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毒如这罗非白,还斯斯文文回头问陈生:“陈生,你可有私财?怕是没有吧,江家还能为你出钱?” 最后一问堪称羞辱极致。 一个入赘的,杀妻栽赃,还想着让本家出钱赔款? 陈生本就是死扛着,如今被逼到绝路,脸色灰败之下,欲言又止。 罗非白看出他已崩了防线,也不急,往剩下的豆腐里加了一点酱料,慢吞吞补了一句。 “王虎,他允诺十两,给你了吗?” 王虎此时才算是愤怒至极,“没有!没有!他害我啊!” 其他人听着都心酸。 办事了,但钱还没给,就一空手套白狼啊? 罗非白就知道没给,否则王虎不至于做了伪证后,后面还胆大到在官差赶去的路上还敢提着锄头毁灭证据,万一有脚程快的官差,他就是自投罗网。 这么做,不外乎已经上了贼船,要么陈生要挟不干就一道死,要么就是钱还没到手,实在不甘,莽性上来就博了一把。 既没给钱,说明陈生这人果然擅口舌哄骗,且也的确财资薄弱,钱财都在江茶手里头,或是在江家那边。 “你以十两诱王虎,但手头缺钱,力行诓骗也得美言撇清自己,但这人不一样,实际替你扛人栽赃,且必在入户后就能瞧见江茶已死,岂会不知这是最大的罪孽,恐怕百两都不足以驱使此人吧,而你家能有百两财资?村里人能不知你家底细?那此人不论是男是女,必性子糊涂,天性无邪,且不通男女之事,只任你差遣,这样的人要查访起来估计也不难,等几位差大人吃完豆腐回你家那边再看看后山跟前院是否有沉重的脚印,即可断人身高体重,再一甄别。” 其实她猜测是对方为女子,且生性恐有智残,否则在剥她衣物甚至接触躯体的时候,合该有所举动,或将她为女子的实情告知陈生,然而陈生一无所知,可见这人是个糊涂的,压根不分男女,亦不晓得她为女子对于陈生的计划有多大的妨碍。 但在这,罗非白并未指证对方为女子,免得他人反推敲她为何如此断定。 而这人也是一定要拿捏在她手里的。 也是出师不利,刚来此地就出了这个纰漏。 “找到人想来也很快,陈生,记住了,你坦白从宽减刑的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也只有这么点时间。” 陈生怔了怔,“我不会死?” 他想说若是断定自己杀人,岂能不死? 江沉白跟张叔明知必死,却不懂罗非白如何诓骗此人。 筷子将豆腐跟酱料裹拌出了颜色,罗非白瞧着他轻轻一句,“一看就知道你没怎么坐过牢,几个官差招呼你一个,跟同时招呼几个疑犯,那岂能一样?你看现在有了你,王虎是不是就不用被针对了?” 又被点名的王虎如喝了黄莲水。 其他人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而陈生迷茫后恍然大悟,且也迅速意识到了:他可以推罪名给那人。 张叔跟江沉白闻罗非白这般游说,心里大惊,更是不满,这不是让这陈生推罪给那人吗? 她不知后果? 好在两人都算有些城府,不满之下也狐疑这人是不是另有怀疑,想通过抓住那个帮手再来作证陈生死罪。 陈生果然意动,正要开口。 “啊,这位小官人,您提及的可是陈生那个胞妹?陈阿宝。”豆腐摊老板一直竖着耳朵呢,听了大概,脱口而出提了一句。 此时也在吃豆腐的赵乡役闻言抬头,似恍然:“啊,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想起来了,好啊,陈生,你俩兄妹竟合谋害人!” 众人一惊。 罗非白眉梢微扬,瞧着陈生:“减罪的天大好机会,你错过了啊,陈生。” 陈生如遭雷击,后悔不迭,急慌慌说:“别别别,我还有话说,我知道我妹妹住在哪,她就是真凶,让我回去找她,我一定让她认罪,我.....” 但此时罗非白反而放下筷子,手指虚空指着陈生的嘴利落一划,脆生生一句。 “封住他的嘴。” 江沉白也不知为何自己就听从了,真把陈生的嘴给堵住了。 没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
第7章 鬼怪 —————— 在赵乡役的指点下,众人知晓陈阿宝就住在陈家老宅。 说起来也是对应上了,那陈家老宅就在江家后山翻过去那边的山脚下。 回去过了江家的时候,顺路查看了江家的院子跟入后山的路径。 并未瞧见什么脚印,至少在江家附近没瞧见。 按理说带了一个人潜入后院,总得留下重重的脚印,毕竟前些时间下了雨,土地还算松软,若是没留下,既是清理过了。 之前江张等人纯是把此案当做普通的通奸杀人案来办,也就入户查看现场跟尸体,再就是审问罗非白,倒是还未来得及验看院子。 人少,且多为李二这样的糊涂人,办起真正的凶杀案来自然捉襟见肘,很多时候连他这个老仵作都得当差役用,哪有当年老县令在时那般厉害,且人才济济。 张叔想起旧事,心头难过。 “被处理掉了,你们看这里的草茎是被锄头压过的,连着脚印一起压盖掉,江家的锄头还在吗?正是春时,草木鲜嫩,看看刃边是否有叶子从沾着,尺寸看看是否能对上。” 