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女儿有件事要对您说呢。”王婧胭亲热地搀住平阳的胳膊,又回头朝虞微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跟过来。 到了平阳的卧房, 王婧胭仔细关好门窗, 才把她打算帮助虞微刺杀皇帝的事说与平阳听了。 虞微忐忑不安地瞥着平阳的脸色,可平阳听罢只是微微一笑,说:“婧胭这法子不错。你若成了我的女儿,即便下毒失败也可脱身。明日让阿瑜随我去赴宴就是。” “母亲,您答应了?”王婧胭眨眨眼,她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说动母亲呢。 平阳望着虞微笑道:“这有什么,阿瑜小时候也常来公主府玩的,我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般。更何况你父亲的死,我本就耿耿于怀。” 平阳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虞微的头,“只是此事凶险,你可要仔细筹谋。” “母亲放心,有我在呢。一定帮阿瑜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王婧胭笑道。 翌日一早,王婧胭亲自带着红香和嫣儿过来帮着虞微梳妆。虞微看见红香手里捧着一条水红色的裙子,不由皱了下眉,不解地看向王婧胭。她应该知道她不喜这样艳丽的颜色。 王婧胭却说:“既要扮作永安侯府的二小姐,便不能再和以前的虞微一样。阿瑜,你要把自己打扮得不同一些。” 她不仅为虞微带来了那条娇艳的裙子,还特意让嫣儿为虞微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 虞微往日总是素着一张脸,大多时候只涂些颜色素淡的胭脂和口脂。今日经嫣儿之手,描了精致的妆容,娇艳动人,顾盼生辉。褪去了些清水出芙蓉的清丽,添了许多以前不曾有过的妩媚风情。 虞微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恍惚地眨了眨眼。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吗? 王婧胭满意地说:“嫣儿的手艺在襄邑都是出了名的。阿瑜早该这样打扮打扮了,不然平白浪费了你这么好的一张脸!” “小姐,长公主催促您快些。别误了赴宴的时辰。”一个侍女在外头轻声催促。 “知道了,就来。” 平阳长公主的车驾走在最前头,虞微和王婧胭同乘一辆,王敬梓骑马走在最后。公主府的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皇宫行去。 察觉到虞微的紧张,王婧胭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阿瑜可要记着,你今日该叫我姐姐啦。” 虞微笑起来,目光却看向车帘外渐渐出现在视线里的宫墙。 云修,等着我。 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 * 宫里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挨到了太后生辰宴的最后一日。可偏偏这个时候,谢岷病了。 说是病,其实也不像病。几个太医轮流诊治了一番,都说看不出是什么病症,只能开些安神的方子了事。 顾云修一迈进皇帝的寝殿,允年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小跑过来,低声禀:“大人,您可来了。陛下今早一直口吐白沫,口中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可把奴才们都吓坏了!” 顾云修走到龙床前时,谢岷正死气沉沉地躺着。时不时有白沫顺着嘴角淌下来,他只是闭着眼睛,偶尔阴恻恻地笑几声,嘴里不断呓语,像是中了邪祟一般。 顾云修摆摆手,示意允年退下。待寝殿里只剩下他和谢岷,他才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低声把他喊醒:“陛下,醒醒。” 听见顾云修的声音,谢岷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迷茫地盯着顾云修看了好一会儿,像是不认识了他一般。他张了张嘴,白沫便一股接一股的涌出来,那样子实在骇人。 他呆愣了半晌,终于恢复了几分神智,突然大喊道:“清章呢?把清章给朕叫来!今日的不死药朕还没有服用……” “陛下,药晚些时候再服。太后还在凤露台等着陛下呢。”顾云修拍拍小皇帝的脸。 “朕不要去凤露台!” 谢岷突然发起疯来,顺手抓起一只茶盏摔了个粉碎。他烦躁地大声嚷嚷:“当皇帝好没意思!朕要不死药,朕只要不死药!” 顾云修瞧着他这副模样,大约是时日无多了。他把候在殿外的墨珏唤进来,将一早准备好的笔和纸呈到谢岷手边。他轻轻抓住小皇帝的手腕,蛊惑似的问:“陛下既然不想做皇帝,那就不做,好不好?” “不好!不好!”谢岷这会儿又清醒起来,猛地摇了摇头。 顾云修继续诱哄:“清章道人说,陛下已经服用了不少不死药,如今就快要成仙。只是在此之前,陛下需忏悔此生犯下的过错,一一写下来。如此,方可洗去一身污浊踏入仙境。” 听见成仙两个字,谢岷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抢过顾云修手里的笔,奋笔疾书起来。 顾云修冷眼看着他神志不清的模样,无声冷笑。 这个时候的小皇帝,是最容易摆弄的。 哄他写下一纸为虞家平冤昭雪的诏书,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从小皇帝的寝殿出来,几个小太监立刻争先恐后地上前来禀事。 “大人,太后娘娘催促陛下快些过去。” “大人,前头就快要开宴了,不能再等了。” 顾云修面无表情地往凤露台走去。 太后已是满脸不耐,见到顾云修,脸色才勉强缓和了些。她问:“皇帝呢?” “陛下身子实在不适,今日恐不能过来了。” “也罢。”太后不悦道,“吩咐太医院的人好好为陛下调养身体。” “是。”