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将这个案子死死握在手里。 “是。” 谢澹刚求了旨意出门,便撞上了过来面圣的谢邵。 谢邵瞥了眼他手中圣旨,但:“二弟这是急着去哪里?” 谢澹面色微沉,冷声道:“奉旨拿人,皇兄要去见父皇?” 谢邵一愣:“拿谁?” 谢澹并未答,只意有所指道:“皇兄大祸临头倒是淡然。” 谢邵眉头微拧,再次看向圣旨,似乎明白了什么:“阿蘅那边有消息了。” “是啊,难道皇兄没有收到吗?”谢澹缓缓靠近谢邵,沉声道:“卖国重罪,皇兄这太子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谢澹说罢便拂袖离开,谢邵则被那句卖国重罪震在原地。 阿蘅到底查到了什么! 谢邵伫立片刻后,果断折身出宫,往乔家而去。 乔大爷得知他的来意,亦有些坐不住了,赶紧吩咐人出去查探。 没过多久,消息便回来了。 “禀太子殿下,家主,溯阳府尹指认兵部侍郎私造兵器,卖给西鈺,二皇子带大理寺围府搜查。”护卫停顿片刻,才继续道:“目前已在兵部侍郎府找到暗室,搜出金银财宝无数。” 谢邵和乔大爷皆是震惊不已。 这句‘无数’指的是金额太过庞大,目前还没有清点出来! “另,世子已经查清,两年前朝廷拨下的五万两赈灾银并没有到达平堰,而是溯阳府尹姚慷用于私造兵器,以至于平堰埋骨三千!” 谢邵二人还来不及作何反应,护卫便又开了口。 “还有……” 护卫面色难看道:“姚慷的证词中,称将兵器卖给西鈺乃是兵部侍郎牵的线,但他并不知,本该到西鈺的上等兵器出现在了北廑军中。” 听到这里,谢邵和乔大爷几乎同时站起了身。 谢邵面色微微发白,怪不得谢澹会说那样的话,如此大祸,只要与他扯上一点干系,他这个太子也就做到头了。 “殿下,莫慌。” 乔大爷率先回神,神情凝重道:“现在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谢邵闭上眼,尽力平复好心绪,好半晌才睁开眼,缓缓道:“老师,阿蘅一定给我们留了余地。” 乔大爷神色复杂的看向他:“这么大的事世子没有事先给殿下递消息,而是直接将罪证送到了二皇子手中,殿下,您当真还信任世子?” 谢邵毫不犹豫:“我信。” 乔大爷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是作罢。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虞家摘出来。” 这件事虞家虽是清白的,但兵部侍郎的夫人是虞二老太爷的女儿,若被有心人拿此大做文章,必要出大事。 谢邵沉声道:“若兵部侍郎勾结了北廑,那么一定会咬上虞家,东宫不稳,朝廷内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乔大爷也正是担忧这点。 他快速思索一番,道:“殿下,立刻派人保护姚慷,务必让他活着到玉京。” 谢邵听明白了乔大爷的意思,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旦姚慷出事,这口锅一定会栽在虞家头上。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道:“老师,姚慷就是阿蘅给我们留的办法。” 乔大爷还没反应过来,谢邵便道:“我立刻请命,亲自去押送姚慷。” 乔大爷忙道:“这太冒险了!” “一旦姚慷在殿下手上出了事,殿下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但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谢邵冷静下来,道:“我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去带姚慷回玉京受审。” “我为一国太子,天下人虽不会信我勾结北廑敛财,但阮家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会不留余力的栽赃,这个案子只要让虞家沾上半点脏水,便再难脱身了。” 乔大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殿下,太危险了。” 谢邵却道:“我信阿蘅。” 乔大爷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姚慷既然是我解局的关键,那么阿蘅就一定不会让他出事,若我猜的不错,阿蘅一定派了人暗中保护姚慷,亦或者想了别的法子送姚慷进京。”谢邵解释道。 乔大爷便道:“若世子真想了别的法子送姚慷进京,殿下就不怕错过了接不到人?” “只要我出京,人便一定会送到我手里。”谢邵道。 乔大爷愣了愣,而后轻笑了声:“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 “既然殿下已有决策,臣自全力配合。” 谢邵却道:“老师哪里是看不懂,只是不愿深思而已。” 乔大爷淡笑不语。 而后才道:“光姚慷还不够。” 谢邵便无声看着乔大爷。 