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宽慰道:“夫人您是大人的发妻,大人能有今天决计是离不开您的协助的,不管是什么事,您都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大人他要做什么都不会越过您的。” 郭氏道:“我看他是见我父亲致仕,我大哥官位又不如他,开始不把我放在眼里头了!” 她将方才芷音递上来的钥匙丢过去:“把这钥匙拿给他!既然他才是这吏部侍郎,这些烦人的事情干脆都交给他处理算了!省了我去费那些心思!” 另一个侍女连忙接过钥匙,匆匆忙忙便出去了。 自家夫人和大人是个什么情况,这侍女跟随郭氏多年,自然清楚,现下奉命出去,当然也不会大喇喇地就照着郭氏的话把钥匙摔过去,而是找到高经纬在宴饮的酒楼,以“夫人带了口信来”为由将人叫出去,再把镇武侯府这边的情况说明了,把钥匙交过来。 最后侍女还不忘用语言艺术修饰郭氏的话:“夫人的意思是,镇武侯府毕竟是权高位重,那边催促了两次,她也不好立即做决定,干脆将事由向您述说一遍,钥匙也交给您,全由您做决定了。” 高经纬是个身材偏瘦削的中年人,蓄了一撮的小胡子,并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应当还是颇有些风度的。 他脸上常年带笑,即便是面对自己府上一个侍女也不见丝毫的不耐烦或者轻蔑,俨然是摸爬滚打,经历过人情世故的。 所以尽管这侍女深谙语言的艺术,凭高经纬和郭雪颜多年夫妻的经验,他也能猜到对方的原话怕是不会太好听。 不过高经纬也并不在意,他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索,片刻后便笑眯眯地接下钥匙:“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去处理的。” 随即便打发那侍女回去。 那侍女回了府上,将高经纬的话回给郭氏,又道:“奴婢去看了,宴席间出席的都是大人的同僚,并没有那些乱七糟八的人。” 郭氏冷哼一声,表情却要缓和些许。 待晚间高经纬从外面回来,径直便来见郭氏。 侍女替他将沾了酒气的外衣脱掉,高经纬也一边道:“夫人今日给的钥匙,那处仓库我已经遣人去看了。” 郭氏本来在看府上账目,闻言也停下来,问他:“如何?” 高经纬道:“东西的确都是清单上那些东西……我原本是以为镇武侯府那边想趁这个机会处理掉一些出不了手的货物,再赚赚利润。但我派去的人仔细看了看堆在那间仓库里的东西,发现许多物品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明氏’的标记。” 郭氏有些迷惑:“明氏?” 明氏商号在云朝有些名声,其主事人明谷也是响当当的大商人,郭氏自然是知道的,但镇武侯府堆积货物的仓库,里面怎么会有明氏的货物? 不过有赖前几天沸沸扬扬的传言,郭氏很快便想到什么。 高经纬也在同时开口道:“我记得前些日子镇武侯府接连纳了数房妾室,其中有一人便是明氏商号的大小姐——前些日子朝上还有她使镇武侯宠妾灭妻的传闻?” 郭氏适时补上:“这事我问过侯夫人,她对这传闻的态度十分不屑,但又不像是毫不在意……对了,再之前还有镇武侯携明氏去明家大宅,那明氏从明家出来时拭泪叹息的消息,像是两边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这夫妻俩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几桩零零碎碎的消息拼凑起来,他们立即便想到了许多。 高经纬问:“那个来见你的侍女是何模样?” 郭氏的眉头则是深深敛起:“——先前在兰归身边见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现在想想,作为一个侍女,她的样子也的确过于出挑了。” 尤其是她的眼神和皮肤的状态,侍女中偶尔也能有长得极为好看的,但若仔细看她们的眼睛,还有手上的皮肤,要区分一个闺阁里娇养的小姐和婢女其实并不困难。 先前郭氏见明虞一身侍女打扮,并没有多想,不过现在种种“疑点”出来了嘛…… 种种逻辑串联起来,高经纬先开了口道:“那镇武侯夫人派过来的,多半不是她的侍女,而是镇武侯府上那位明姨娘了。” “她还将她明氏商号卖不出去的次品让我们帮忙卖了?!”郭氏登时大怒,“区区一个妾室,竟然在我面前玩弄手段?!” 高经纬轻咳一声:“也不一定就是这样。夫人,你不是说她是拿着我们府上的令牌上门的吗——若是没有镇武侯夫人的授意,这明姨娘如何会来?” 还有先前那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裴小将后院二三事”,当时便有“裴小将”带“于氏”出入宴会的说法,百姓们议论纷纷,不过他们这些和镇武侯同在朝堂上的官员却大多认为是添油加醋的说法——毕竟这些宴会他们也不是没有参加,倘若镇武侯真带了妾室过来,这种劲爆消息他们能不知道? 不过现在看来,却是空穴不来风了。 当然,高经纬也并没有因此就觉得被欺骗很生气之类的——事实上就是郭氏自己也不单纯只是感到愤怒,以他们俩的地位和经历,遇见这样的事,是很自然会往下再多想两层的。 比如,虽然这个“明姨娘”似乎是糊弄了他们,但难道身为镇武侯夫人的“兰归”会真的不知情不成? 所以见郭氏盛怒,高经纬还是出声劝道:“夫人,我看此事里还颇有一番蹊跷。