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畴和希锦走在街道上,两个人都没怎么吭声。 气氛略有些古怪,并不复之前那般随便。 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万里江山,希锦当然不能就此放弃。 要收复失地,还要得寸进尺! 于是她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之后才拉长了调子,故意叹着道:“你说这……原来和我们争这宅院的竟然是霍二郎啊!” 阿畴:“很意外?” 希锦很无奈:“早说嘛,早知道就好了!” 阿畴眼神淡淡地扫过去,之后,压低了声音,道:“早知道的话,是不是怎么也要让一让他?” 希锦:“怎么会呢!” 阿畴:“哦?” 希锦笑着道:“若早知道是他,那定是要让他不要买了,让他让着我们啊,给我们省一些银子多好!他缺了这宅子吗,凭什么我们让他而不是他让我们?” 阿畴:“……” 似乎也有些道理。 在希锦眼里,钱和宅子自然比什么都重要,年轻郎君便是再俊逸风流可人心,也没有银钱亲近。 希锦轻笑着道:“阿畴,你如今倒是越来越大方了呢。” 阿畴:“我怎么大方了?” 希锦看巷子中四下无人,便干脆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 阿畴侧首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拒绝,任凭她就这么牵着。 希锦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轻轻荡着:“你今天出银子,要给你家娘子买宅院,天底下像你这么大方的郎君也是少见了。” 阿畴:“嗯。” 希锦继续道:“还有那霍二郎,他大放厥词,他不知好歹,他还和我们争房子,竟然害我们多出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让着点——” 她笑道:“结果你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竟还要提携他,果然不亏是我英明神武的夫婿!” 阿畴听此,略沉吟了下,之后才道:“希锦,你——” 希锦歪头:“嗯?” 阿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倒是精通捧杀之术。” 希锦:“……” 她轻哼了一声:“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阿畴看着她的眼睛:“你就是怕我对你家霍二郎恼了,怕我报复他,才故意这么说。” 希锦立即反对:“怎么会呢!他算我什么人,关我什么事!” 她想起他刚才的话,顿时捕捉到了不对的字眼:“他怎么是我的呢,怎么可能是我的,和我什么关系!” 阿畴看着她过于激烈的反应,眉眼清淡:“你看你,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希锦:“……”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冷静。 不要和他置气。 到了什么山就该唱什么歌,现在他是皇家子,她是市井女,不能比。 以前他怎么忍自己,如今自己可以怎么忍他! 于是她咬着唇,斜睨着他:“你非这么和我说话吗?” 阿畴:“那要怎么说?” 希锦清透如水的眸子便慢慢浸出湿润来,她轻叹了声,惆怅地道:“罢了,你怎么都是对的,永远都是对的,是我错了还不成。” 阿畴:“……” 他原本清冷的声音便放软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吧。” 希锦小脸幽怨:“可我总觉得你说我什么了。” 阿畴:“……我说你什么了吗?” 希锦便抚着心口,一脸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些迷惘地看着他:“那我怎么有些难受呢?如果不是你让我不舒服了,那我怎么会难受呢?” 阿畴一时无言以对。 就很没办法。 论起无理辨三分,她是最会的了。 希锦努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很无辜地道:“阿畴,你怎么了,你生气了,生我气?” 阿畴微出了口气,之后抬起手,握住她的:“回去吧。” 他拧眉,道:“外面挺冷的。” 冷? 希锦:“哪儿冷了,这不是挺凉快的吗?” 阿畴:“……” 他眉眼间泛着无奈,很没办法地道:“我没有生你气。” 希锦:“生气?阿畴,你在说什么,我也没说你生我气……” 她咬着唇,很茫然无辜地道:“怎么好好的说起生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畴彻底没办法了。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 希锦便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好的,阿畴怎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其实你既知道你错了,那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阿畴便闷闷的,并不言语。 希锦看着,心想活该! 反正我是不会主动解释的,你不问那就憋死你吧!谁让你蚌壳! 二伯娘没说错,你就是天底下头一份的蚌壳! ** 至此,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上了犊车。 