乔大爷一怔后,反应过来:“难不成,世子还算计到我了?” 谢邵微微颔首道:“阿蘅前几日来信告知宁远微一事时,在信末尾说了句,若出事,立刻来寻老师。” 乔大爷:“……” 乔大爷气的冷笑了声:“他在乔家那几年我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而今倒好,连个信都不给,就直接将我算进去了。” 谢邵知乔大爷并非真的生气。 只当没听见,好奇道:“不知老师有何解法?” 乔大爷摆摆手:“臣得去见一见父亲,此事还得父亲出面。” 说罢,他看向谢邵,郑重道:“殿下,姚慷绝不能出事,殿下快去快回。” 谢邵颔首:“嗯。” “还烦请老师立刻去一趟虞家,让外公马上进宫请罪,识人不清之罪。” 乔大爷点头:“好。” _ 谢澹将人带回大理寺,便得到了谢邵请旨押送姚慷进京的消息。 他沉默片刻,吩咐白榆:“派一些身手好的跟着。” 白榆应下:“是。” “等等。” 白榆顿住脚步:“主子。” “平堰还有信过来吗?” 白榆自然明白谢澹指的什么,摇头:“没有了,自拦了乔四姑娘两封信后,平堰那边就再没有信送过来。” 谢澹垂眸:“知道了。” _ 到了阜水,柳襄带人去了县衙,调取宁远微的资料。 谢蘅连着赶了几日路,已有些撑不住,在客栈休养了一日。 次日,谢蘅脸色勉强好看了些。 柳襄确定他无碍后,神色复杂道:“宁远微的身世……有些复杂。” 谢蘅看着她手中密密麻麻的卷宗便觉头疼,而柳襄也没有递给他,叙述道。 “宁远微出身贫苦,七岁那年父母双亡。”柳襄紧皱着眉头:“他的姐姐,也是那年死的。” 谢蘅拧眉:“他姐姐那年多大?” “十五。” 柳襄紧紧捏着卷宗:“他的姐姐九岁就到县衙里做了烧火丫头,逐渐长大后,容貌出挑,被前任县令看上要纳她为妾,她抵死不从,撞在灶上而亡。” “他的父母为替女儿申冤,却因冲撞前任县令被罚二十丈,身心受创下,先后过世。” 谢蘅立刻抓住了关键:“前任县令?” “嗯。” 柳襄道:“前任县令在事发一月后被举报贪污获罪,如今的县令上任后,给宁远微翻了案,还了宁家真相。” “原本县衙对外宣称是宁远微的姐姐偷东西被打死,她的父母意图谋杀前任县令被当场斩杀。” 之后,二人双双陷入了沉默。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宁远微竟会有如此身世背景。 许久后,谢蘅才唤来玄烛:“去查阜水上任县令被谁举报,如今的县令又是哪方的人。”
第68章 玄烛两日后回来,带回了上任县令如今这位县令的底细。 “十几年前,阜水县令恶贯满盈,百姓怨声载道,宁大人家的悲剧并不是特例,宁大人家里出事一月后,钦差巡查至此,宁大人带着状纸拦了钦差大人的车,在阜水县百姓的联名状告下,钦差重查县衙,很快便揪出一堆罪证,定罪后半月与东市场将上任县令斩首,一月后,新任县令上任,也就是阜水如今这位县令。” “上任县令不是被举报的?”柳襄疑惑道。 玄烛摇头:“不是。” 谢蘅问道:“那钦差是谁?” “如今的兵部尚书,那年,他奉旨巡查路过阜水。” 玄烛继续道:“且现在阜水这位县令也是他所举荐,属下还打听到,当年,兵部尚书去过宁大人家,还留下了文房四宝和一些银钱,给宁大人交了几年的束脩。” 柳襄谢蘅皱眉对视一眼。 难道,这一切的背后竟是兵部尚书在操纵? “他没有理由做这些。”柳襄道。 这么早就开始部署宁远微这步棋,他图什么? 谢蘅沉凝半晌后,道:“还能挖的更深。” 正如柳襄所说,兵部尚书做这一切,他图什么? 如今兵部确实被枢密院分权,可当年的兵部却是握着实权的,他记得,兵部尚书二十年前已是兵部侍郎,且能奉旨出巡,必是得圣上信任的,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理由做这些。 “阜水县令如何?”谢蘅问重云道。 重云回道:“乔二公子与中郎将这两日都守在县衙,阜水县令每日作陪,没有任何异常。” “且据属下这两日的了解,如今这位县令很得民心,阜水能有现在的富饶安平,这位县令功不可没。” 柳襄听的更加迷惑了:“若这里真是如此清白,那宁远微的转变又是如何而来?” “我感觉这阜水的背后好像蒙着一层雾,叫人看不透,且未免也查的太过顺利了。” 谢蘅微微一怔。 他沉思许久,突然道:“立刻给谢澹去信,让他查一查玉京中高门里头,有没有人与北廑有关,至少往……三十年前查。” 三十年前,东邺与北廑还算友好,两国合约也还未到期,通婚者不在少数。 重云:“是。” “玄烛,去查宁远微的街坊邻居,问清楚宁远微七岁后身边都出现过些什么人?”谢蘅。 玄烛:“是。” 等二人离开,柳襄才道:“世子在怀疑什么?” “你说的对,我们查的太过顺利了,就好像是有人摆好一盘棋,等着我们来这里。”谢蘅缓缓道:“若这些事情的背后是东邺人,我实在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理由,除非,北廑有探子早在几十年前就渗入了东邺高门。” 柳襄微微一愣。 要这么说,确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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