罗非白一说,其实也看见角落里堆着的农具,不过锄头是在另一边,因此前陈生心急火燎要抓奸,握的就是这把锄头。 江沉白此前也见过这锄头,但并未细查其上,现在拿来一看,果瞧见刃边有草叶碎屑跟一些墨绿汁液。 因为江家锄头尺寸小,铁匠王虎也说是江茶特地提了要求定做的,那锄头铁片都比别人家的小一截,也没那么重,是以,刃片大小也是比别人家的小了。 “这边一块清楚些。”小书吏眼尖,指着一处喊了江沉白。 江沉白提着锄头,将刃片尺寸往院外连着后山地上压脚印的痕迹比对了下。 对上了。 “这是你家的吧。” 罗非白看向陈生,陈生自打王虎暴露,即便有王虎指证,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至多认下毁证,却绝不能牵扯上杀江茶的事。 他早就盘算好了,于是狡辩道:“真不是我啊,那会我根本不在这边,我去了春玉楼,自有人能替我作证,这点我理直气壮,之前我差王虎去做那糊涂事,也是爱妻心切,糊涂了,以为罗公子你就是杀害我妻子的真凶,我实在见不得你脱罪,于是才犯下这等糊涂事,别的可真跟我没关系啊,我我最近几天从未见过我妹妹。” “估计是我妹妹偶然得知我妻子与人苟且,她出乎愤怒,也为了我,才犯下如此罪行?” 这陈生果然是个狡猾的,还真把亲妹妹拉出来垫背。 众人愤怒不已,罗非白却知道这人就是狡猾在凡事都让妹妹出面,从剥自己衣服取走行囊再背人入江家,都是其妹陈阿宝所为,否则这人也不会对自己一无所知,也没见过行囊里的东西。 但陈生这边也得了好处,既是有时间找人证为自己证明不在场,这样从法规上就杜绝了他被牵连,且其妹若是痴儿,既无法作证证明其驱使自己,是真正主谋。 陈生既清楚这点,又摸准了县城衙门那边的内情,才抵死不认,自觉只要撑到县衙那边就有一线生机完美脱罪。 实在歹毒。 不过罗非白无所谓他认不认罪,后面自能拿捏。 罗非白正打算离开,转眸间却瞧见溪边对面斜角倚靠凉山尾的一户人家。 对着的是后院,窗户紧闭,看着打理得还行,显是有人住的。 江沉白留意到她在看着那边,提议过去问问昨晚是否有人瞧见什么。 这正中罗非白心意,但也说:“你差个人去江家里屋拿点东西。” 大抵江沉白眼神过于直接。 罗非白悻悻,正经道:“不是我要吃。” 江沉白:“没说罗公子你,我这让书吏去拿。” 罗非白:“既然拿了,那就多拿些,分我,好歹我挨饿也是因为江家。” 江沉白跟张叔顿时无言。 其实罗非白还想看看尸体的,但自知她可以作为案情相关人员随同查案,那是因为人家缺人,且多少觉得她有些能耐,但尸体为重中之重,非公差不可接触,人家未必会答应,她还是别太冒失了。 既已暂时脱罪,便有时间。 两人就这么趁着那边收拾的时候,快脚过了溪上木板桥,到了这户人家前。 谁知前门也是紧闭的,江沉白叫喊了两句无人应,罗非白绕着门户看了一圈,地里的菜长势不错,有一些今日刚被摘下食用过,断口还很新鲜,想来刚摘下不久。 再看后院柴棚边上的外灶,台上果然有搁置的菜叶。 回去,她跟江沉白道:“是老人住的,最讲究时辰,这个点合该生火做饭,若是没这迹象,怕是身体抱恙,不得动弹,赶紧找村长把这门给劈开,这也是人之常情,想来老人家也没法怪罪咱们。” 她声量故意大了一些。 江沉白一听就明白了,装作要去喊人或者拿斧头。 屋内忽然有了动静。 门开了,一颤颤悠悠拄着竹拐杖的老妇丧着脸盯着他们。 ————- 以江沉白这些年的查案经验,一眼看出这老太太心里藏着事,也是故意躲着他们。 他也没问之前为何不开门,就问昨晚是否瞧见什么。 老太太就说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 罗非白看天色不早了,还得翻山去陈家老宅那边,容不得耽搁,遂淡淡一句:“凶手蛰伏很深,若知咱们来过老太太你这,还登堂入室了,想来也是会怀疑你看到什么,若不能早点抓到他,来日还不知他是否会报复老太太呢。” 老太太被吓到,脸颊都颤抖了,但立刻脱口而出,“那不是人抓到了吗?就陈生那混账东西。” 罗非白:“既然老太太您觉得人都抓到了,那您在门前门后撒米作甚?对了,窗下撒得比较多,是因为昨夜在窗户那边瞧见了什么吗,让您这么胆战心惊。” 江沉白状态,这才留意到门槛后的米粒,起身,快步到对着后院的屋内窗口查看。 窗下的确米粒尤多,而对着的方向正好是江家后院。 这老太太果然瞧见了什么,且被吓到了。 前面,罗非白瞧着惊恐不已的老太太,伸手轻拍了下她手背,低声温和道:“您不必害怕,有道是人间事人间了,若有鬼,自有神收拾,若惊了人,大抵也都是人祸。” “你个小公子知道什么,神仙的事,谁说得准的,这要是做了孽,神仙就降罪咯,就有了鬼。” 江沉白回头瞧见罗非白轻声细语哄人,老太太却是不信,暗想这倒是此人第一次碰钉子,正想笑,却见罗非白看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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