阿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神情晦暗,但也不言语。 希锦见此,也不太想哄着他了。 偶尔哄哄也就罢了,一直哄着她也疲,给她多钱也疲,所以她便翘首看着车外散散心。 这会儿天已经晃黑了,街面上人都差不多要散,有一个头陀正拿着铁片子在那里边走边敲着,口中却喃喊着“普度众生救苦难诸佛菩萨”等言语。 希锦看着这街面,便想起阿畴所说的,关于皇城的种种。 人这辈子也实在是奇妙,她以前从不敢想,不敢想有一日自己会过去皇城,那样的繁华地界,她怎么能去呢。 可是如今阿畴要接她过去,去皇城看这世间极致的繁华。 也不知道她去了皇城后,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么胡思乱想着,便见那街道拐角处还有一个卖市食的,别人都收摊子了,唯独他,还在那里叫卖。 那摊子上正是铁板烤猪皮,猪皮烤得滋滋滋冒油,酥香,在这日落黄昏时候,看着怪馋人的。 希锦便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男人:“我们停下过去看看吧。” 她想吃啊。 然而谁知道,她才一回首,便被他陡然捉住手腕,之后一个用力。 希锦口中的“啊”声只发出一半,唇儿便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含住了。 她待要挣扎的,然而他的手臂绕到她背后将她紧紧禁锢住勒住,另一只手从后面掌控住她的后脑,这让她不得不仰起脸来承接他的吻。 他吻起来很贪,很用力,她的唇齿间被塞得满满的,似乎要整个被他吞掉,鼻腔间都是他的气息,滚烫的,能把人烫化的气息。 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停下来,不过却依然用有力的臂膀禁锢着她的腰。 她的腰很乱,细得仿佛可以轻易被折断,如今两个人紧贴着,她的柔嫩水骨被他强健的胸膛轻压着,都要压个半扁了。 希锦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低声喘着气。 阿畴的大手便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希锦这么轻喘着间,突然就笑了。 阿畴感觉到了,他将下巴轻压在她柔软的发间,哑声问:“又在想什么?” 希锦低低地道:“我想起之前看的一个话本。” 阿畴声音沙哑难耐:“……嗯?” 希锦仰起脸来,她笑看着他,眼睛亮得仿佛做贼:“要不我们试试在犊车里吧?轻一些,不会被人发现的。” 阿畴墨黑的眸看了她一番,因为被他吻过的缘故,她嫣红的双唇清透水润。 这么看了一番,便忍不住再次俯首吻上她的唇。 这次不是探入深吻,而是浅浅啄吻,在那甜软中勾住她的香软的舌,叼住,之后交缠碾磨。 希锦便自然地仰起颈子,柔顺地承接他的吻。 这么吻着的时候,她口中发出低低的哼唧声,像是依从,又仿佛撒娇。 那声音缭绕细碎,进入耳中,一直击到人心里,拨着人的心弦。 阿畴便有些情不自禁,大掌托着她的后脑,迫使她越发后仰着,这样他才能品尝到更多。 希锦修长的颈子后仰着,身子却紧贴着这男人,起伏相贴间,呼吸相融,温情缱绻到了极致。 她沉醉其中,只觉从未知道,原来只是这么吻着,便有无法言说的妙处。 过了好久,终于放开。 希锦明显感觉,他很想了,迫不及待,恨不得把自己揉到他怀里。 其实她也想了。 就心坎儿痒痒的,有什么酥软起来,恨不得融在他身上,和这郎君强健的身子融为一体。 她仰脸看着他,他乌眸幽沉,薄唇湿润,竟透着几分清绝靡丽,但却并不会失了男儿气。 这么姿容昳丽的郎君啊! 她便轻攀着他那结实的肩膀,偎依着他:“阿畴还想听那话本吗?” 阿畴声音哑得厉害,黑眸定定地锁着她:“嗯。” 希锦便觉,他就像是一只狗儿,黑狗儿,眼巴巴地看着,等着她扔一根肉骨头。 她笑得缭绕:“那个话本,是讲那小娘子嫁了一郎君,郎君却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性子也糙,就爱欺负小娘子,到了这一日,小娘子要回门,郎君便陪着小娘子坐在犊车里回去娘家。” 阿畴专注而期盼的看着她:“嗯,然后?” 希锦道:“那郎君便欺负小娘子,问小娘子可要骑马,小娘子说,我们寻常人家,哪来的马可以骑呢,莫要说笑,结果——” 她故意停顿了下。 阿畴看着希锦,他当然明白她故意的。 她就是手里拿着肉骨头,冲他招手,笑着让他过来过来。 偏偏他就是会上钩:“结果如何?” 希锦:“没如何,那小娘子只好哭啼啼上了马。” 阿畴:“怎么骑?骑什么马?” 希锦摇头,眼神特别纯洁的样子:“这我哪知道呢,反正那小娘子哭哭啼啼的骑马,好可怜的,骑得一颠一颠的,花枝摇曳,泪水涟涟。” 阿畴视线发烫:“然后呢?” 希锦:“没然后了!” 她眨眼睛:“这话本就到这里了!” 阿畴:“……” 拿着一根肉骨头招摇了半晌,最后挥挥手走了。 他有些不死心,略侧首,俯下来,用很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别家小娘子有马骑,那希锦想骑吗?” 希锦眼神澄澈,很纯真的样子:“阿畴,咱们家有马吗,你教我骑马?” 阿畴揉着她的细腰,用额抵住希锦的额,哑声哄着道:“回家,希锦骑我,骑一夜好不好?” 希锦:“若是太壮悍的马,我怎骑的,那是要我命,我才不骑呢!” 说着,她抬起手,纤细的手软软地推开他:“好了好了,仔细让人听到,你好歹矜持些,别跟没见过骨头的——” 说到这里她陡然顿住。 不行,不能说皇太孙像野狗,太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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