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个上马而已! “搭把手、搭把手。” 赵捕头只能抓住他的手腕,给他借力上马。 程聿感叹:“马真高,赵捕头我要抱紧你,你不要乱跑。” 说罢两手环腰,赵捕头直接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他大有来头,赵捕头真的会一巴掌把他打落地面的! 浮玉山并不算什么深山,充其量是个小山墩。因它东连渡口西连长道,于是十多年前官府便将它推平了一条路,以供商客路人行走。 往日人多,路走得夯实,地底的野草都被压死了。 哪怕如今半年了都没什么人走,山路的痕迹还是很明显,并没有完全被野草覆盖。 死的不是新娘子,她只是失踪了。 死的是混乱中轿子翻落,砸死的轿夫。 林飞鱼来到浮玉山时,这里安静得可怕,送亲的人都在,衙役也在……但除了听见几人的低声交谈,就无人多言。 以至于空旷林中静得怪异。 加之这里虽是矮山,可年份久远,林木高耸,将人衬得小如蝼蚁,像是树林能随时将人吞噬。 就更显得气氛诡异了。 死去的轿夫还被压在轿子下面,那轿子沉重,实木造的,不偏不倚被轿身砸中,刚好砸在他的胸口上。 “当时大伙都忙着逃命,没人注意到他被压了。等我们发现人少了回来,就见他已经死了。” 喜娘提及半个时辰的事,还心有余悸,惨白的脸色从胭脂下渗出,可见惊吓不轻,“太可怕了……” 林飞鱼蹲身查看,确实已经气绝。她抬手让衙役们把轿子挪开,本来来了三个衙役,使了劲愣是没挪动。 又加了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轿子扶正。 “好沉的轿子。”程聿摸摸轿子,雕刻的花纹精致,微带桐漆余香,他问道,“是新做的轿子?” 旁人说道:“是,定下婚事后,从去年冬月就开始做了。新娘子家是大户人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轿子是找十二名工匠特地做的,喜服也是寻了好裁缝和十位绣娘做的,什么都是一等一的好。” 程聿点点头。 轿子刚离开轿夫的身体,林飞鱼便附手在他的胸腔上。 没有回弹,手还摸到一个很大的凹槽。 她揭开衣裳看,胸口深陷,肋骨已经断了。 摁压腹部,微软,像含了一肚的血。 她说道:“初步推断是受重物压迫导致的内脏出血,窒息身亡。” 程聿半睁着眼看了看尸首,蹲身查看四周,没有可疑的凶器和痕迹,说道:“先把轿夫送回衙门,再行验尸。” “是,师爷。” 旁边的喜娘呜咽道:“程师爷,我们小姐该不会真的是被吃人的怪物抓走了吧?” 小石头问道:“为什么猜是吃人的怪物?附近有河,也可能是河伯呀。” 程聿说道:“它改名叫浮玉山,就是喻义这里的怪物是吃人的。” “师爷我不懂。” 程聿正要解释,旁边传来个没了半魂的男子声音:“《山海经》有云,“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几人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书生。 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白净俊朗,可神情无力,双眼无神,跟鬼似的出现在几人背后。 抬头悲戚:“阿月就是被彘怪抓走的!”
第24章 八抬大轿 书生哭得难过,涕泗横流,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直翻。 当场骚乱:“快救人!!” 林飞鱼急忙上去掐他人中,顺他胸口闷气,赵捕头也啪啪啪地给他拍背,总算是将翻白的眼睛给翻了回来。 “阿月,阿月——”醒过来的书生又嚎啕大哭,“你死的好惨啊……你以绝食拒婚,却还是被他们押上了花轿,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救你……” “闭嘴!”喜娘忍无可忍骂道,“早前做什么去了,如今在这装什么深情。真如此在乎我家小姐,就该拦在花轿前面把人抢了。” 她低头一寻,俯身抓起一块石头就作势要砸他脑袋。 赵捕头急忙拦她“万万不可”,可喜娘身躯圆润丰满,连赵捕头都盖不住她气势汹汹的身躯。 眼见石头要砸来,书生吓得立刻噤声,屁股擦着青青草地连滚带爬跑了。 末了还大喊“是你们害死了阿月,她死的好惨”! 喜娘大骂道:“小姐只是失踪了,不是见了尸首,你若真怜爱她,就不会如此诅咒她!!” 她气得朝他逃走的方向猛扔石头,人都不见了气还没消停,骂道:“诡计多端的穷酸书生!” 程聿问道:“那位是……” 喜娘说道:“一年前我家小姐去净月山的避暑山庄避暑,碰见了被另一个老爷邀来的这书生。书生对我家小姐一见钟情,可小姐对他无意,他便死缠烂打日日写那酸诗递来。待我们回了城里,他便在附近租住房子,每日骚扰纠缠。” 这喜娘比新娘年长十岁,也是府里下人,伺候她多年,感情深厚。 想必是气坏了,提起书生就忍不住骂人。 “他越是纠缠,小姐就越是不喜。