我看不若这样,咱们先向镇武侯夫人去封信,把事情都问清楚,如果有问题,能避免损失,如果没什么问题,也算是拖延了时间。” 他提出的这个办法显然比干生气管用,郭雪颜就算生气,也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同时她恨恨冷声道:“一个小小妾室,竟敢玩弄手段到我的头上,她要真的是有意欺骗……” 而高经纬则是已经料到这多半不是什么“有意欺骗”,不过看郭雪颜在怒头上,他当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 两人说完这些话,时间也晚了,写信什么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所以在彼此简略通了一番气后——大约是高经纬讲最近朝堂上的情况,而郭雪颜说府上“生意”的一些进展——而后便洗漱入睡。 第二日郭氏的信件便寄了出去,对于明虞的第三次来访,更是直接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明虞倒不知道是自己妾室的身份被拆穿,只当是这郭氏的脾气太不耐烦,回去之后把事情如实汇报给了饶以云,而后思来想去,又挥笔写了一封信件,着人寄了出去。 * 岑归澜用了几天的时间,安排好乘坐“兰归”那辆马车去戎州的人手,又调整了情报传递的渠道,让涉及“兰归”的信息在京城外拐个弯又回到自己这里,同时还能保证戎州那边也得到消息。 这些都处理好,他才有时间来看送给“兰归”的信件,还有饶以云对于镇武侯府内情况的汇报。 他先拆的是高府上寄过来的信——不出意料,里面是郭雪颜问他派来接头的人到底是谁的内容。 对待“镇武侯夫人兰归”,郭氏的口吻倒不及对明虞时那么强硬,不过其中质问的意味还是挺明显了。另外郭氏还提及了仓库里的东西有明氏商号的徽记——这个事岑归澜倒是不知道,不过仔细想想,这种雁过拔毛的行为的确是明虞的作风。 总归不影响他的事情就行—— 对待此类事情,岑归澜的准则向来是只要不妨碍锦衣卫行事,不有违云朝律法,那么大方些反而更能激励下面人做事。 也是因为这个准则,锦衣卫的势力和耳目才能在最近几年中迅速扩大。 他提笔将信件回复写好,放在旁边等墨迹晾干,又拆开饶以云的汇报。 饶以云负责镇武侯府这边的情况汇报,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除了他提到老镇武侯夫妇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继续出去云游,以及明虞说活不好干要求加工资这两件事。 饶以云这家伙,脑子没他哥转得快,但胜在武力值高,吩咐了什么事情就能干得一丝不苟。像是明虞要求加工资,他怕自己的转达不到位,干脆把明虞当时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以求准确。 于是岑归澜也准确地看出了明虞见接头人是个傻的,就想趁机薅羊毛的嘴脸。 她怕是不知道饶以云的直属上司是谁吧? 岑归澜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饶以云的汇报先放在一旁没有处理,又拆开最后一封从镇武侯府里寄出来的信。 这是明虞寄给“兰归”的。 通过锦衣卫的情报网,这几日明虞周围发生了什么岑归澜一清二楚,刚刚饶以云说明虞要好处的汇报也看了,他倒是有些好奇,明虞还能给“兰归”写点什么东西出来。 信纸展开,第一句便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算日子,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姐姐了。】 而第二句则是【虽然一个人在镇武侯府的日子很孤独,虽然高经纬的夫人郭氏态度很刁钻,还屡屡为难于我,但因为是要帮姐姐的忙,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加油,明小虞!(握拳)】
第43章 【我写这封信,不是来给姐姐卖惨的。而是想要告诉姐姐,即使是在这么困难的境地里,我也不会轻言放弃。】 【姐姐,你就是我前行的指路明灯!是夜空的月亮,是天上的星辰,是雨后初晴露出的彩虹!】 …… 再往后面的内容岑归澜没敢再细看,不然他怕自己当场吐出来。 总之,纵览全信,明虞的核心思想大抵就是“虽然我很苦,但我不会抱怨,为了姐姐我甘之如饴”。可谓是通篇“不卖惨”,但句句都在卖惨。 如果忽略掉那些让人胃酸涌动的内容,单看这封信,可以说一个柔弱凄苦又故作坚强的女子形象跃然纸上,仿佛写信的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只是和旁边饶以云的汇报放在一起,对比一下之后嘛…… 恰值今日饶以云来锦衣卫衙门点卯,他见岑归澜在,趁机探出个脑袋来:“大人,汇报您看完啦?” 岑归澜微微颔首。 饶以云是个性格耿直的,他心里惦记着编外同事申请加工资的事,所以十分仗义地帮忙问道:“那大人,明姨娘她说要加钱的事……” 岑归澜心情愉悦道:“我亲自去跟她谈。” 以前同僚们遇见类似的申请,大人通常都会很痛快地通过,饶以云循着惯性思维,下意识回答:“好,那我现在去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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