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默然看了一会,摸了摸身上,不过几两银子,谢九霄见她动作,递来一张银票,问:“为何要买她?” 陆乘风绝不是那种怜悯之心泛滥的人。 陆乘风看着那张银票,微一挑眉,说:“你出门带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谢九霄用一种疑惑的神情道:“……五千两而已,也叫多?” 陆乘风嘴角微抽,接过那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说:“木婠婠是唯一知道那晚你在的人,她在锦衣卫的审讯下没有供出你,出于她这份好心,这一千两就当谢礼,如何?” 谢九霄一笑,道:“你说好便好。” 陆乘风走到那一张笔迹整净的卖身布告旁,说:“一千两。” 木婠婠神情麻木,缓缓抬起头,看到一张清丽淡然的脸。 人群霎时骚动。 一千两? 这人是谁?敢跟锦衣卫对着干?不要命了? 陆乘风弯腰将银票放在她面前,木婠婠麻然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她自是认出了陆乘风,也认出来她身后的人,喃喃开口:“……是你。” 陆乘风没有多说什么,放下银票便带着谢九霄退出人潮,夜虽深,花灯会却正热闹,护城河旁有人在燃放烟火。 有孩童在街上跑过,不小心撞到人,谢九霄今日心情尚佳,不同孩子计较,甚至还朝人笑笑。 二人没坐车,往回走时已经开始有百姓散去,快至市尾时,陆乘风顺手买了串糖葫芦,谢九霄付过钱,那一串糖葫芦便递到他跟前。 谢九霄接过,看向陆乘风,她道:“看着我做什么?还是说长大了,已经不喜欢吃糖葫芦?” 谢九霄可怜的察觉到,不知不觉间陆乘风似乎已经将某种感情给与了他,他抓着糖葫芦的手紧了紧,下一瞬笑开道:“当然喜欢。” 谢九霄刚要咬,忽然察觉不对,摸了摸身上,陆乘风道:“怎么?” 谢九霄面色凝重,说:“玉佩!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丢了!” 陆乘风也怔了怔,不由回忆着今晚二人去过的地方,顿感不妙:“今夜我们几乎整个东市都逛过了,这……” 谢九霄咬牙,脸色有些难看,说:“我……我去找找!” 陆乘风跟了上去,可东市这般大,人群又拥挤,那么小的一枚玉佩落在人海中,几乎是大海捞针。 陆乘风回忆着谢九霄有可能丢玉佩的地方,他这一路几乎没什么大动静,玉佩也未佩在身外,不可能无缘无故丢。 这么一走神,一转眼谢九霄已经走远,陆乘风朝一旁摊子打听了一番,很快便顺着摊子老板的话拐上另一条街,果然在桥头看见两个贼眉鼠眼的半大少年。 其中一人正是不久前撞到谢九霄的人,陆乘风心中确定几分,走上前去,朝人微微一笑,也不废话,伸手道:“交出来。” 少年警惕望着她:“……什么?” 陆乘风说:“玉佩交出来,其他的我不要。” 两人互视一眼,往后一缩:“……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乘风勾了勾唇,她左右寻找,从一旁捡起一块石子,看了一眼二人,随即将那枚石子掷出,只听得一声利响,二人顺着方向望去,发现石子完全嵌入一旁树干上。 到底才十一二岁,两人一见这场面顿时发慌,陆乘风手中石子轻抛,慢里斯条道:“你们说,这石头打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样,啧……我想也不会怎样,顶多和这树一般……” 话音未落,一块玉佩猛然掷来,陆乘风接过,两个少年抱成一团:“……东西还你了!” 陆乘风勾勾唇,倒也没再计较,沿路往回走,找了一圈,经过一处巷口又退回去,目光落入巷内。 木婠婠紧紧护着双臂,呈防护姿态:“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要叫人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亮了亮匕首,阴笑着道:“不做什么,把银票交出来!” 木婠婠绝望哽咽道:“这是我妹妹的救命钱!” 那男人一身流里浪气,眼神却是阴狠,色眯打量着人:“呵!什么妹妹……一千两我们兄弟二人可以大半辈子吃穿不愁!交出来饶你一命!” 木婠婠悲愤欲绝,说什么也不愿交出。 那二人见状也不废话上手就欲抢,忽然背后被人拍了拍,其中一人不耐烦回头,嘴里不耐烦的嚷嚷:“哪个混蛋敢坏老子……” 话音未落,咽喉被扼制,接着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抵上墙,足尖勉强着地。 其中一人见状要来帮,刚一靠近便被陆乘风一脚踢翻在地疼得直打滚,她将手上人一甩,冷嗖嗖低喝道:“滚!” 那二人顿时屁滚尿流的跑了。 陆乘风看了眼地上的人,说:“住哪?我送你回去。” 木婠婠垂眼咬唇道:“……城东三巷。” 她从地上爬起,拍打着身上灰尘,看向陆乘风,目光却瞬间变得惊恐,人也下意识往后退。 陆乘风眯了眯眼,转过身,巷口韩树山倚在墙旁,正看着这边。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陆乘风不以为然,侧目道:“走。” 木婠婠显然很害怕韩树山,畏畏缩缩紧跟在陆乘风身侧,二人经过巷口时被拦下。 韩树山眯着眼,说:“陆乘风,这下你要怎么解释?” “哦?同知大人要我解释什么?我不过是路过,顺手的事罢了。” “你那么好心?” 陆乘风淡笑:“同知这话说的,她一个弱女子,我见犹怜的,招人怜惜不奇怪。” 韩树山嗤了一声:“那给她一千两也是你怜惜?” 陆乘风淡声道:“我有钱我情愿,同知大人莫不是要同我抢人?” 陆乘风看了一眼远处女子,她正向这边频频张望,说:“今夜佳节,同知大人不陪夫人,倒来这同我闲聊,令人匪夷所思。” 韩树山侧目看来,一双眼锐利似鹰:“陆乘风,你好能装啊!” 陆乘风懒懒一笑,语气轻快:“这话不对了,人有千面,你只见了我这一面便说我能装,岂不知同知你也很虚伪,你对我如此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对着你夫人却又是什么模样?对孟指挥使又是何等的谄媚之相?你自己也是千面人,做什么来指责我呢,还是说同知平日里伙食太好了?” 韩树山哼道:“牙尖嘴利!” 陆乘风眯眼笑道:“比不上同知。” 陆乘风带着人就要走,岂知韩树山伸手一拦:“说清楚!” 陆乘风道:“无可奉告。” 韩树山气息一凛,浑身都透着一股戾气。 木婠婠哪怕见过形形色色之人,可锦衣卫的鞭挞刑法历历在目犹如昨夜,她身子不可避免颤了颤,头也垂到陆乘风身后躲着。 陆乘风瞥了一眼,说:“省省力气吧,你奈何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当然,你若是不介意旁人围观,这一架我奉陪,不过明日燕京城就该传遍了,你猜……他们会传些什么?”
