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犟道:“我自小入陆家,自进门那日起青枫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鬼!陆家虽没,但小姐就是小姐,二小姐是青枫的主子!” 陆乘风往后退步,青枫却倏然跪地,满脸悲痛,道:“主子也要丢下青枫?” 陆乘风心一软,看着七尺男儿一脸哀痛,沉默不语。 “陆府是青枫的家,陆家没了,以后二小姐在哪,哪便是陆家,就是青枫的家!” 陆乘风眸色沉沉,黑得像是一汪深泉不见底,思绪在翻涌间反复不定。 青枫见她目光有所松动,跪上前来:“主子!” 陆乘风叹息,低头看他,说:“你先起来。” 青枫面色顿扬,站起身。 陆乘风说:“你如今在何处落脚?” 青枫道:“属下在城东置办了处园子,虽小但也算有可去之处。” 陆乘风淡淡一笑,说:“难为你了,一路跟随进京。” 青枫正色道:“主子在哪青枫就在哪!” 陆乘风目光落在某一处,沉吟片刻,说:“我如今身在谢府,行事诸多不便,你自己多加小心。” 清风颔首:“属下知晓。” 陆乘风回到沁园时已经不知几时,夜色正浓,狂风呼啸,竟隐隐有下雨之势。 沁园内一盏火光皆无。 陆乘风存着暗幸推开自己屋门,刚要踏入,房间烛火蓦然亮起,火光旁照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 陆乘风抬脚的动作一滞。 谢九霄自上而下扫过她,说:“去哪了?” 陆乘风默然。 谢九霄眯起眼:“你在我的园子里,背着我跟人动手?谁?” 陆乘风眼睑微动,不语。 谢九霄面色冷然:“你有本事就一直当哑巴!明个我自个查!” 若是激怒了人让谢九霄自己去查,依照他白日的话,只怕会猜到樊家账本已落在自己手里,哪怕这个猜测只有三四分也十分危险,陆乘风权衡再三,开口道:“是韩树山。” 谢九霄道:“你跟韩树山动手了?” 陆乘风半真半假道:“跟锦衣卫的人遇上了,血是他们的。” 谢九霄说:“哦?你伤了锦衣卫的人?” 她站在门口,似是默认了。 谢九霄盯着人看,半晌,冷笑一声:“你拿我当傻子哄呢?” 陆乘风微低头:“奴婢不敢。” “你不敢?”谢九霄走到门前,他身形足比陆乘风高出一个头,凝视着人。 陆乘风说:“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谢九霄说:“我到要听听你的解释,平白无故你怎会跟锦衣卫的人交上手!” 陆乘风说:“奴婢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到三更半夜摸出府?”谢九霄面容肃寒:“你以为我真不敢拿你怎样是吗!” 不敢拿她怎样?这话从何说起? 陆乘风嘴角勾了一瞬,让人来不及捕捉,说:“奴婢不敢。” 谢九霄怒气顿显,目光忽然眯落在她肩膀,抬起手。 许是今夜发生了不少事,陆乘风眸色微闪,下意识擒住那节手腕,或许是她手劲大用了点力,总之二人瞬间错了意。 他是要动手? 谢九霄语气冰凉又含夹着些不可置信:“你?”
第15章 敏嗅 谢九霄像是被踩了一脚的猫,面色阴沉又隐隐狂躁,压着火说:“真的是好大胆子!” 那只被她截住的手瞬间挣脱,按在陆乘风肩膀,陆乘风一僵,身体下意识先做出反应反手扭去,二人在这小小屋内打了起来。 说是打,却是陆乘风一直在躲避,谢九霄一条胳膊还伤着,武力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 二人从门口缠至屋内,撞落桌上茶盏,谢九霄恼火怒问:“你还瞒着我做了什么!” 陆乘风下腰一避:“没有!” “撒谎!” 他飞踢一脚,陆乘风就势一闪,攀着一旁书柜闪入里侧,谢九霄欺身而来。 陆乘风心中有数,他既没唤十三,那便没拿准今夜之事,燕京城这么大,死了一个乐坊司奴婢不会掀起波澜,锦衣卫今夜都是便装行事,定然有所顾忌不敢闹大,所以眼下只要过了谢九霄这一关就好。 陆乘风一把将人制住,脸对着脸,谢九霄眼瞳里怒气腾腾,一瞬不瞬盯着人。 陆乘风抓住机会说:“少爷!我出府是因为肃北来了旧人想要与我见一面,我没告诉你是因为肃北之事太令人沉痛,我怕你不高兴,这才瞒了你!” 谢九霄说:“旧人?何人?” “陆家下人。” “找你何事?” 陆乘风见他肯听,手上微松,说:“他是陆家护卫,打算在南岭定居,临走之前来见我一面。” 谢九霄察觉到松动,一个反剪将人往前拖走两步,他这一举动完全是抱着撒气的意味想让陆乘风低个头,却很快后跟不知撞上个什么,陆乘风被他拉着松不开,两个人双双朝后倒去。 陆乘风额头砸在谢九霄胸口,倒是没事,却听得上方一声闷哼,谢九霄脸色痛苦,猛声抽气。 陆乘风爬起,心下一惊,说:“伤口又裂开了?” 谢九霄自酿恶果,蹙眉不答。 陆乘风将人扶起到床上,从外面看倒还好,只是看谢九霄疼的模样,她总归不放心,一把将衣袍扯开。 谢九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说:“……你……你做什么?” 陆乘风说:“我看看伤。” 谢九霄似有些恼,又顾忌着伤,忍了忍,还是保持了缄默。 陆乘风将左侧衣裳扒下,露出包扎地纱布,果然里面隐约冒出鲜红,她观察片刻确定伤口没裂开,说:“还好,只是一点。” 