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这便是你的真面目吗?” 若今日这是他的真面目,也难为他演得这么辛苦了。 萧 吟将剑递还放到了桌上,脸上也已经收敛了笑意,他就那样立在那处,月光从窗户窜进,爬上了他的侧脸,衬得更加洁白如玉。 他被如此诘问,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淡声回道:“真面目?” 杨风生也笑了一声,“人前倒是正人君子,人后原来也会使些下作的威胁人的手段。” 萧吟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窗外,他道:“何来真面目一说,我可以是正人君子,也可以是小人。子陵兄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都是他,正人君子是他,无耻小人亦是他。 萧吟是以君子示人,但许多时候,如果不当小人,事情也就办不了。 他不介意使些下作的手段,也不介意当小人,更不介意叫旁人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一面。 萧吟觉得这个话题没有意思,他看向了杨风生,问,“难道子陵兄不想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来说这些,做这些吗?” 杨风生难得没有回怼,他抬眸,直视着萧吟,“为何?” 萧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中似乎带了几分期待,他看向杨风生,问道:“子陵兄不觉得,相比杜衡来说,我也不错吗?”
第四十章 “什么玩样?”杨风生听到这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杜衡? 一番品味过后, 杨风生马上就明白了萧吟的意思。 好好好,难怪呢,难怪一口一个子陵兄喊他喊得这般亲切, 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窥探他们的行踪,又在他们议事的关键时刻出来帮他一把。 最后问他,他和杜衡相比如何? 杨风生若再品味不出来这其中的意味,也真是蠢了。 杨风生几乎马上就出声讥讽,“萧吟, 你要不要脸。当初杨水起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的追着你, 没头没脑跟个傻子一样,就连脸皮都不要了也往你家跑。后来你如何伤她的,你忘记了是吗, 现下竟还敢去肖想她?!” 好生涎皮赖脸, 有这样的事?好马尚且不吃回头草, 他萧吟现下后悔了是什么意思。 萧吟自知有愧,垂首低声道:“我知道错了。” 他当真知道错了。 “错了?道歉有什么用?我若杀了你全家, 我同你说道歉的话,管用吗?现下还有什么好撕罗掰扯的。” “我知道不管用。” 若是一直在这件事情上追究下去,萧吟知道, 自己今日便是白来了, 他马上就很灵活地换了一个话题。 萧吟马上又道:“可是国公府有公主,公主的脾性你我都知,她往后若是真嫁进国公府, 势必离不开内宅,离不开昭阳, 虽说女子嫁人,是嫁夫君。可婆母不好, 就是会受委屈。” 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初萧吟的母亲萧夫人和萧家老夫人的干系并不算好,萧吟时常看到萧夫人被萧老夫人气得一个人偷偷躲着哭,说句难听的……后来自从老夫人患病离世之后,萧吟就没再见他母亲怎么哭过了,甚之说同之前相比更加还年驻色。 萧老夫人对萧煦、萧吟两兄弟非常疼爱,但萧吟也从来不因为母亲如此行径就觉她忤逆不孝,萧老夫人待他们来说是好的祖母,可对他的母亲来说,决计不是一个好的婆母。 他怎么又能因为母亲受过了苦,而他没有受过,便去说些什么指责她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说不出。 他小的时候心思便多,将那些事情看在了眼里,长大后便也一直记在了心里面。 他说,“女子在后宅,怎么可能绕得过婆母?绕不过的,昭阳只有杜衡一子,恐怕更会苛责其妻。” 杨风生打断了他的话,质问道:“你好意思说昭阳?你自己家里倒还不如他们呢。” 他说昭阳不行,他怎么也不回过头去看看他自己家里面又是何情形。 那还不如杜衡呢,他说这话自己听了不想笑吗? 萧吟闻此果真沉默。 可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很快又抬起了头来,认真地看着杨风生道:“往后我可以离开萧家。” 中天月色,夜月融融,从房间的窗户依稀能看到一轮明月,街道繁华喧嚣声依稀从窗外透进。 夜晚混杂着吵闹喧嚣,倒也不叫那么寂寥。 杨风生直接被这句话定住。 而后还没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萧吟又很快接着道:“一年,只要一年,科举过后,我可以脱离萧家的。” 他说,他脱离萧家。 如果因为他的母亲和父亲不喜欢杨水起,他说他脱离萧家。 杨风生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萧家啊,寻常人想投胎都投不进去的地方,他说离开? 他从小到大都是世人眼中“别人家的公子”,没有谁对其不做称赞,就连疑心慎重的景晖帝都对其颇为喜爱,现如今,只要科举过后,他再娶一美妻,这辈子就等着名垂青史。 现下说什么离开萧家的蠢话? 