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澈乖觉的恭敬承诺:“明澈知道,明澈保证日后所行之事皆合理合法。” 谢蘅淡淡嗯了声,片刻后才又道:“若遇难题,可写信给我。” 玉明澈闻言一喜:“真的吗?” “那以后我可以对外说世子是我老师吗?” 谢蘅:“……” 多年不见,这小东西还是很会得寸进尺。 玉明澈见谢蘅不吭声,便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看来谢蘅这棵大树是抱不住了,不过有这封信,他也很知足了! 于是,他拱手弯腰万分真诚道:“恭祝世子此行顺利,早日凯旋。” 谢蘅瞥他一眼,抬脚离开。 然才走出几步,他又停下。 在玉明澈疑惑的视线中,他转身,徐徐道:“你以后出去,不许说我教过你。” 他大概是没有教人的天赋,教出来的这几个,一个不如一个。 玉明澈:“……” 他耷拉下肩膀:“知道了。” 谢蘅肯定是看到他写的字了。 可他明明藏的很好的,怎么还是被他看见了! 玉明澈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往周围一转,眼露凶光。 肯定是那朵死茶花告的状! 谢蘅取下腰间玉佩,让重云拿过去给他:“对外,可说我是你的兄长。” 玉明澈正在心里对玄烛拳打脚踢,蓦然听得这话,心头一切暴躁顷刻间归于宁静,待反应过来时,谢蘅已经上了马车。 他拿着有明王府图徽的玉佩伫立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直到马车开始行驶,他才突然追上去几步,扬声道:“祝哥哥此行顺利,早日凯旋!” “还有,哥哥成婚记得一定要给我送请帖啊!” 还有,除了写字外,他教他的他还是学的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马车里,谢蘅好半晌后才轻嗤了声:“得寸进尺的功夫果真是炉火纯青。” 声音很小,只有马车里的重云听见了。 重云不由一笑:“玉公子一直唤云麾将军嫂嫂,说明他其实心底早就将世子当成哥哥了。” 谢蘅唇边的笑意微微淡了淡。 玉明淮走前虽什么也没有说,但他明白,他将玉明澈托付给了他。 玉家情况特殊,玉明澈又是被玉明淮宠着长大的,在玉明淮看来,他这个弟弟心思单纯,没什么心眼子,他不放心。 然他却觉着,这小子机灵得很,骗过他派去暗中保护他的人,偷偷跑出玉家,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溯阳,没点本事可不成。 但也仅此而已。 “让玄烛调一个轻功好的人过来,暗中跟着他。” 重云应下后,又道:“那之前的人要撤回来吗?” “不必。” 谢蘅:“他应当不知道那是我的人,甩掉他是在防着玉家,让人知会他一声,他便会将人留在身边。” “是。” 重云道。 “盯好玉家那边。” 谢蘅又道:“一旦玉家出现变故,务必保证坐上家主之位的是玉明澈。” 重云应下:“是。” “不过,属下觉着玉小公子聪慧着呢,说不定早就有注意了。” 谢蘅淡淡道:“他还不是他那些叔叔伯伯的对手,否则也不至于从玉家偷跑出来。” “不过聪慧倒是没说错,斗不过还知道往外躲。” 派去跟着玉明澈的人并不知道他出了京,发现跟丢后将消息送到了京城,他在溯阳遇见玉明澈后,才收到京中的消息。 重云皱眉:“可这么躲下去也不成。” “他在等他的兄长。”谢蘅眼底划过一片暗光。 小孩子在家里挨了欺负,又斗不过,可不就只能偷偷跑出来,等那个为自己撑腰的人回来。 “可万一这时候玉家出现变故……” “他不是把玉家方印带出来了么?” 谢蘅冷笑:“在没有将他找回去拿到方印之前,玉家没人愿意出现变故。” 重云轻轻叹了口气。 这小公子也真是不容易啊。 “高嵛成有消息过来吗?”过了半晌,谢蘅问道。 重云道:“还没有。” 离开溯阳的前一天,高嵛成接到了平堰来的信。 薛瑶的父亲病重,怕熬不了多久,老人家想在临终前看着薛瑶成婚。 高嵛成遂赶回平堰,与薛瑶成完婚再去阜水。 “不过,平堰那边,要一直困着宁远微吗?”重云道。 有他们的人看着,平堰的消息现在还送不进去,宁远微此时还并不知道溯阳出事,更不知他们要前往阜水。 谢蘅:“我已告知高嵛成,让他通知那边的人可以放消息进去了,宁远微若一直困在那里,我们怎么抓住他的把柄和他背后的人。” 重云嗯了声,微微皱了皱眉。 引蛇出洞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太激进了些,如此一来,世子会更危险。 宁远微若与北廑有关,那么就不会像平堰梁宇,姚慷一样顾及世子的身份不敢下死手,一旦他们碰触到他们的秘密,他们必定会不惜代价除掉他们。 但他也明白,世子不愿再拖延是怕身体再出什么变数。 世子想在那之前将这些事了结。 - 重云回到谢蘅跟前,谢蘅加重药量的事也瞒不住了。 午时太阳烈,车队在林中暂作休整。 马车里,重云把着谢蘅的脉,神情严肃而沉重。 斟酌几次后,他收回手急声道:“世子近日,可有咳血?” 世子的脉象不大对了。 重云贴身伺候谢蘅多年,谢蘅不可能瞒得过他,便如实点头。 