连老爷都看不过去了,但老爷宅心仁厚,不愿说什么。去年冬月老爷给小姐寻了一门亲事,媒婆来了两回,这亲事就定下了。” 说着她抹泪:“如今连新郎官的面都没见上,人就失踪了……我可怜的小姐……” 林飞鱼问道:“还没见过面?”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喜娘又说道,“几乎都是如此吧?” 十四说道:“可不是嘛,父母之命的婚姻除了跟新郎新娘没关系,跟谁都有关系。” 林飞鱼想到自己当年被父母许配给糟老头子的事,顿觉胸闷。 八年了,一想起这事还跟踩了烂泥似的觉得脏。 轿夫已经被衙役送回衙门,地上是轿夫口吐的鲜血,被压折的草上挂着凝固的血珠,在晦暗的林中似一颗颗黑色珠子,让人心惊。 程聿没有在地面上看见什么异样,查看鞋印,恰好前头有块嵌入地底的石头,石头上还挂着靴子上的黑色细线。 而白底黑面的靴子上头也确实有擦痕,结合众人说法,想必是他们行至此处,便闻鬼声,轿子忽轻,不见新娘子,顿时大乱,纷纷逃命。 慌乱中轿夫一脚绊了石头,倒地不起,随后轿子压来,正砸中胸口,内脏破裂死去。 无论怎么看,轿夫的死都是意外。 若他的死是意外,那——新娘子到底去哪里了呢? 衙门之中,程聿正听着喜娘等人的供词。 先听的是轿夫们的说法。 “这家小姐不算是个轻盈身子,略有些圆润……所以轿子里的份量我们八个轿夫多少能感觉得到。” 轿夫怕他们不知道陈明月有多胖,比划了几下。 随即十四哗哗画了几笔,一个丰满似饼的姑娘就跃然纸上,众人一看皆明。 程聿也看了看,这……好像真的画的比他好! “走到浮玉山,因为有些上坡的路,就觉轿子更沉。” “可进了里头啊,鸟叫声不断,我正听着,突然觉得轿子轻了!” “但里头坐的是新娘子,轿子就一个出口,她有没有出来我们能不知道吗?” “所以我们没有停,又继续走,这时候就听见妖怪叫了起来。” 轿夫们打了个哆嗦:“很可怕,像女人在哭,就那种半夜哭声,你们懂吧?” 众人没反应,唯有程聿肃色点头。 “喜娘就回头安抚新娘子说不要怕就快到了。” “可新娘子没有反应,喜娘又说了几句,里头还是没反应。” “然后喜娘就让我们停下来,去掀帘子,结果轿子里面竟然是空的!” 轿夫们都快尖叫了:“是空的!新娘子不在里面!” 程聿问道:“凭空消失?” “是!人不见了,可轿子里里外外都是好的。” “中途可曾停了?” “当然没有,新娘不到家,轿子不落地。” 几人听得奇怪,程聿更是不解。 轿子一直悬空抬着,可一个大活人却不见了。 程聿说道:“轿子抬回来了吗?” 小石头说道:“抬回来了,在衙内放着。” “一会我去看看。” 随后是随行队伍里的乐师丫鬟奴仆们。 “本来一路吹弹唱跳,到了浮玉山我们不敢吹了,怕惊扰了妖怪,早知道还不如吹呢,指不定能吓跑它们!” “那哭声太可怕了,谁听了不怕啊。” “我开始没跑,后来听见有人喊“冤魂索命”,我太害怕了,就跟着他们跑。” “当时乱极了,大伙都在跑,还有人摔倒了,被踩了好几脚。” “等我们跑出树林,发现少了人,大着胆子回去,就看见死了一个轿夫……” “一定是鬼新郎来抓新娘子陪他了。” 众人屡屡提及鬼新郎,程聿问道:“那浮玉山谣传的鬼新郎是什么身世?” 赵捕头说道:“那新郎官叫李山前,娶妻时二十有三。家境殷实,据说母亲曾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嬷嬷,深得信任。 年迈后得了大笔银子离府,做茶叶生意,十来年来家业颇丰。后来李山前娶妻,也是差不多像今日这般大的阵仗,可行至浮玉山…… 哦当时这山还不叫这名。不知怎的,突然在马上的新郎官被倒吊了起来,当场暴毙。” “如此诡异恐怖……” “是,半年前这案子是我办的,如今还没有结果。” 赵捕头瞧见十四在那刷刷作画,一瞧就觉惊悚:“十四你画的就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众人一瞧,那宣纸上身着喜服的男人悬挂于树,脚踝几乎断了,身体笔直地倒挂垂落。 哪怕不见五官,可依旧让人觉得凶案重现,恐怖异常。 十四说道:“要不要我把眼睛嘴巴画上去?” 众人急忙摆手:“不必不必。” 再画就成鬼画册了。 小石头说道:“要是师爷来画,肯定不是这样恐怖。” “……”讲道理,说归说,不要总把他拎出来鞭打! 程聿也不知这两件案子有没有关联,但既都是在同一个林子出的事,又是悬案,了解了解也无妨,便说道:“劳烦赵捕头将李山前的案子卷宗取出来,我看看。” “是。” 程聿说道:“大人还没回来?” 小石头说道:“大人说郡主那边的事还未忙完,余下的事师爷看着办吧。” 程聿微微挑眉,如此县官…… 林飞鱼说道:“师爷,该去验尸了。” 程聿抖了抖:“我可不去。” “您不去谁去?新的验尸官还没找到。”林飞鱼觉得再不去尸体就不“新鲜”了,影响判断,抓了他的衣服就往外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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