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锦老远看到那新鲜茄瓠,倒是有些想吃。 阿畴见此,便停下辇车,命人去买了来。 希锦这么看着间,倒是看到有些明显是大内的杂役,俗称黄院子的,是特意出来采买的。 阿畴见希锦往这边看,便道:“宫中的妃嫔和宫娥都会派黄院子过来买,有时候宫内也会宣召收买。” 希锦看着,倒是觉得有趣:“其实宫里头也不是那么乏味。” 阿畴便笑了:“嗯,还好,宫里头也是人,也会贪一口新鲜的。” 希锦又问起那天章阁,她好奇地道:“官家没事还过去读读书呢!” 阿畴微颔首,却并没说什么。 希锦隐约感觉到他心思,估计这天章阁让他想起他的父亲? 她便转移话题:“今天官家意思是要给舅父尽快相看呢!” 阿畴:“是,舅父估计不太愿意的。” 希锦听到这话,便忍不住笑起来:“他之前不是还想让你和那陈家联姻吗,现在终于轮到他了,男子汉大丈夫,只是娶妻而已,为何不娶,官家御赐一门亲事,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阿畴看着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你倒像是和舅父有仇。” 希锦轻哼:“没仇,但有点怨,就想看他犯愁呢。” 阿畴哑然:“都过去了,别想了。” 希锦:“好吧。” 但希锦心里却是很有些洋洋得意,可以看那舅父的热闹了!最好是寻一个刁蛮的,好让他为后宅头疼。 正想着,却听阿畴道:“若是寻一个刁蛮任性的,那你便会有一个刁蛮任性的舅母了。” 声音淡淡的,就那么突然响在耳边。 希锦:“……” 在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道:“罢了,随他吧!” 阿畴轻笑一声:“可别害人害己。” 希锦抬起手,轻掐他的手指头:“不许笑我!” 阿畴抿唇,收敛了笑,不过眼底显然浮现着幸灾乐祸的光。 希锦也就不理会了,反而问起来:“对了,你说官家特意提起我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阿畴:“看他自己吧,若有出息,真能考个名次,官家自然看在眼里。” 希锦便明白了,这是要提拔:“那官家突然看重我娘家兄弟,所以他——” 她看着他。 阿畴明白她意思,点头。 于是在这心领神会中,希锦心里便舒坦起来。 这意思明摆着的,阿畴为皇太孙,而自己作为他的正妃,若不出意外,自然是要登上凤位。 这样的话,那自己的娘家总归要争气一些,这老官家已经开始早做打算了。 可真真是—— 畅快啊! 希锦便笑:“极好,你不是要让我几个哥哥进京吗,等来了后,再做打算。” 阿畴颔首:“也不能急在一时,还是看情况。” 希锦:“知道知道!” 回到府中后,恰好京郊的庄子送来了一些野味,除了新鲜蔬果外,还有鹌子,獐肉和鸡肉猪肉等。 其它倒是不稀罕,但是鹌子和獐肉倒是想尝尝。 阿畴见此,便吩咐厨房好生料理了,晚间时候正好请宋四郎一起用。 于是到了傍晚时候,阿畴命人摆了膳食,喊了宁四郎过来。 因如今天气暖和了,那晚膳便干脆摆在庭院中的凉亭中,那凉亭角落有几抹青竹摇摆,不远处的湖中又有蛙声,倒是别有意趣。 晚膳还算讲究,因最近郊野庄子里送了新鲜, 除了自家往日的菜式,还额外添置了清撺鹌子和润熬獐肉炙,都是今日才送来的。 宁四郎自然受宠若惊,一叠声夸赞阿畴如何能干,又说他们这些举子每每提起,都是敬佩不已的。 阿畴便也问起他如今备考诸事,宁四郎竹筒倒豆子,把自己安排都一一说了。 如今他倒是忙得很,忙着读书,也忙着过去贡院查看座次安排图等。 皇太孙府距离那贡院不过半条街,倒是方便得很。 阿畴听着,道:“如今大考在即,众位学子都要过去贡院附近租赁房屋,这费用怕不是水涨船高?” 宁四郎叹:“说得可不是嘛,大家都想租,不说这租赁房屋的价钱高到离谱,就是有钱也难租呢,只是容得一人休息的那么一小屋,一月竟要一两三百文,就这还抢不到,殿下,你说说这,这不是可着我们书生们坑吗?” 阿畴:“哦,霍二郎可寻到合适住处了吗?” 宁四郎:“说的就是他,没寻到,正愁呢,他之前也是贪图便宜,赁的房子偏了,以为临到考试换过来就是了,可谁知道竟寻不到了!便是没窗的倒插房,想寻都寻不到呢!” 阿畴道:“既如此,还不请霍二郎过来府中居住,好歹能为他提供一处清净房屋备考,免得因为住处不便耽误了大考,那就因小失大了。” 宁四郎听着眼睛都亮了:“这,殿下你觉得合适的嘛,那我去请他来?” 希锦想着这阿畴往日的心思,仿佛很是忌惮霍二郎的样子,当下也就道:“干嘛让他来,合适吗?” 旁边宁四郎一听,道:“殿下要请,那自然是可以请得,希锦你——” 希锦便拿眼剜了宁四郎一样,宁四郎一怔,也意识到这里面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阿畴却已经道:“稍后我会下帖邀请,若是二郎肯来,那自然好,便是不来,也尽了我等的礼数。” 宁四郎连连点头称是。 等这晚膳结束,因这是内院,宁四郎便起身告辞,一旁鲁嬷嬷叫了丫鬟来收拾着,阿畴陪着希锦回房。 