重云脸色顿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想尽量表现的平静些,但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谢蘅见此,反倒劝道:“无妨,不必太过担忧。” 重云别过眼,不吭声。 怎会无妨,怎能不担忧,那天太医和王爷的谈话,他和世子都听见了,太医说过,一旦出现咳血的情况,最多便只能撑五年了。 他一直为此心惊胆战,可实在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大约,与前几次遇刺中毒有关。 世子出京时他也曾劝过,可世子意已决,他别无他法。 也正因为他知道世子内心的想法,此时此刻他甚至连劝一句回京都说不出口。 “好了,还要让我哄你不成?” 谢蘅将手帕递过去,嫌弃道:“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子,也不怕人笑话。” 重云接过帕子,背过身默默擦了眼泪,便开始研墨给谢蘅配药,可不论他怎么冥思苦想,都仍寻不到一个更好的方子。 落在纸上的墨快干了,他都仍没有下笔。 谢蘅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无声地转头看向窗外景色。 外头太热了,土地因干涸起了些裂痕,树上知了声也不断,怎么看都算不上好景色,但却处处充满着生机。 谢蘅视线微转,不远处的树荫下,柳襄宋长策乔祐年正在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而在柳襄未曾察觉的角度中,宋长策看她的眼底带着浓厚的情意。 谢蘅紧紧捏着手中的玉佩,竟不知自己此时应该生出怎样的心境。 他希望她能忘记他,希望她未来得遇良人,幸福一生。 但他也很难过,难过的快要窒息。 “世子,给王爷去一封信吧。” 突然,重云低声道。 谢蘅收回视线,看向他。 重云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属下的医术浅薄,此事得告知王爷,请师父另开药方。” 谢蘅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他从不愿糟蹋自己的身体。 即便曾经他只想混吃等死,也想要不那么难受的死。 重云便立刻换了张纸,快速落笔。 谢蘅看着他的字,唇角一抽:“这么多年了,你的字还是这么……特别。” 特别的大,一笔一划都算规整,但看着却有些难以入目。 重云笔锋微顿,而后道:“殿下知道的,属下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若不是少时谢蘅逼着他读书写字,他是半点不愿意碰书本的。 不过也幸得世子逼他每日读书,他后来才能做得了世子身边的侍卫统领。 谢蘅实在看不下去,转过头:“你以后出去千万别说你的书法是本世子教的,不仅糟蹋了本世子的名声,还污了陛下和乔家两位老师的名誉。” 不同于玉明澈只教了几个月,重云自来到他身边,他读书习字都是他亲自教的,因为他虽不至于像玉明澈一样气走夫子,但学不进去,他不是走神就是打瞌睡,夫子也没法子 要真算起来,他算是陛下和乔家两位老师的徒孙了。 重云:“……” 他又认真看了眼自己的字,当真有那么难看吗? 他觉着还能看啊,至少比玉明澈的张牙舞爪要好上太多了。 玄烛昨日拿过来,乍一瞧去还以为是道士化的符。 重云写好信,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去玉京,而后他收拾笔墨时,看到了谢蘅的字帖,他犹豫片刻打开看了眼,然后迅速收好。 他承认,他的字确实是见不得人。 修整好后,车队继续启程。 柳襄的马车紧跟在谢蘅后头,这次赶路有些急,她担心谢蘅身子受不住,每次出发前,总会过来问问。 谢蘅这几日不怎么愿意露面,每次都是重云应她。 她知道重云师承太医院首,有他在,她要放心不少。 因行踪已经暴露,此行几乎没有耽搁,五日后便到了阜水。 _ 二皇子殿 谢澹拧着眉头拿着信看了许久,才起身道:“传大理寺卿,立刻围兵部侍郎府。” 白榆一愣,兵部侍郎? 他记得兵部侍郎和虞家是姻亲,所以众所周知,兵部侍郎是太子门生。 但白榆也清楚,谢澹做事向来都是有盘算的,便只问道: “主子,以什么理由围府?” 谢澹沉声道:“私造兵器,卖给西鈺。” 白榆闻言震惊的抬头看向谢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烟墨也同样惊愕的看向谢澹。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且一个不好东宫也得跟着遭殃! “你亲自盯着……” 谢澹话音一顿,深吸一口气后道:“罢了,我亲自去一趟。” 这件事绝不容任何闪失! “你先去拿人,我去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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