陆乘风将衣服给他扒回去,手背忽然碰上一点热源,她不由自主看去。 玉白似的耳垂末端隐藏着一点红意。 谢九霄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陆乘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手指微顿,不动声色将衣服整理好,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一种很奇怪的气氛萦绕在她心头。 陆乘风敏锐感觉得到,谢九霄并不会真对她如何,她暗自沉思,想来想去只能解释自己曾救过他一命。 陆乘风又为自己刚刚举动心生恼懊意,刚刚下意识间她将人当成了锦年,动手后才觉得不妥。 饶是衣裳已经被打理整齐,谢九霄还是忍不住扯了扯袍子,看着她。 陆乘风见这举动,便接着刚才的话道:“回来路上遇到了锦衣卫的人办事,他们不知误会了什么,非要将我带回锦衣卫,我自然不肯,便动起手来。” 谢九霄暗想,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自己今夜确实错怪了人,若她说的是假话,那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厉害了,总之他从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谢九霄信了七八分,说:“锦衣卫的人如此放肆,韩树山认出你没?” 陆乘风说:“没,我蒙了脸。” 半夜蒙面? 谢九霄挑了下眉。 陆乘风仿佛猜到他的心思,道:“我脸上这疤吓人,又是晚上出门,怕吓着人。” 陆乘风自认毫无破绽,镇定抬起头,与他对视:“少爷若是不信,明日可以查。” 这话说出来,谢九霄略一皱眉。 陆乘风笃定了他会查,可没人知道她去了湖心小筑,路途遇到锦衣卫不假,见青枫也不假,他总不能到锦衣卫盘问韩树山为何与她动手,在谢九霄潜意识里,谢家与锦衣卫本就对立,陆乘风话又说的半真半假,谢九霄也会查得注意分寸,为她的夜半不知所踪去锦衣卫刨根究底,不值得也不会。 谢九霄神色不豫:“你最好说的真话。” 陆乘风垂下眼:“奴婢不敢撒谎。” 折腾半天终于将谢九霄送走,陆乘风松了口气,将外裳脱去,她盯着那一滩掩不掉的血,瞳孔泛着冷,凉凉一笑正要松手,忽然目光一顿落在一处不动,那件衣服右肩上,一点鲜红不知何时沾染上去。 陆乘风伸手抚了抚,俯身凑近一嗅,不是血,一股淡淡的口脂香。 陆乘风神情若有思索,想起刚刚谢九霄动作,所以他是想确认这个? 陆乘风暗松口气,不想自己歪打正着躲过一劫。 翌日一早,大夫给谢九霄换过药出来,十三已经将昨日锦衣卫动向摸清回禀。 谢九霄活动着胳膊,说:“你是说樊士元带着樊士舟还有锦衣卫的人昨夜去了湖心小筑?” 十三道:“是,不过三人都没张扬。” 关于湖心小筑谢九霄想起就头疼,这所宅院原本在他名下,后来王修文看上了要跟他换,谢九霄当时没多想,他与王修文自小长大的情义,自然是答应,上次一事兴起要去看王修文宅子重置得如何,这才知晓他将宅子转给了樊士舟。 樊士舟此人花名在外,家中虽早定下亲却四处拈花惹草,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草包,谢九霄最不屑这等人,与他有牵扯简直令人作呕,可话一开始就应给王修文,宅子也已交办得差不多,就差将地契送去。 谢九霄凝笔不动,沉思说:“三个人去湖心小筑,眼下这个节骨眼,樊士元此人向来不做无用之事,只怕里面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十三说:“确实奇怪,少爷你说,这会不会跟那本大理寺没找到的账本有关?” 谢九霄挥动豪笔:“樊家在东,湖心小筑在西,樊士元三更半夜过去想来八九不离十。” 十三疑道:“不对啊,账本不是应该在樊家人手中吗?这么大动静……” 谢九霄说:“我先前还以为樊家账本可能被转出了府,现下看来不是,倒像是丢了。” 十三讶道:“丢了?这……这玩意可不是小事啊!” 谢九霄搁下笔,宣纸上临摹的书法狂乱中带着几分不羁,飞扬之势跃于纸上,他沉吟片刻,起身踱步自个倒着茶,说:“樊捷在大理寺好好的,除了账本丢失,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事能让樊士元和锦衣卫半夜从城东跑到城西,半个多时辰路程,吃饱了没事干吗?” 这么一说也确实有理。 十三点着头,说:“可樊家账本好好的怎么会丢呢?” 谢九霄嗤笑一声,说:“这件事樊士舟怕是脱不了干系。” 谢九霄这一番推敲不说完全正确,却也猜了八九不离十。 樊士元和樊士舟同为樊捷之子,在樊府地位却天差地别,樊捷去大理寺之前将账本交由樊士元保管,却不想这一幕竟被夜醉宿在书房的樊士舟看了去,樊士舟对这个哥哥千万般的看不顺,恼恨樊捷偏心,家中大小事从不告诉自己,竟将樊士元藏在暗格里的账本偷带出府,想要以此胁迫樊士元与他谈条件,可没等樊士舟想好如何开口提条件,账本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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