顾云修应下,心不在焉地抬了抬手,吩咐上些太后爱看的歌舞。 一轮歌舞未毕,一个小太监突然急匆匆跑过来,他躬身来到太后身边,低声禀:“太后,平阳长公主到了。” 太后眯了眯眼,吩咐:“去迎。” 几个伶俐的太监立刻跑着去了。不多时,便见一个身穿湖蓝绣云纹宫裙的女子由身侧的侍女扶着,缓步朝凤露台走来。宾客们纷纷起身行礼:“恭迎长公主殿下。” “免礼。”平阳抬手示意这些人起身,眼睛却一直看着端坐在高台上的太后。 稍微有些资历的老臣都知道,当初太后还是蕙妃的时候,平阳长公主十分不待见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太后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柔声说:“长公主一路辛苦,还不赐座。” 几个宫女挪出一张木案,摆在台下上首的位置。平阳昂首走过去,身后给跟着她的儿女。 但宾客们很快发现,除了郡主和世子,平阳长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她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行步款款,步步生香。 太后也注意到了那位姑娘。她皱起眉,出声询问:“长公主,哀家记得你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平阳笑笑,说:“其实还有个小女儿,年幼时出门玩耍不慎走失,好在老天有眼,我们母女之缘还未断。前些日子刚刚归家,今日正好让太后见一见。” 她转过脸,温声说:“清清,去给太后行礼问安。” 那位姑娘在满堂宾客好奇的打量中起身,缓步行至高台下,抬手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娇艳逼人的脸孔。 顾云修的目光陡然凝住。 她今日妆容艳丽,朱唇雪腮,顾盼生辉。发间步摇垂坠,一步一晃尽是朱玉碰撞的声响。抬眼时,眼底流动着婉转低回的妩媚。 她是虞微,却又不像虞微。 “王清清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虞微按规矩向太后行了礼。 满堂静寂。 太后呆愣了好半晌,她看看虞微,又看看平阳长公主,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平阳长公主的小女儿,怎会和虞微长的如此相像? 她转过头,狐疑地问顾云修:“哀家瞧着,这姑娘和你宫里逃跑的那个宫婢长的十分相像。你瞧着是不是她?” 虞微跪在高台下,心跳如擂鼓。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顾云修此刻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顾云修平静的声音:“不是她。” 虞微松了口气。 太后道了句“平身”,她动作优雅地站起身,面带端庄得体的微笑,对太后又说了些恭贺生辰的吉祥话,才转身朝平阳长公主走去。 自此,再无虞微。 只有永安侯府的二姑娘王清清。
第六十章 ◎“汹涌暴戾的吻。”◎ 宴席逐渐热闹起来。 永安侯府的二姑娘无疑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有的人偷偷打量, 有的人则直接端着酒上前和虞微搭话。 既是刚回侯府不久,想来是没有定下亲事的。这些人都盼着能和平阳长公主攀上些关系,好让仕途更顺畅些。 虞微应付了好几位上前搭话的公子, 饮了几盏酒, 头有些晕。还好她来时知道今日必定会饮酒,所以提前备下了解酒的药丸。身后的侍女递上药丸和水, 虞微小心地服下,拿帕子擦嘴时,余光瞥见顾云修一直在看她。 虞微的心又慌了起来。 她知道顾云修不会认不出她。方才之所以说“不是她”, 大概是知晓她必定有所计划。 虞微收回视线,心想得寻个机会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顾云修才行。她不愿让顾云修担心。 宴席散后, 宾客各自归家。平阳长公主拉起虞微的手,去景明宫见皇帝。允年一脸为难地拦在寝殿门口, 低声说:“长公主, 陛下这几日身子不适, 太医吩咐要静养。您还是别进去了。” 平阳冷冷睥他一眼, “陛下是本宫的侄子。陛下如今身体抱恙,本宫更要进去看看。” 说罢,她直接推开允年, 大步迈进寝殿。 谢岷正在服用清章道人献上的药丸。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药丸碾成两半, 再用茶水送服。咽下去后, 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平阳这时才开口:“陛下。” 谢岷转过脸, 茫然地看着平阳。好半晌,他才一拍脑袋,大声说:“姑姑怎么来了?快坐, 快坐。” 平阳面带微笑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温声道:“听闻陛下身子不适, 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要来探望陛下。对了,这是我的小女儿,年幼时不慎走失,前几日刚寻回来。今儿也带来给陛下看看。” “好,好!” 谢岷喃喃重复着,略略扫了一眼虞微便收回了视线。 平阳悄悄推了推虞微的手。虞微便拿起谢岷用过的那只茶盏,为他添了杯茶,无声无息地将毒粉洒入茶水之中。她心口砰砰直跳,努力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把茶盏递到谢岷面前。 “陛下,臣女敬您茶。” 谢岷眯缝着眼,接过虞微手里的茶盏。一瞬间,虞微和平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就在谢岷的唇碰到杯口的一瞬间,他突然面部一阵抽搐,双眼翻白,口中不停地吐着白沫,不一会儿就直挺挺地倒下去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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