第35章 存逝 韩树山咬牙,神色阴晴不定,恨恨盯了人一眼,就要走时,身后一个黑影袭来。 韩树山一个反手,攀上那人手腕正要往下折,忽然身后一道更为凶险的拳头砸来,他不得不松开人抬手抵御。 陆乘风趁这刹那,拉着谢九霄往旁退去,摆出一副不欲再动手的模样,说:“同知担待,我家少爷还以为是哪个宵小之徒,一时看错了人。” 两人都不想动手,倒是被陆乘风拽住的谢九霄,满脸阴翳目光不善盯着韩树山:“锦衣卫的狗真的是无处不在啊!满大街乱叫不说,还敢动手?” 陆乘风轻轻摇头,有些无奈,心中暗想年少就是轻狂啊。 被骂做狗的韩树山显然已经习惯,皮笑肉不笑,倒也没说什么,目光落在陆乘风身上,盯了盯,谢九霄不悦挡在身前:“你那双狗眼瞎看什么!” 陆乘风被谢九霄挡在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脑袋歪了歪,神情思索,不知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没有动作。 韩树山一走,谢九霄转过身,便看到陆乘风古怪笑着,他暂时顾不上问发生何事,道:“……笑什么?” 陆乘风摇头不语,可那笑却怎么也憋不住,她不得不低下头去,想让自己看起来笑得别那么放肆,只是抽耸的双肩出卖了她。 谢九霄懵然:“……姐姐?” 陆乘风笑够了,抬起头,看着谢九霄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而已。” 她的脸色渐渐缓和,还染着几分笑意,拿出玉佩递给他:“这个给你。” 谢九霄没想到找了大半天的东西就这么突然又回到自己手上,他翻看两眼,没说什么,陆乘风看向身旁一直不说话的木婠婠,说:“婠婠姑娘,我送你回去。” 木婠婠低垂着头,恭敬道:“多谢姑娘。” 木婠婠在前面走着,二人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陆乘风看着她走进一间农舍,从外面看去,屋内有灯亮起,二人刚要离开,却听得屋内传来一声绝望的哭泣:“……芊芊!” 二人跟进屋内,却见木婠婠满脸是泪,怔怔抱着怀中一个半大姑娘,可那姑娘无知无觉,不哭不笑,显然已经死了。 这真是令人愉快又令人难过的夜晚。 陆乘风这般想。 回去的路上,因为横变出木婠婠的事,两人都没说什么话,到沁园后,陆乘风简单梳洗过入睡。 然而今夜,注定不会就这样过去。 天将亮未亮时,沁园的宁静被打破,十三步伐匆匆入内,敲了敲门,不待谢九霄唤便推门入内,陆乘风梳洗完刚打开房门,便听到一声又一声遥远传来的钟声。 陆乘风眉心一凛,顺着来源遥遥望去。 这是……丧钟? 谢九霄显然也听到了,衣袍穿到一半,人控制不住朝外走。 十三跟在身后,说:“少爷,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今日四更薨了。” 皇帝驾崩,事关重大,百官入朝。 陆乘风早饭吃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在三娘频频投来诧异的目光后,她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空碗,不好意思笑了笑,放下道:“想事情走神了。” 三娘不在意道:“我就是想同姑娘说一声,锅里还有,你若是还饿我再盛些来。” “我吃好了。” 陆乘风起身朝外走,皇帝驾崩这个消息带给她的惊诧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丧后,会有新的帝王,靖国又会是什么样的新天地? 她殊不知,宫中却是两派天地。 皇帝忽然驾崩,未留诏书,便该是东宫太子继位,可要命的关键是,昨夜皇帝驾崩时,锦衣卫指挥使孟凡忠随侍身侧,曰皇帝留下口诏,宣宿王秦勉登位。 谢益作为内阁集权人,他的态度便是许多官员的态度,可当百官前去询问时,平日里精神抖擞的阁老却捂着唇连咳不止,众人只当这是他的推脱之法,有人还在心底暗骂狡猾,可下一刻,便有人惊慌扶住人,声音也变得尖锐几分:“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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