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畴道:“两千多疋,我怕有问题,每一箱都抽查过,全都是质量上乘的,之后我们的货一起装了船,走水路运过来,估计两天后就到了。” 希锦喜出望外:“好,好!” 不过两千多疋的话,显然要提前腾出来库房,估计铺面的库房不好放,还是放家里才好,这样心里也安稳。 阿畴也是这么想的:“我等下带着周福,把我们西厢房收拾出来。” 希锦连连点头。 当下让穗儿和秋菱整治了饭菜,一家人坐下来吃。 奶妈把芒儿抱过来了,芒儿几天不见爹爹,想得很,欢快地扑到了阿畴的怀里,又掏出自己颈间挂着的坠儿拿给阿畴看。 阿畴见到,在手中摸索着,油润细腻的玉雕上还有着儿子的体温,软暖剔透。 他自然觉得不错。 一时笑对希锦道:“这雕工倒也说得过去。” 希锦心满意足,听他这么说,便笑哼道:“你这什么口气,只是‘说得过去’吗?” 阿畴抿唇笑:“是非常好。” 说着,他将那坠儿掖到了芒儿的衣襟中,又把他抱着,说起自己一路见闻,倒是把芒儿逗得笑起来。 小娃儿的嗓子稚气得很,笑起来格外动人,晶亮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希锦好奇地凑过去看。 阿畴:“这是又要长牙吧?” 希锦:“是吗?长牙为什么就要流口水?他之前没流吧。” 芒儿之前的牙长得早,希锦忘记了。 阿畴无奈看希锦:“当然流了,都是这样的,你没注意伯娘家的孙子吗,最近那孩子流口水都流得下巴一片红。” 希锦摇头:“没注意呢。” 自己儿子都顾不上,哪看别人家孙子啊! 阿畴想看看儿子的牙,便哄着芒儿张开唇,于是夫妻二人凑过去看。 两个脑袋对着小人儿的嘴巴看,他如今已经有十几颗尖尖的小牙了,不过在角落处,粉嫩牙床上有一处泛白了,看上去果然又要冒新牙了。 希锦:“我们芒儿竟然又要长牙了!” 有些激动。 阿畴看她一眼,压下好笑:“马上就要长齐了。” 芒儿刚才被父母那样看了半天嘴巴,嘴巴都要酸了,如今总算能合上,他忙从他爹怀中挣脱,摇摇晃晃过去坐旁边的小凳子。 他不要被他们看了! 希锦见到这样,便忍不住笑起来:“他长牙了,以后这些牙都要掉的吧,等回头做一个檀木小雕盒,把芒儿的乳牙收起来。” 芒儿听着,瞪大眼睛,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阿畴:“你别吓唬孩子。” 他忙哄着说:“掉牙是以后的事,芒儿现在不掉牙。” 芒儿睁大晶亮的眼睛。 阿畴:“芒儿还要用小牙牙吃糕点,吃肉肉,对不对?” 芒儿想想也是,便放松了,他长牙了,不会掉牙。 希锦看着儿子那天真无邪的样子,想笑,觉得好玩,不过也想起自己小时候。 一时不免回忆起来:“我小时候的乳牙,我记得都是收起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阿畴道:“我的乳牙,好像是祖父给我收着。” 他的眼睛淡淡地看向窗外:“估计现在也不见了吧。” 希锦有些意外:“是吗?” 她只知道他爹爹是打渔的,却没记得他提到过祖父。 在她的下意识里,他好像没什么亲人,只有那么一个打渔的爹爹,还是死了的爹爹。 阿畴道:“我祖父早早没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希锦:“那就不是估计不见了,是肯定不见了!你爹爹都死了,祖父早就没了,谁还能帮你收着呢?” 阿畴:“……也对。” 希锦:“我给你说,若是爹娘还在,自然有人费心,会为你留着一些什么,但是爹娘不在了,外人眼里,那便是要扔的弃物。” 阿畴深以为然,点头。 希锦道:“我还算好的,我成亲了依然在自己家,但我有几个闺中好友就不是了,她们成亲后,一些未曾收拾的小物件,出嫁时没考虑周全的,或者心里还觉得这是自己家,以为那些久远小物件还是放在自家好,出嫁过去婆家时便没带着。” 她叹息:“谁知道后来都被家里兄嫂给扔了,人家看着,可不觉得那是她年幼时的追忆之物,人家只觉得是弃物,小孩儿玩的旧物,白白占地儿!” 她这么一说,阿畴也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才道:“是,我的旧物,自然是早没了,我以为那里是我家,其实早不是了,如今想来,倒是应了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希锦听此,有些惊讶。 他这么只言片语,不过希锦却感觉到了那言语后的悲伤,好像其后藏了多少惊涛骇浪的往事。 她看过去,此时已近黄昏,略有些昏红的光线落在他俊逸的脸庞上,这让他眉眼间的冷峻化去了许多,她竟从他眸底看到了诸如萧条悲伤的东西。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阿畴却抬起眼,迎上她的视线。 他看着她泛了水雾的眸子:“嗯?” 希锦陡然醒悟,却有些脸红。 她别过脸去,哼了声:“你看你说的,倒像是经历了天大的事一般,你原本就一铺子伙计,能有什么稀奇事,如今日子总比过去好吧,锦衣玉食,还得我这样天下无双的娇美娘子,你还不偷着乐,倒在这里伤风悲月的!” 阿畴看着她眉眼间的娇俏,突然抿唇,露出浅淡的笑。 他笑看着她:“希锦说得对,我们还是想想铺子上的买卖吧。”
