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从未见过这般庞然大物的熊,一时间都惊住。 黑熊生看见几人,目眦欲裂,发出劈裂肝胆的吼声,朝几人直冲而来。 下属将慕容彦团团护住,一人挽起长弓拉了满弦,朝黑熊射去。 箭射中了黑熊的一只眼睛,并未毙命,却是更加激起了它的怒火。黑熊发了狂,嘶叫着朝几人狂奔而来。 一名下属挡在前面,挥剑朝黑熊砍去,却被它蒲扇似的大掌一掌挥开,狠狠跌在树上,没了声息。 另外几名下属继续搭弓射箭,没想到这黑熊虽庞然大物,速度却极快,几箭竟都没有射中它的要害。下属一边射箭一边后退,陆续有几人皆已重伤。 转眼间只剩下两名下属还在勉强抵挡。慕容彦目光一厉,推开身前的下属,拔出腰间佩剑。 左胸传来一阵撕裂的痛,伤口又迸裂了,闻到了纱布上隐隐的血腥味,慕容彦捂住左胸的伤,咬牙忍住,他此刻并没有与黑熊一战的信心,但若不速战速决,必会引来更多野兽,他们今日必定死于这座深山之中。 他拔剑向前,准备与黑熊拼死一战。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冷光嗖的一下一闪而过,擦过了他的脸,慕容彦感到耳边一阵疾风掠过,眼前的黑熊突然顿住,失去了声响。 下一刻,黑熊轰然倒地。 庞然大物震起尘土四起,黑熊重重倒在了地上,胸膛上精准地插了一支箭。 好箭法。慕容彦站在烟尘中,朝身后望去。 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一山坡,正拉弓引弦,直直望向这里。 “什么人!”下属连忙护住慕容彦,亦朝山坡处看去。 烟尘散尽,陆双敏捷地跳下山坡,从阴影中一步一步走出,看到黑熊已死,他放下弓箭,径直朝这里走来。 他目不斜视,忽略掉虎视眈眈的下属,停到黑熊旁边,弯腰将它胸间的箭矢拔了出来。 他掏出一块帕子,擦tຊ干净了箭上的血,将箭矢重新插回后背的箭筒里,这才抬起头,与围在中间的慕容彦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慕容彦盯着陆双,挥开下属,示意收回他们腰间的剑,然后朝陆双走去,微微一笑,温和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陆双对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少侠家住何处,改日我必派人登门拜访,厚礼重谢。” 陆双对他为何在此不感兴趣,地上的黑熊才更令他感兴趣,他弯下腰打量着黑熊,盘算着一会怎么把它带回去,头也没抬,“萍水相逢而已,不必在意。” 慕容彦回头,对身边的下属看了一眼。 下属心领神会。 陆双突然感觉后脑勺一股劲风袭来,他反应迅速,飞快转身,劈手朝来人砍去。 下属连忙回身格挡,两人赤手空拳对打了数招,招招速度极快。 片刻,双方彼此退开,点到为止。 慕容彦拍掌,微笑道,“好身手。” 陆双冷冷瞥他一眼,知方才打斗之人存着故意试探之意,心下有些阴沉,“你什么意思?” 看少年语气不善,慕容彦一笑而过,分毫不恼,“我看少侠身手了得,不知师出何门?” “无门。” 少年驾轻熟路的样子,似乎对这深山很是熟悉,而这样的深山野岭几乎鲜少有人踏足,慕容彦打量了一眼他的装扮,“你是猎户?” “那又如何?” 慕容彦微微一笑,“你这样的身手,不该宝剑藏匣。少侠若是有意,愿不愿意跟着我?” 陆双蹙起了眉。 他看着慕容彦,这一瞬间,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顾环毓。 同样的矜贵气质,同样的娓娓谈吐,眼前的男人甚至看上去比当初的顾环毓还要华贵,但他们两人还是不一样。 顾环毓性情温柔安和,丝毫没有眼前的男人这般高高在上,明明是邀请,却像是在施舍。 顾环毓的眼睛很纯净,她总是很轻易就被人从眼中窥探到她的想法,而眼前的男人并不是这样,他深沉的眼底令人捉摸不透。 陆双本能讨厌这样的人。 他心中发冷,回绝道,“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我无意于功名,承蒙公子错爱。” “谢礼就不必了,就此告辞。” 说话的同时,他拖起地上的黑熊,用匕首几下划开,那黑熊庞然大物,被他熟练地几下剥了皮,又劈成了几半,用麻绳串在一起,举重若轻地扛起来,挂在了肩上,招呼也没打就这么径自转身。 下属瞠目结舌,盯着黑衣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有些怨怼,“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 慕容彦:“够了,下山要紧。” 话说完,若有所思似的,他又抬眼望了陆双一眼。 少年颀长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远去,如履平地,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慕容彦几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下了山,坐在一间茶棚里歇脚。 破破烂烂的茶棚外,青墙黛瓦的角落里聚集着很多面黄肌瘦的流民,下属环顾四周,不满道,“这个地方真是邪气的很,顾家的大小姐不就是在这里出了事……” 有人觑了慕容彦一眼,赶紧拍了拍他,让他打住。 这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变了脸色,狠狠扇自己的嘴,“公子恕罪!属下刚才纯属无心之言。” 几人皆是低下头去,噤若寒蝉。