希锦侧首,纳闷看他:“干嘛叫霍二郎过来?” 阿畴简洁的四个字:“唯才是用。” 希锦:“这天底下的才,难道就他霍二郎吗?” 阿畴:“知根知底,知道品性才学的,这不就他吗?” 希锦:“好吧。” 阿畴:“怎么,你不愿意?” 希锦:“倒也不是……” 她当然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霍二郎的前途,怎么着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又订过亲,是有些情分的。 就是觉得阿畴会吃醋,怕他心里不痛快,最后反而耽误了霍二郎。 不过现在见阿畴这样,多少也放心了。 其实想想,阿畴将来若登上那个位置,霍二郎一个读书人,但凡他想有些前途,哪躲得过呢? 除非彻底放弃仕途,躲到深山里,不然他就是去当一个七品芝麻官,每年的政绩考核都得往朝廷递呢,这根本躲不过。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啊…… 这样的话,还不如迎难而上,在阿畴这里讨个好。 她这么想着时,阿畴却突然停下脚步,就那么侧首看着她。 希锦微怔:“嗯?” 阿畴抿唇,静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希锦:“干嘛?” 看得人怪心慌的,什么意思啊! 这时候,阿畴却抬起手来,修长的指尖落在希锦发上。 希锦不懂:“?” 阿畴的指拈下一片淡淡的黄。 那是一片花瓣,精巧细致,光滑细软,散发着淡淡清香。 阿畴望着希锦,轻笑了下,却是道:“这个落你发上,我帮你拿下来。” 希锦:“……” 笑得倒是挺好看的。 ***** 汝城那里来信了,是族长写来的,希锦打开后,从里面掉出来一片花叶,是琼花做成的干花。 那干花,说是片其实并不恰当,这琼花是一簇簇的,八朵五瓣大花围成一圈,其间簇拥着一团珍珠般的小花儿,如今是正簇取了来,制成干花,并封在了花笺中,那花纵然制成干花,但依然洁白如玉,上面隐隐有花香四溢,倒是精美得很。 希锦一看便知,这是二伯养着的那盆琼花。 当时二伯是要送到她那里给她,她没要,这二伯到底是让人做成了干花,又让族长寄过来。 她不免叹息,想起往日种种。 人这辈子其实怎么都是活,在汝城宁家后宅里妯娌娘子家长里短是活,跑到皇城来谋取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并享受着万人奉承也是活,后一种终究更舒坦啊。 亲朋的这用心,别管虚情假意,这怎么看着怎么舒心。 她享受着这琼花的雪白干花,到底是收起来,夹在了妆匣中好生放着,每日看看,也觉得心情好呢。 之后她才拿起信来看,这信是族长写的,里面提到了族中种种,又说已经收到皇太孙殿下的信,族长几位年轻后辈要筹备着进京了,一切都遵从皇太孙殿下的意思,还说起二伯娘以及其它几位族长长辈也要跟着进京,帮着料理诸般后宅事,下面说起种种安排。 宁家在皇城曾经置办过宅院,只是如今久不住人了,到了皇城后也要收拾收拾,到时候先住那里。 至于皇城的买卖,以后也要做起来了。 族长还提起希锦家的掌柜,那洛掌柜自然要跟着进京,除此之外,还挑选了几个能干的伙计,都会随着一起来。 希锦见着这情景,倒是觉得还算妥帖。 宁家人会过来一些,族中出钱,会安置在宁家以前置办的宅院中,传出去也不至于说她母族是来打秋风的,不过在家中诸位郎君前途上,阿畴肯定会不着痕迹地帮衬着。 她再次将这前前后后盘算了一番,越发感觉到了自己距离这皇城的中枢更近了一些,会感觉真真切切地,以后自己的人生是改变了的,甚至可以说是把整个宁家都改变门庭了。 不说阿畴那里是有意帮衬着的,就是官家那里,显然也有意提拔。 官家做出这种考量,估计是为了阿畴着想,阿畴如今真正能倚重的只有陆简,但陆简那性子看着不阴不阳的,也是势单力薄。 所以以后阿畴若要坐稳那个位置,必须培养自己的嫡系心腹,而自己作为正妃,自己的母族,阿畴的妻舅等,便是最可以提拔扶持的了。 这种既不会威胁到阿畴的帝位,又会一心帮衬倚靠着阿畴。 当然了,从自己角度,其实这样也是好的。 宁家的诸位郎君自然是存着私心,想沾一些好处,但有族长管束着,必是要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若想谋个长远,便必须依附着自己,自己的位置坐得稳,宁家才能长治久安。 从这点来说,他们必须为自己着想,帮衬着自己。 希锦如此想来想去,也是叹息。 她原本不过是宁城后宅小娘子,便是看看戏文话本,也觉得那些遥远得很,谁曾想有一日自己竟然登上了戏台,少不得多想想了。 她又继续往下看,族长那封信中却是提到了希钰,说希钰也要跟着来皇城。 原来自从希锦来到皇城后,希钰闹腾着,怎么也要退亲,费了不知道多少周折,总算是退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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