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阔别京城数月,再回来时,看这京城的花草树木,登时都觉得不太一样了。 要让明虞来说,就是有种“终于回到自己地盘了”的感觉。 她初初回来,张淑宁便让明虞搬到太傅府那边去住一段时日,明虞也不是颗石头做的心肠,张淑宁给她的关怀她都看在眼里,若说寻常人建立交情,图的是各取所需,那张淑宁又能从她这里取得什么呢? 因此她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不过搬去和张淑宁同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明虞这边还有个明谷要应付。 虽然和这便宜爹没多少感情,但到底还是有不少养育之恩在里面,离开京城这么久,明虞自然也是要回一趟明府见一见的。 回京城后,在太傅府中先休息了一晚,美美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明虞才又去了一趟明府。 明虞回去的时候,明谷脸上还带着没有干的泪痕,形容糊涂,看起来是才哭了一场,好不狼狈:“呜呜呜,芝芝……” 看样子是已经知道明芝芝腿骨折过的事情了。 明芝芝坐在明谷旁边,脸上神情怪不自在:“爹你别哭了……” 明谷忙不迭擦眼泪:“好好好,芝芝你长大了,知道心疼爹……” 明芝芝继续道:“这么大年纪还哭,怪丢脸的。” 明谷面上刚要扬起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 泪,再次飚了出来。 如此一幅凄凉景象,让明虞都忍不住伸出手,同情地拍一拍明谷的肩膀:“别哭了。” “以后日子说不定还有更难的时候呢。” 明谷:“……逆女!!” 明虞脸上笑眯眯:“彼此彼此。” 明谷表情很气,不过半晌后他还是看看明虞和明芝芝,忽而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你们能够平安回来,就是好的。” 虽然说他刚刚被这两个逆女气得吹胡子瞪眼,且明谷向来都更偏宠明芝芝一些,但到底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养育十几年,起先明谷还不知道明虞北上离开,后面晓得了,又怎么会一点担心之类的情绪都没有呢。 明虞闻言还好,倒是明芝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爹……” 这次北上,明芝芝心里头也是有怕的: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父亲和姐姐单独出这样的远门,又是去的北边,又是要自己做主谈生意,明芝芝今年也才十五岁,心里头怎么可能会没有胆怯呢? 所以再是平时习惯了毒舌和面瘫脸,明谷这么一说,明芝芝也忍不住有些动容起来。 不过很快,明谷又情真意切地看向明虞:“对了,你这次不是北上与锦衣卫一起的吗?庄记也是这样倒下的吧?” “这中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庄记又是怎么回事,你快都跟爹说说!” ——庄记突然被定罪、连根拔起这事,明谷是知道的,而且明氏商号在北地也有些个人手,可以说,他消息的灵通程度也是远胜一般人的。所以他不仅知道庄记突然在北地销声匿迹了,还知道甚至连庄记的主人,庄秋梦都是被锦衣卫给连夜抓走的。 毫不夸张地说,最开始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明谷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都不说庄记和明氏商号有合作了,他可才把明芝芝给送去北边曲阳县,庄夫人那里做客!! 还好,没过多久,明氏商号在北地的人就又传回来了消息,说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庄夫人被抓之前,他们和明氏的合作就开始断掉了,算算时间,这个“终止合作”的命令应该已经传到了各个和庄记有合作的店铺去了。 ——也就是说,这一波,明氏似乎侥幸地无人伤亡。 知道这件事后,明谷先是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而后便开始细细推究这里面可能的弯弯道道。 毕竟是把明氏商号开遍大江南北的人物,明谷这个人虽然没什么道德,但精明程度绝对是管够的。 所以稍微思量片刻以后,明谷就意识到,这个事情里头,怕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参与。 至于是谁?同时和明家与锦衣卫都扯上关系,有动机在这件事里出力的,可不就剩下他那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逆女,明虞一个了吗? 现在是正好明虞上门,明谷便抓紧这机会,赶紧问了,若是明虞不来,他也是少不得要亲自上门去问一趟的。 明虞听明谷这么一问,也想起来这件事了。 她慢悠悠地哦了一声:“想知道啊?” 明谷当即忙不迭点头:“当然!” 明虞又伸出自己一只手来:“老规矩,你懂的。” 明谷:“?” * 而当明虞在这里与明谷、明芝芝侃大山时,岑归澜已经整装,往皇宫方向去。 昨日抵达京城、见完永平帝之后,他先随队伍将一些重要的物证转移到锦衣卫衙门,将带回来的犯人——比如说庄秋梦——又送到诏狱。 这些都处理完,又从诸昇那里得到明虞已经回太傅府的消息以后,岑归澜方才带着一些比较重要的公文等物,回到自己府上。 