萧吟道:“家中还有哥哥,我可以走,可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你定然不相信,给我一年的时间,行吗,一年后我一定……” 话还未曾说完就被杨风生打断,他道:“一年?谁等你一年。萧吟,你别再说疯话了。况且说了,这事我说了做数吗?你伤的人是小妹,又不是我,你同我这些有什么用。还有,你不要再去纠缠她了,当初伤她的是你,如今要回头的又是你。萧吟,她又不是下贱,非你不可。” 即便杨风生被萧吟说的话震惊到了,也确实是对他改观了些许,但最后还是理智回笼。 他也没傻到会去等他一年。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一天足矣,一年?谁知道他后面又会不会变心。 这个世上,最不可听信的便是男子给你的承诺。 杨风生不再同他多说,起身就已经往外出去,只留下了萧吟一人站在屋内,神色看上去有些许落魄。 但在几番调理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如常,是了,本就没那么轻松,哪里有轻易的事情。 杨水起不愿意原谅他,杨风生当然也不会就这一件事情就对他彻底放心改观。 他不是哄杨风生的,他想一年之后,或许他就可以离开萧家。 但萧吟现今只有十八的年岁,下下个月才过十九的生辰,谁会相信他的话,旁人也只会将他口中的一年之期当做个笑话,不过是没有受过苦的公子哥儿,便敢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 承蒙祖荫,得旁人唤一声“萧二公子”,脱离萧家,没了这些光环,谁还会尊他? 好像萧吟的现在一切都是萧家所给予。 但好像没人想过,京城从来不缺富贵人家,就是砸个钢镚都能随便砸到个官来,可是在这样的地界,像是萧吟这样的公子,独他一个。 即便萧吟不出生在萧家,谁知道他又会不会是下一个杨奕。 * 京城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几日翻眼就过,很快就到了秋闱的日子。 随着那日城墙送别,茶楼一事,杨家和杜家的亲事很快就已经叫众人所知。 这件事情引起了不少人的讨论。 然而讨论杨水起同杜衡之外,还少不掉的一个人便是萧吟。 “瞧瞧,我就说,这当初在萧二公子屁股后面跟得再紧又是如何?现下还不是要乖乖嫁人。” 两位中年妇人携手走在一起,他们晨起出门买菜的路上,凑在一起说着城中发生的新鲜事。 “是了是了,这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当初那事传得多热闹啊,我家里头那死孩子还哭了呢,生怕这顶好的萧二公子要叫那厮糟蹋了,谁能想呢?一抹白上头混了一点黑……” “不不,何止一点,杨水起这人,就是一大坨黑。” 京城之中,没有人喜欢杨家,更没有人喜欢杨水起。 不喜欢杨家,是因为杨家是奸臣,而景晖帝不过是个被奸谗小人蒙蔽的明君,百姓远离庙台,看不清杨奕亦是景晖帝手中的一枚 棋子。 只是这棋子在某一日,反过来将了执棋人一军,便叫他不能忍受,势必要铲除这个胆大包天的祸害。 至于杨水起嘛……或许是女子对女子的恶意好像总是很大,杨水起做的事情若放在男子身上,那可能就不大一样了呢,又又或许是杨水起做的当真太过了一些?毕竟追着一个男子上蹿下跳,从古至今,又有几个。 是了,是杨水起的问题。 被世人指摘,被他们唾骂,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在说他人不好的时候,人也总是喜欢为自己找借口,毕竟他们是善良的人,怎会无缘无故地去指摘一个没有毛病的人呢。 所以他们骂她,那便是有他们的道理。 另外一妇人又叹道:“也是了,真是可怜了国公府的世子爷了,年纪轻轻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 之前分明还在嘲笑杨水起自不量力,可现下这话说的又像她和萧吟之间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什么话都进他们的嘴巴里头倒了一遍。 日头正晒,她们寻了个的阴凉的地方走,这事在她们的嘴巴里面也终究只是用来消遣的话,说了几句之后,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而后又说起了别的家长里短来。 放眼看去,整个京城沐在一片阳光之下,云霄雨霁,彩彻区明。 今日是秋闱开始的日子,京城里头十分热闹,各家各户的人都把贡院堵了个满。 而杨家,却笼罩在了一片低沉之中。 虽然杨水起自那日回家之后,什么都没说,也不曾有生气的迹象,但还是叫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生气,不吵闹,才叫人害怕。 然而杨风生无论说什么,杨水起也只说无事,就连肖春也不知道杨水起在想些什么。 但肖春有些担心她。 今日天气好,杨水起便叫人搬了张椅子在凉亭里头,因着是夏秋衔接之际,白日难免暑热,即便是在亭中,也仍旧好不到哪里。 肖春又去端了盆冰鉴来。 这才舒服了些许。 天气好,人的心情难免也好些。 杨水起躺在椅上,视线投向远处一望无际的蓝天,肖春在旁试探性出声问道:“小姐,今日秋闱开始,世子爷也参加科举去了。” 杜衡也在今日参加科举。 杨水起听后,神色未变,只每天拧紧了些许,似乎陷入了一阵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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