虽然慕容彦从没有发怒过,但所有人都对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顾家大小姐出事之后,公子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却是暗暗派人寻了好几个月。 这种越是不动声色的平静,才越是令人不安。 慕容彦盯着路边的流民出神,安静了片刻,他开口,声音不见喜怒,“在外人面前,要叫我大人。” “……是是。”下属忙不迭点头。 顾家小姐的下落……看来仍是公子的心结。 慕容彦若有所思,看着茶棚外的流民。 如今天子病重,皇权衰微,太子监国。 太子庸碌无能,周围群狼环伺,蠢蠢欲动。 人人都想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有着不光彩的出身,慕容彦作为籍籍无名的九皇子,这么多年下来,冷眼瞧着周围暗流涌动的权利倾轧。 皇位的归属逐渐焦灼,人人耐心渐失,都想撕下最后一层窗户纸,这一切让太子变得极为敏感易怒,一点点风吹草动便杯弓蛇影。 竟是连自己这个最不可能夺嫡的九皇子也不放过。竟然派他一个皇子出来剿匪。 说来可笑,虎视眈眈的恒王和惠王太子无力去管,反而是拿自己这个从小便是皇宫透明人的亲兄弟开刀。这样的蠢货……慕容彦默默冷笑。 但蛰伏了十几年,慕容彦最不缺的就是忍辱负重。 此次剿匪虽然九死一生,但最终也达成了他的目的。如果他估算不错的话,不出半年,皇宫必然兵变,到时候等京城斗个你死我活,他再带兵以清君侧的名义一路杀回,到时候无论是太子、桓王、惠王他们三人谁胜谁负,皆成为他掌中之物。 慕容彦几人虽衣着华贵,但是形容有些狼狈,尤其几位下属瞧着凶神恶煞的,那些流民只敢远远观望,而无一人敢靠近。 只有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走了过来,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拿着个破铁碗,碗里装着几枚铜钱。 下属立刻上前拔剑,慕容彦挥了挥手,命人退下,又给了他一锭钱。 老者喜不自胜,拿着银子不断道谢,竟然无视下属,大着胆子再次朝慕容彦靠了过来。 老者破帽破扇,念念有词,颇有些乡野老道的味道,“这位公子,老朽见你鼻梁高耸,印堂平坦,眉间隐隐一股紫气,日后必定平步青云,真可谓天生的王侯之命啊。” 慕容彦眼尾淡淡扫了扫老者,没有给他一个正眼,属下眼观鼻鼻观心,立刻就要打发他走。 “不过嘛,只是——”老者不动如山,话锋一转。 慕容彦终于看了他一眼,“只是?” 老者笑了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慕容彦心中冷笑,示意下属又扔了他一锭银。 见老者接过银子,他问道,“这样呢?” 老者大喜,将两锭银子在破衣裳擦了又擦,这次的笑里多了些谄媚,道,“只是公子命中占位瑶光,在正对宫方向有一天枢,那是你命中的克星。” “你们互为犄角,互相辉映,又在不断变化。你若式微,他必噬你,逐步蚕食你的一切。日后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啊。” 慕容彦想看看这老道嘴里能说出什么花来,闻言难得怔了怔。 他与太子之间,可不就是你死我亡。 下属已经抽剑赶他,“妖言惑众,还不快点滚。” “别杀别杀!”老者见剑出鞘,终于吓到,护住自己,急急道,“此卦虽凶,但也不是不可化解。若是过了这一劫,公子日后必定逢凶化吉,前途无量啊。” 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擦了干净小心翼翼递给下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朽这里有三枚铜钱,公子将它埋在公子院子的正南方,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自动化解。” 慕容彦似笑非笑,淡淡道,“那就多谢你吉言了。” “善哉。善哉。” 慕容彦让下属收起剑,放老者走,等老者离去,他神色一沉,“让这里的知府来见我。” 青天白日之下放任这么多流民不管,任其无家可归,朝廷每年发出那么多的赈灾粮饷,当真是石落湖中、有去无回,连个响都没有。 “公子,那这东西?”下属亮出手里的三枚铜钱。 慕容彦心中烦躁,看也未看,“扔了。” 老者的话,他当然是一句没有信。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喜欢自己争。
第10章 顾府。 顾芷兰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往嘴里送。 柳氏焦急地摇扇子走来走去,头上的钗环叮当乱响,见她这幅惬意姿态,跺了跺脚,羽扇一指,“吃!你还有心思吃!你知不知道,如今不光是你爹爹,连九皇子府都派人手去找了!” “还找呢?”顾芷兰斜倚托腮,懒懒道,“都找了这么久了,大姐姐要是还活着的话,人早就找到了,这些人还当真是不死心。” 死也便罢了,怕是死了都不省事。柳氏冷哼一声,“如今咱们家与九皇子的婚事岌岌可危,若是找不到人,九皇子那边看上去也没有继续再结亲的意思,你若再不抓紧机会,这本亲事还不知道便宜了谁!” 即使是不受宠的凤子龙孙,在外人眼里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所以当东宫派人来府中拜访,表明了来意之后,顾大人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小门小户可入不得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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