虽然与岑和风关系不佳,但想到永平帝的那一番话,他昨晚回去,还是先去见了自己亲爹一面。 而后他就与在院中舒展拳脚,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风的岑和风来了个喜相逢。 两个人面面相觑。 半晌,岑归澜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不是生病了吗?” 岑和风则是道:“你是今日回京?” 岑归澜:“?” 而岑和风听见岑归澜的问题,也是一愣:“啊?生病?” 他像是想起什么来,恍然大悟地道:“哦哦,前些天京城下雪,我没注意着了凉,有些风寒,早好了,你怎么知道的?” 岑归澜:“……” 又是陛下的圈套! 他也同样表情平静地开始胡说八道:“哦,因为是我找人咒的。” 岑和风:“?” 他登时大怒:“逆子!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 岑归澜:“那你也得先有个爹样!子不教父之过,你教过我几天?!” 岑和风:“你皮痒了是吧?!想要跟我切磋?” 岑归澜冷笑:“有何不可?正好,今天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事实证明,岑和风虽然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退下去了,但拳脚的功夫丝毫都没有生疏,不是裴庭那种从小就梦想咸鱼的家伙可以比拟的。 而岑归澜到底也是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他的位置也是从尸山血海中、靠真正的功夫挣出来的,绝不是寻常继承父荫混日子的草包可以媲美。 父子俩亲切手谈了一场,打了足足一个时辰,彼此身上都带了伤,结果却是谁也没奈何得了谁。 当然,练武途中磕磕碰碰、受点伤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点伤倒是不影响岑归澜的行动,只是一想到永平帝刻意引导的这个乌龙,他好不容易生出来的这点对亲爹的关心都喂了狗,岑归澜就十分的不爽。 而第二日——也就是现在——岑归澜便带着如此一肚子的不爽,进了皇宫去。 永平帝一见岑归澜那沉如水的脸色,登时就知道自己好像又给这父子俩讨坏了——但他也没撒谎啊!风寒咳嗽了两声,怎么就不是生病了?? 如此一想,永平帝本来有些发虚的内心又理直气壮了些许:“归澜啊,朕之前不是说让你回去先休息两天吗?” “还有,你爹他……” 岑归澜:“……” 他笑了笑,语气也十分的温和:“您放心,他身体很好,还能提起刀和儿子打一架呢。” 永平帝:“?” “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与您说这件事的,”岑归澜道,“昨夜我又浏览了一遍北地那边抓上来的人所交代的口供,发现了一件有些特别的事情。”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的有把握,但以这些年岑归澜对永平帝的了解,他知道,即便只是非常渺茫的一丝希望,对方也绝不会放过。 见岑归澜如此道,永平帝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来:“什么?” 岑归澜道:“庄记与北齐残余势力屡有勾结,这些年里做下过不少脏事,锦衣卫抓到了其中一部分人,让他们交代了一些出来——当然,很有可能是不齐全的——而这些他们交代出来的事情里,有一件,大约发生在十七年前。” 听见“十七年前”这个词眼,永平帝的神情瞬间便严肃起来。 岑归澜继续道:“据那人的交代,这倒也不是桩什么恶事——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整理口供的人也没有太注意。”也因此,到昨夜他回顾卷宗时,才发现这点。 顿了顿,他才缓缓道:“那人交代说,十七年前,他们曾经奉命,在北地三省的范围内,寻找过一个女婴。”
第90章 十七年前,正是永平帝出兵收回北齐,云朝朝内初定之时。 那年京城哗变,导致长公主自刎,于永平帝的触痛程度自是不必言说,而更加让他备受打击的,则是长姐为保全云朝与他的皇位自刎,他却没能保护好长姐唯一的女儿。 当年长公主驸马阮思齐趁城内防卫空虚之时,命人将小郡主带出了京城。而等永平帝发现,将阮思齐抓起来审问时,对方却宣称孩子已经被他的人带到京郊杀了。 这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毕竟在那之前虽然确实有阮思齐与长公主感情不和的传闻,但无论怎样,也不应该到阮思齐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的地步。 永平帝不愿相信,但不管下面的人如何审问,阮思齐都一口咬死说孩子已被他杀掉。 而之后锦衣卫在京郊搜索数日,也确实未能找到小郡主的下落——倒是有人找到了一些零散落在地上的碎肉和一片襁褓的布料,正是小郡主所用。 看那碎肉的痕迹,像是遭了野兽的袭击,撕咬出来的遗留。 如此来看,似乎这孩子的结局已然十分明了了:阮思齐命人将她扔在了京郊,才满百天的孩子,连爬行都不会,被丢在这无人的荒郊野岭,多半便是被野兽分食了。 这样的死法何其残忍,永平帝根本无法接受,尽管了解事情经过的人都道小郡主怕是已经随她母亲去了,但永平帝并没有停止过寻找孩子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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