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霄彻底没了耐心,抬手制止他的话:“让你家大掌柜来谈违约一事吧,按照白字黑纸来,汪家违反在先,理应撤回盛坊招牌,并赔付三倍银两!” 汪二顿时慌了:“谢公子,你听我解释——” 近卫将人半拦半轰:“二掌柜这边请!” 谢九霄无端生出一股烦躁,瞥了一眼庄家的人,说:“庄家模仿我的字迹,这事我懒得追究,可庄家的事与盛坊无关,你们私自与汪家交易,那是你们与汪家的事。” 说话间便命近卫送客,庄家自然不愿,他又何尝不想与盛坊直接交易,可是来了两趟都被拒了,这才动起了歪心思,哪曾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九霄心绪不宁,在厅中坐了一会,跨出门去,问道:“前线战况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近卫道:“公子,交战地离这儿远着呢,消息一时半会回不来,只知道眼下还打着。” 谢九霄默然片刻,道:“送信去九原城纪家,让他们尽快派人来,否则我就涨银子了。” “是。” 已经十一月快中旬,立冬已过,空气里带上冷意,梅园内的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每日都需要清扫,他望向快光秃秃的枝丫,有些魂不守舍,目光魂移,默默自语:你答应过我的话,可别食言,别骗我。
第174章 大战 入夜后月光凄凉,入冬后的边境被狂风席卷。 两个多时辰没有攻下风陵峰让拓拔羽心底躁意横遍,已经损失了一千多名羌胡士兵,前方不断传来战报,金戈铁马声不绝于耳。 “报!东侧有敌军来袭!” “报!王上,肃北军跟疯了一样——” 拓拔羽脸色阴沉,恨恨望向远处:“疯了一样?因为他们知道陆乘风在这里!” 拓拔羽拔出配剑:“列阵,今夜务必拿下风陵峰!拿下陆乘风肃北必败!” 火光冲天,入夜后垒墙上人影单薄,弓箭穿梭如雨,将冒夜前行的士兵射于马下。 两个半时辰的时间敌袭三次,已经耗尽风陵峰所有火药,弓箭也被消耗得差不多,有人冒着箭雨靠近墙底,越来越阻挡不了,羌胡开始登云梯攀爬,途中被掀翻下去,却阻挡不了其他陆陆续续的人,爬至半途,有士兵点燃墙面,被刷满火油的垒墙上半截顿时被一片火蛇吞没,烧得打头阵的羌胡士兵哭爹喊娘。 陆乘风握紧刀,一步一步走下内台阶,四周上下布满两千名轻骑,他们神色凝重,身姿却挺拔如松,巍巍然然撑起一片天来。 羌胡已经在撞门。 四周点着无数火把,夜色笼罩下的风陵峰在寂静与喧闹中形成鲜明对照。 陆乘风铿锵有力:“我们传过山脉、草原、沼泽地,在此盘踞多日,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陆乘风声音穿破黑夜:“大军已在前方,拦住拓拔羽!今夜之后羌胡必败!” 回应她的是震天响声:“羌胡必败!羌胡必败!羌胡必败!” 陆乘风倏然拔刀,月光镀在她身上,冷如寒霜,她目光如炬,扬声高喊:“今夜,我们生死与共!杀!” “杀——” 大门被撞破,无数羌胡士兵涌入,冲在最前端的被轻弩射趴下,又涌入更多人来。 陆乘风一马当先,手持长刀力斩数人,在左右军的弓弩保护下夺了匹马翻身而上,有人朝她扑过来,陆乘风看也不看一刀劈去,目光直勾勾顶着远处。 拓拔羽阴狠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轻狂的朝她挑了挑眉,陆乘风神色冷哼,一路像劈竹子般左砍又劈,一圈下来挨着她的一个都没有。 越来越多人朝她围过来,忽然一声萧鸣,左侧扑上来一支肃北兵,百箭齐发,瞬间围住陆乘风的人打开一道口中。 马上的江运南抵着轻弩,朝拓拔羽的方向射了一箭,被避开。 伴随着远处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闷雷,陆乘风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江运南出现,那便代表着风陵峰与羌胡连通的最后一条路被堵死,三五天内大军没有退路! “是从昆山被炸了!” 从昆山一条大路通天,左右皆是崇山峻岭,山路崎岖难行且蜿蜒,毒虫横行,被咬连医治的时机都没有。 拓拔羽杀红了眼,倏然拔刀:“杀!杀了陆乘风!赏银万两!” 他在人群中驾马朝陆乘风扑来,陆乘风哪里怕他,挥刀而上,二人马上交锋,身边全是血,陆乘风眼里却只有拓拔羽。 卓三已经带着人朝人群扑去。 二人缠斗半刻,战乱中陆乘风一箭射在他马屁股上,战马受惊,胡乱踢飞几人朝外跑,陆乘风策马追上去,刚追出不远地,拓拔羽翻滚落马,陆乘风当即掀了轻甲翻身追下去,二话不说提刀就刺,拓拔羽猛然一滚,长剑劈开,二人在黄沙中厮扭在一起。 拓拔羽在羌胡隐忍多年,武艺高强鲜少人知,此刻脱了碍事的铠甲,眼中闪着嗜血的笑:“陆乘风——” 或许是憋的太久,又或者是宿敌相见分外眼红,陆乘风喘息着望他:“叫你娘的叫!” 拓拔羽笑得更欢了,笑着笑着立着刀顿住,敛目郑重道:“陆乘风,放下刀,我许你羌胡皇后之位。” 陆乘风:“我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拓拔羽面色稍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陆乘风,羌胡江山我愿与你共享!”