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住女郎的手,一切那么自然而然地熟稔,王瑛儿盯着他的动作,那股子不甘心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你站住!” 王瑛儿怒火攻心,他凭什么敢对她如此冷淡?她终于放下折扇,将它一把塞到了丫鬟手里,指向顾环毓,“陆双,这个女人是谁?” “与你无关。”陆双直接道。 王瑛儿愣住,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的心。 一旁的丫鬟终于忍无可忍,“你怎么跟小姐说话呢!” 陆双神色冰冷,看了丫鬟一眼,丫鬟立刻哑了火,噤声站在王瑛儿旁边。 王瑛儿平复了好一会,终于又恢复了平静温柔的脸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陆双,今日我们好好谈,我不为难你,你只需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 陆双顿了顿,生硬道,“她是我的远房表妹。” “表妹?”王瑛儿一怔,陆父那天造访家里时,早已经把陆家的家底说了个干净,他可没有说过陆双还有过一个表妹。 她心中有了盘算,直视顾环毓,悠悠道,“这位姑娘,可否把帷帽摘下来一见。” 她那一次只远远见过顾环毓一面,如今她倒要好好看看,他这个表妹长得究竟如何。 陆双心里咯噔一跳,想到了小厮手里的画像,莫名有些慌乱。 “我只是想认识一下这位姑娘。”王瑛儿见无人动作,依旧保持微笑,“这位姑娘遮面见人,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顾环毓大家闺秀出身,从小的礼仪教育何等严苛,就算是有人当面戏弄她,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过去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王瑛儿想在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那她就错了。 她暗暗叹了一声,索性抬起手,就要摘下帷帽。 就在这时,一只手及时压住了她的手。 陆双摁住她的帽檐,止住了她的动作,一张脸面沉如水,替她回答道,“不必了。” 他语气如常,然而急促的动作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王瑛儿蹙了蹙眉,疑惑的目光又在顾环毓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多了些狐疑。 然而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陆双却不想再与她费口舌,拉着顾环毓便走了。 王瑛儿站在原地难以置信,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他竟是就这样走了! 丫鬟也一脸愤懑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呼呼道,“小姐,这种低贱的猎户,您能看上他就是他的福气,是他自己不知好歹,本来就是他高攀了小姐,这门亲事老爷夫人本来就都不同意,小姐您可别再和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了,免得跌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骄傲如王瑛儿,生平被一个男人这样对待,教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王瑛儿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眼中涌出不甘的泪光。 她不怨陆双,她怨恨的是他身旁的这个女人。 是她夺走了陆双。 这个女人,这个陆双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女人,是她让陆双鬼迷了心窍,把她骄傲的自尊放在地上狠狠践踏。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而且女人的第六感隐隐告诉她,她绝对没有他的表妹那么简单。 “芸儿,这阵子帮我留意着。”王瑛儿忍住满腔怨恨,手指死死掐住手心,盯着顾环毓的娇柔身影,“如果再遇到这个女人下山,一定告诉我。” 殊不知在桥上,又有一个人震惊地望着顾环毓。 女郎那半遮未遮的帷纱下的一张脸,那身段,那姿态,怎么这么像她那下落不明的大小姐? 如风一脸震惊。旁边正在挑首饰的胖妇人叫了她半天,见她没应声,忍不住柳眉倒竖,“锁儿,我刚刚在叫你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说完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狠狠扭了她一把。 如风连连叫苦,一边躲一边求饶道,“好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是小的刚刚没听见,饶了我这一回吧。” 那胖夫人扭了她好几把扔不解恨,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弄得太难看,只黑了一张脸,将大大小小的包袱都放在她身上,没好气道,“快走,回去有你好看的。 ” 如风擦了擦眼角,只得恋恋不舍地看了顾环毓最后一眼,匆匆跟着走了。 . 这次的下山之旅虽然并无跌宕波折,但是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都有一些心事重重。 顾环毓忍不住一直在想着刚才的王瑛儿。 女郎虽然横眉冷对,但眉眼之间的爱意是如此鲜活。 她的眼里全是陆双,纵使那眼中满是嫉恨、是不甘。 还有那一天来找他的黄衣女郎亦是。 念此及,她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的感觉。 之前聂氏整天在她耳边忧愁陆双的婚事,担心陆双以后会娶不到媳妇,如果她知道陆双是这么的受欢迎,想必她肯定是不用担心了吧。 “陆双,刚刚那个女郎……”顾环毓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轻轻问道,“……你们,很相熟吗?” 陆双怔了怔。 他与王瑛儿之间的过往,他不想提。但是对顾环毓,他不想隐瞒任何事情。 “我之前去过她的家一次。”他选择了直接了当,道,“爹让我去王家接他,我当时没有想太多。除此之外,我和她没有其他任何的关系。” 顾环毓听到他这样说,沉默了片刻,不知不觉间,心里竟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爹娘当时想让我娶她,但我不愿。”陆双一壁说,一壁转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我此生只会娶我真正喜欢的女子。” 顾环毓感受到了他眼底的炽热,突然心中一动,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 她不敢看他,但那股热度还是近乎实质一般蔓延在她的脸上。 她咬了咬唇,默默烧红了脸。 . 日子又回到了以往。 顾环毓一天天渐渐褪去了病容和忧郁,不再将自己封闭在屋子里,有时候她会出来晒太阳,偶尔会和他们一家人一起用膳,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肉眼可见的,她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以前的她就像是一盏精美的冰雕,将所有的美好都冰封在厚厚的冰雪之中,只能远远观赏却不能接近;而现在的她则像是冰雪消融,她愿意将自己的另一面打开,愿意走近他们的生活。 闲暇之时,她会经常去破庙,和那里的野猫玩。 而陆双会陪着她。 她能够感觉的到,自打她再次回来之后,陆双不再整天不见人,倒是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的脑子依旧是一团浆糊,但是tຊ她已经不再刻意地去回想。 只要她不记起以前,那么她的曾经便是一张白纸。 那些前尘往事,随她去吧,她已经不想再去触碰。如今离开曾经的那个家,她现在可以重新绘就,翻页重来。既然想不起来,那就让那些记忆全部封存在妆奁盒里,再也不要打开。 夕阳西下,陆双倚在破庙门口,仰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发着呆。 夕阳像一盘晕开的柿子汤,将他瘦而不柴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黄,有些毛糙的头发杂乱地散在额前,遮住了一双雪亮的眼,又被他抬起下唇向上吹了吹,难得的少年心性。 听到一声轻笑,陆双回过神来,便看到顾环毓在旁边笑。女郎食指弯起抵在鼻下,眉眼弯弯,秀气又含蓄地朝他轻轻一笑。 陆双怔了怔,眼神飘忽起来,低下头,搓了搓头发,突然有些坐立难安。 一股幽香飘了过来,是她身上的味道。 顾环毓已经来到他身边,蹲下身来,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你的头发太长了。” 他长得太高了,她只能仰头看他,“为什么不束起来?不觉得碍事吗?” 陆双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坐直了,他脊背靠了靠门,一臂撑起立在腰后,掩住那默默蜷起的手指,“……懒得束。” 其实根本是不会。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过来的,深山乡野待惯了,饶是聂氏也没有在这方面细心教过他一二。 “这么美的头发……不好好打理,岂不是可惜。”她有些惋惜。 踌躇了半刻,她轻轻看了他一眼,痒痒的小勾子似的,似是下了一个决定,她抿了抿唇,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期待,“……你坐过来。” 陆双愣愣地,依言坐了过去,又在她的眼神示意下背过身去,将后背留给了她,他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双纤纤玉指下一刻穿梭在了他的发间。 他呼吸一滞,从脖颈处开始慢慢发起痒,有一股电流正在通过四肢百骸缓缓流过全身。 顾环毓一边为他束发,一边娓娓笑道,“我虽记不得事,但是手艺却没有丢,这些编发盘头的本事,我还是很精通的。” 有什么东西被她取了下来,慢慢缠上了他的发,也如同蛛网一样缠住了他的心。 三两下之间,她停下,笑道,“好了。” 一根精巧的长辫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的长发被分成了数支小辫,初始如小臂一般粗长,越往下越细越长,直至形如一条黑色蝎尾,只留小小的一截发尾。 顾环毓笑吟吟道,“我的手很巧吧?” 辫子卷去了额间散落的长发,露出少年神采奕奕的五官,剑眉星目,双目炯炯,与以前披头盖脸的阴鸷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若懒得束,以后我便给你束好了。这样好的头发,倒是有我发挥的地方了。”颇有些俏皮的意味。 陆双坐在门槛,直到顾环毓走开,他依旧保持一个动作了很久。半晌后,他才慢慢动了动,直起腰身,抬起眼,看着已经走开的她。 她已经走回原地,蹲在一群野猫之间,看着它们吃饱了的肚皮在地上打滚,温柔地给它们挠痒痒,侧脸纯净柔美。 每当这个时候,陆双总会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他失神地看着她,眼底渐渐暗下去。 他默默地想着,她若是肯对他这样笑一笑,他也会像这些野猫一样凑过来,一下一下舔|舐她的手心,沉醉于她的温柔。
第25章 天子数月不曾理朝, 太子监国,皇宫势力被宰辅大权垄断,太子独木难支。 桓王、惠王伺机而动, 虎视眈眈。 京城已是一片风云将至, 晦暗的阴影终于渐渐蔓延到了天下各地。 各地匪患爆发, 此起彼伏,流民遍野, 哀鸿一片, 已是隐隐显露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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