唾手可得之间,但一转眼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先前那一支擦着自己耳边而过的利箭似乎还在脑海中回放,冷汗从远王爷的额头上不断滴下: 藏在长白山脉的军队已经没了,自己这边接触过的提楚人似乎也已经死于永平帝之手,还有由岑和风亲自率领的锦衣卫——岑和风虽然在好几年之前就从指挥使的位置上退下,但他的威名犹在,且不少从二十年前就跟随岑和风的老部下仍然在锦衣卫中。 可以说即便是临时挂帅,但岑和风对锦衣卫的掌控力度仍然不会比岑归澜弱上多少,甚至在进攻方面,会比岑归澜更加老辣。 所谓凶多吉少,也不过就在此刻。 但是提楚探子死、长白山脉中那支军队覆没,自己为什么丝毫消息都没有收到? 生死危机近在眼前,宋远的脑子转得也非常得快:要么,永平帝是在诈自己——可那提楚探子的头都被丢进来了,这种可能着实不大。 再要么,就是这些事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但是有人将这些消息,全部拦了下来。 他麾下势力并不小,且为了达成对手下最佳的掌控,远王爷一般都会将手下人的权责进行再分割,比如负责长白山脉军队事宜的人,和与提楚那边接触的人,并不是同一拨。 而有能力同时将两件事都瞒下来的,只有…… 远王爷霍然要转头朝那人看去,只是与此同时,一把冰凉的匕首也已经抵上了他的脖颈。 “景容!”远王爷一瞬间又惊又怒,“你这是在干什么?!” 而远王爷周围的其他心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景容?!你、你竟然背叛王爷?” 回应他们的则是一道雪亮的剑光。 景容左手持匕首,悬在远王爷的颈间,右手使剑,轻而易举便将那几个心腹的性命给结果干净。 她声音中似乎透出几许漫不经心:“反正都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有没有我出手都是一样的结果,又怎么谈得上是背叛呢?” 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溅上宋远的衣袍和脸颊,而那几个心腹手中持的火把也跌落在地上,熄灭了光芒。 地道内霎时间陷入黑暗,而恐慌感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涌上远王爷的心头。 察觉到颈间的匕首再一次逼近,他颤声道:“景容……你莫要忘了,我是你义父!!” “那又怎样?”景容微微一笑,“义父不是教过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即便是至亲之人,都可以舍弃的吗?” 宋远几乎是尖叫地道:“是我把你从债主的手中救了出来,不然你现在早就被人卖进青楼里了!你的父母也早就被官府下狱问斩了!” 他嘶吼得情真意切,景容听着,却是嗤地笑出声来:“我在跟您开玩笑呢。” “您对我的这些恩德,我怎么会忘记呢?”她温声道,“您可是我的义父啊!” 只是远王爷听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发现悬在自己脖颈间的匕首又骤然逼近了两分。 锋利的刀刃陷入皮肤,带起一阵刺痛。 血腥的味道传入鼻中,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自己颈下的皮肤已经出了血,还是之前那几个手下的尸体流出的血。 生命的危机近在眼前,宋远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自己少年时期,他的母妃提着鞭子,一点一点朝自己接近,脸上是兴奋又诡异的神情。 那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的脚步,便恍若是催命的倒计时。 久违又熟悉的、那种求生的欲望与对死亡的恐惧同时迸发,宋远两股战战,整个人几乎控制不住地往地面跌去。 他又竭力想要转身去面对景容,但最后只勉力拽住她的袖口:“放、放过我……” 此刻景容的动机、那些什么恩怨是非,全都从远王爷的脑海中远去,恐惧的眼泪瞬间爬满他的面庞,他老态毕现,委顿在地,看上去倒真是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六旬老人的模样。 地道内没有火把照耀,不过通往城外的出口就在不远处,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进来,也足够景容看清老人脸上那晶莹的泪光。 不过她的目光中并没有丝毫的同情或者恻隐。 她只是微微弯下腰,凑近远王爷的耳畔,温声问道:“义父,您是我的义父——女儿现在想问问您,可还记得,当年是如何救下我的?” 远王爷忙不迭点头,又怕自己动作太大,直接撞上匕首:“当然,我当然记得!” 他吞咽了口唾沫:“你父亲,你生父嗜赌,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后来债主上门讨债,你母亲失手杀了人,官府上门捉拿,剩下的那些债主要把你卖进青楼,是我在那个时候经过,帮你摆平了那些债主,还将你父母从衙门里带了出来——” 说到这里,宋远不免有些撕心裂肺地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啊!!” “哪怕你也是那些债主中的之一,且也是你向其他那些债主透露了我们的所在?” 远王爷的喊声戛然而止。 他抖着嘴唇:“你、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景容微笑,“义父,您有的时候似乎太过自信了。” “当然了,虽然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但您在我心中,仍然是我的义父,”她低低叹息道,“毕竟我父母那样的人,即便没有您这个债主,也还有别的债主,即便一时间躲着不被人找到,未来的某一天也还是会被人找到。” “如果不是您的话,我的未来大概也就是那个样子,无非是早或者晚罢了。” “所以为您做事,我是心甘情愿的。” 宋远颤声道:“那你为什么……” 景容道:“这狗做久了,总归是想尝尝当人的滋味的。” 地道的出口就在不远处,景容挟持着远王爷,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外挪去。 随着光线逐渐透进来,仿佛生的希望也逐渐放大一般。 “再说了,”景容又贴近远王爷的耳朵,低声道,“我现在在这世上也没有更多可牵挂的东西了,有您与我一起下地狱,我也没有别的可遗憾了。” “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说完,她手中匕首便轻轻用力,往下一掼。 噗的一声,利刃彻底入肉。 撕裂的痛楚自喉管处传来,远王爷眼中闪过惊恐与错愕,还没来得及叫喊,景容手中的匕首便再往旁边一划拉,鲜血喷涌而出。 “嗬……嗬……” 抓住景容袖口的手终于无力垂下,砰的一声,远王爷的身躯轰然倒地。 景容的身上、脸上都是鲜血的痕迹,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远王爷的尸体看了片刻,而后将其从地上提起,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拂开出口处作掩饰的枝叶,景容拖着远王爷的尸体便走了出来。 天空的乌云还没有散去,但是雨声已经渐渐小了,不过走出来没多远,景容还是被雨水淋湿,她头发贴在脸颊边,身上的血迹与雨水混合,在地上流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不远处诸昇便站立在那里,他见地道出口处有动静,先是条件反射将手放在腰间刀柄之上,直到认出走出来的是景容,他才松了一口气。 先前大人跟他说的地方竟然是真的! 景容将远王爷的尸体一路拖到诸昇的面前,并没有想和他过多交流的意思:“人已经死了。” 她表情冷漠,将宋远的尸体扔给诸昇以后就径直准备离开。 诸昇连忙伸手去拦景容:“等等——” 景容转头看向诸昇:“怎么,你们锦衣卫还要抓我再问一遍罪?” ——这主意其实也不错,不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远王爷,抓不抓景容其实比较次要,而且诸昇叫住她,也不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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