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陆乘风面露讥笑:“你当了皇帝后脑子进屎了?拿骗三岁小孩的话来玩我?不如我许你皇帝之位,你还不快快放下刀来。” 拓拔羽脸色一阴。 陆乘风神经警惕,又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跟我玩什么聊斋?我若点下头,估计都走不出羌胡边境!” “我以性命担保——” “担保你祖宗!”陆乘风提刀挥去打断了他的话:“婆婆妈妈作甚,那么想让我做你的皇后,今日一块死了!阴曹地府里你再好好跪着求求我吧!” 长剑碰上长刀,震得二人手腕皆是一麻,陆乘风目光锐利:“拓拔羽,你骗过了所有人,让旁人以为你只是个略有将才的皇子,实则在边境韬光养晦私纳亲兵,亲手杀了自己的大哥与弟弟,你这样的人旁人收不了,我来收!” 二人刀剑不让,拓拔羽不甘示弱:“你又比我好几分?陆乘风,你手上的人命也不比我少,陆家那点事你不会还不知道,你没死实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陆乘风眼中透着漫天血色:“你找上的李兆中?” “可惜他老了,脑子不中用,花了两年居然摆不平一个肃北,活该死在你手上!” 陆乘风长刀大力压近,龇牙欲裂:“是你!” 敌意也好憎恨也罢,二人周旋多年,已经恨不得对方死而后快! 摒弃了刀剑两人扭打在一起,沿着黄沙戈壁滚落到坡的下端,还未爬起,陆乘风便扑上去朝着他的脸来了一拳,拓拔羽不遑多让一脚将人踹飞,在这片刻间二人踉跄爬起身,像是沙漠里一头恶狼碰上另一头恶狼,撕掉了平日里的沉稳与伪装,都恨不得啃咬死对方。 远处鼓声震震。 陆乘风听着这密集鼓点,是肃北军在发起最后冲刺,拓拔羽在风陵峰耗费了太久的时间,风陵峰被袭的消息已经传开,前后都有敌兵,羌胡军心大乱! 拓拔羽从袖子掏出一把锋利匕首,已经顾不上远处战况,走了两步,便直直朝陆乘风冲过来。 陆乘风侧身一闪,匕首转了个圈割破她的衣裳,划出一道浅浅的血迹,她甚至没将那道口子放在心上,拓拔羽动手的同时去击他下盘,扭打两下匕首被打落,两人又拳对拳打起来,最后筋疲力尽又伤痕累累的二人麻木撕扯,大口喘息。 风沙狂卷迷住了眼,陆乘风望着手边的匕首,疲惫不堪的身心忽然产生一股巨大的力握住暴起,匕首入肉,拓拔羽死死掐住她的咽喉。 匕首沿着肩头用力往下,甚至能感觉到骨头的存在,拓拔羽冷汗颤颤,忍不住松开手,随即被陆乘风钉在沙地上再也没了力气。 风沙滚滚,伤口从上至下被刺穿疼痛难忍,他撑了片刻,脸色一片雪白,忽然一笑,语气无比嘲讽:“你杀不了我——” 陆乘风死死盯着他。 拓拔羽道:“聪明如你也该知道,羌胡的皇帝若是死了,这等奇耻大辱,肃北边境往后将永不得安定!” 他说的没错。 拓拔羽瞧见她的神色,用力笑了几声,牵扯到伤口又止住,语气嘲凉又癫狂:“陆乘风——仇人就在眼前,可你永远也报不了陆丰的仇!你敢杀了我吗?堵上肃北无数百姓的命运,让他们往后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你敢吗?你不敢!” 陆乘风猛然拔出匕首,远处传来脚步声,江运南的已经在找她。 陆乘风冰凉的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拓拔羽已经碎尸万段,她说:“我不杀你,但——” 匕首突的扎在他膝盖上,毫不留情捅穿,顷刻间又拔出。 陆乘风颤颤巍巍站起身,自上而下凝视着他,吃力的抬脚狠狠踩在膝盖伤口上。 拓拔羽不可避免发出一声痛叫,可陆乘风不仅没收力,甚至还扭动着,骨头碎裂的声音掩盖在呼呼袭过的风中。 陆乘风说:“我不杀你,但你这条腿,就算世上真有神仙,也是废了!” 陆乘风大力踩着他,纵使已经狼狈不堪,目光却精湛无比:“听到了吗?远处的号角声——那是胜利的欢呼!” 陆乘风远远望去一眼,又低下头:“你此次御驾亲征大败,羌胡士兵死伤无数,回朝时想想该怎么面对本就对你拭兄诛弟登位而不满的言官们吧。拓拔羽,我等着看!等你从那把椅子上掉下来,届时不论你在哪儿,你的命我定来取!”
第175章 落定 黄沙漫天。 陆乘风放开拓拔羽,强撑着走了两步仓然跪地,整个人摇摇欲坠。 “乘风——”江运南的呼叫从坡上传过来,他们很快发现了她。 陆乘风被搀扶着,远处硝烟滚滚,烽火连天,她放眼望去,看见夜幕下笼罩着无边萧瑟,周围士兵皆举目望她,那些目光像是凝重、又像是担忧、又似欣然—— 陆乘风到达临时安扎的营帐时是深夜,程瑶面色凝重上前来:“乘风——” 陆乘风没说话,自个人掀帘进去,满帐伤兵,卓三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身上伤痕累累,周围伤兵皆有人照顾,只有他撑着一口气等着。 陆乘风在他身边蹲下去。 卓三见到她,松了一口气,轻声说:“主子。” 他微微伸出手,陆乘风便握住,说:“我对不住——” “主子——”他打断陆乘风欲说的话:“是我自己要跟着来的,两千轻骑死伤过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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