第18章 皇太孙便在汝城! 阿畴带着周福并店铺里几个伙计,一起把家里东厢房收拾过了,又怕万一,也把店铺后面的空闲房间收拾了,这样等那一批货到,两边一安置,正好能放下。 收拾过后,阿畴便请了掌柜伙计吃春酒,希锦想着今年要好好干,估计有赖掌柜伙计操心,一年之计在于春,铺子上忙碌的这些账房伙计,那都是得仔细打点,不能出什么茬子。 当下特意叮嘱阿畴要丰厚一些,再包一个利市,阿畴自然照办。 等这么收拾妥当了,宁家小厮传来消息,说是他们那一批货已经顺着水路过来了,估计当天傍晚就能在汝城外水路靠岸。 宁家众人自然高兴,凡是买了这一批货的,都出了一个壮丁,准备过去接货。 这货船卸车需要人手,上岸后运过来也是要诸般打点,比如汝城外设置的“拦头”,那也是要再交一层税的。 这些都需要自己人过去提前打点好,做好人情,不能临到货要进城,却被人堵在那里,那就麻烦大了。 阿畴一早便收拾过,带着周福和大家伙会和,准备出城去。 希锦想着自己家这次要了这么大一批货,族里人见了,眼红的嫉妒的肯定有,万事还是得小心。 她当即赶紧翻出她娘当年做买卖的小本本,拿出来看,看了后,便煞有其事地把阿畴叫来。 阿畴知道她刚翻本本了,必定又酝酿了许多话,便道:“有什么话,你叮嘱便是了。” 希锦挺直了背脊,咳了声,严肃地道:“这次出去接货,事关重要,你到底年轻,还是会要小心为上。” 阿畴看着她故作老成的样子,神情顿了顿,还是道:“嗯,我知道,你说吧。” 希锦便开始一桩一桩地教育了:“你凡事要细心,自己的货务必自己来,万不可假手于人,也要带一些碎银子,记得打点城门税亭捞头的花费,到时候看好了,按照份额平摊,该多少是多少,免得短了什么,倒是要落人口实。” 阿畴颔首:“好,我全都会记得。” 希锦这才松了口气:“罢了,你去吧。” 她想着,阿畴这性子低调内敛的性子,轻易不和人争的,且做事还算稳妥细致,并不会惹是生非,这些事应该都能办妥吧。 谁知道这边阿畴刚要出门,那边就有三堂兄匆忙过来,却是道:“大事不好了!” 他这一说,阿畴和希锦都看过去:“怎么了?” 大冷天的,三堂兄急得额头都是汗,他用袖子擦了擦,道:“刚才王贵跑过来说,咱们的货船没能靠岸,说是咱们的水路文书上的章不对,怀疑我们逃了税,要给我们把货都给扣下!” 希锦:“怎么会!我们的船一路过来,都得交税,不交税怎么可能放行!” 三堂兄:“不知道呢,刚王贵说的,现在大家伙一听都急了,说赶紧过去看看,二伯已经提了礼,过去拜访市易司的卢大人。” 希锦知道,这卢大人是市易司的监官,是专门负责抽买舶货,收支钱物的。 宁家几代从商,也是世家大族了,市易司那里自然都打点得好,每年过年都是要特意向那市易司大小官员送礼,从上到下都打点过的。 如今才过了年,怎么冷不丁来这一出? 希锦:“该不会故意折腾我们吧?” 三堂兄:“谁知道呢!过年时候还送了厚礼,族长带着二伯三伯都一起和人家吃了酒,这酒肉刚下肚,转眼就给我们来这一出,谁能想到呢!” 希锦:“是不是过年时送的礼薄了没喂饱他?” 三堂兄便无奈了:“每年都是这个定例,怎么会薄,往年没事,怎么今年就有事!” 阿畴听此,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缘由,三哥,我们一起过去码头打听打听情况,也顺便等着二伯的消息,晚上时候和族长商量下对策。” 三堂兄点头:“对对对,我正要过去码头看看,好歹看看咱们船是什么情况。” 阿畴:“那我们一起去。” ** 阿畴是傍晚时候回来的,这个时候二伯已经从卢大人家中回来了。 希锦听着他讲,这才知道,原来正常走水路的货运船要按船只大小交力胜钱,他们自然是交了的,但是如今浙江一带水路新出了一个规矩,说是还要交“靠岸钱”。 这货运船一路上行经各处,总是要停泊下来采办,每到一处都要交这个“靠岸钱”,若是一路走来没有靠岸,那也要找当地的“水拦头”盖章,确认这船不曾停泊。 这规矩是新出的,他们的船连着行了两三日,恰好不知道这一茬,根本不曾盖章,也不曾交什么“靠岸钱”,所以今天一靠岸,人家汝城市易司一查根本没这个章,马上就把这船扣下了。 希锦听得直蹙眉:“从来没有过,新出的规定,不该是新人新办法吗?怎么之前不说!” 阿畴:“据说是新来的市易使,这是韩相的心腹,如今韩相要他整治水路,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前的那些规矩他都不认,这件事也不是卢大人能做主的,他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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