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皇帝留下了诏书,而诏书上的人不是太子。 大局已定。 谢九霄正要说话,门口胡荣见谢九霄鬼鬼祟祟心生不悦,微愠道:“乘风,你且过来与我同乘一辆。” 陆乘风依言上前,留谢九霄在后跟谈程颐共处。 马车转上大街后,胡荣不见谢九霄心情顿佳,说:“……这谢岑怎么总是跟着你?” 陆乘风道:“晚春楼您出手相助一事他一直记着,今日本是想当面感谢您。” 胡荣哼了一声,说:“谢天谢地,他不在我眼前晃悠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陆乘风心下诧异,想了想,道:“胡伯伯,您为何如此不喜他?” 胡荣重重一叹,随即眯了眯眼认真思索:“细细一想,他做的那些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每次刚好撞上我,早两年为了个不知名的物件豪掷千金,不体恤民间疾苦,又当街斗殴将韩家公子打得哭爹喊娘,去年春天还烧了座楼……” 陆乘风点着头说:“其他不说,烧楼一事我听人说起,是那座楼干着买卖人口的勾当,楼中有人与官府勾结迟迟未查封,谢九霄这才趁夜烧楼,因此还被先皇责罚过。” 胡荣略一沉吟,说:“乘风,胡伯伯不明白了,你为何维护他?谢家……” 想起谢益已逝,胡荣到嘴边的话又顿住,说:“谢家权势太大,随着谢益的死,内阁权利只怕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一成不变,你上次说谢岑已准你出府,这件事需得尽快,免受无辜牵连。” 马车驶出城南大街。 车内,陆乘风道:“胡伯伯,这话是什么意思?新皇要对谢家出手?” 胡荣摇头:“不是对谢家出手,是对内阁,内阁集权太久,先皇病榻之际东宫暂执时应该就已动念头,试问哪个君王会愿意看到自己批阅的折子先送到内阁?谢益功高不假,但谢家权势百年鼎盛也不假,久盛则衰的道理你也明白,新皇身边能有孟凡忠这样的人,他的手段又怎会是平日里温驯模样,作为帝王,没有一人会是心慈手软之徒。” 陆乘风沉思。 半晌,胡荣叹息一声,又微微笑道:“我不喜谢岑,还有一个原因。” 顿了顿,胡荣说:“看到谢岑,总能想起以前的你。” 陆乘风倏然一笑,说:“胡伯伯,您莫不是也不喜我?” 胡荣忙摆手,笑道:“说来奇怪,你在肃北做的那些荒唐事比起谢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却对之总喜欢不起来,倒是你啊……乘风,你老实说,你对他这般维护,是不是也因他有几分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她? 陆乘风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以前的自己可不会哭得那般委屈。 在她的认知里,战场上只流血不流泪,眼泪是弱者才会有的东西。 陆乘风不答,胡荣自顾道:“真论起来,你当年做派比他还要过分,肃北那几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一听到你的名都打颤,你爹驻军管不了你,这才千里传信让你奔赴军营。” 往事不可忆,否则只会扰人心神。 陆乘风笑说:“当初年少不知分寸几何,军营七年,我性子倒也好了许多。” 胡荣一副追忆神情,道:“想起当年,你也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倒令我越发看那小子不顺眼起来了。” 陆乘风笑意柔和,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尽兴,饭后闲聊片刻,众人打道回府。 陆乘风与谢九霄在大堂等着谢家马车,杵在堂中无聊,正巧这条街口便是市集,她跨出门去。 谢九霄正对跑堂吩咐道:“刚刚的点心给我装两份。” “好咧客官您稍等。” 陆乘风走到一个卖糖人的摊上,她蹲下身,笑道:“老板,随便给我一个。”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闻言笑眯眯应好,开始画起糖人画来。 付过银钱刚一转身,身后一辆富丽豪华的马车下来两人。 三人一打照面,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轻轻惊讶了一下,对身旁人道:“映箐,这不是那个陆乘风嘛。” 陆乘风轻呼一口气,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燕京城是很大,可德胜酒楼菜色一绝,是大多世家偏爱之地,今日遇不上,明日后日或者某一日总会遇见的。 薛映箐面色倨傲瞧着人。 身旁少女道:“想不到如今居然落魄成了这幅德行,幸好当初你哥哥与陆家退了亲,否则娶这种人可真是倒八辈子霉。” 薛映箐未应话,她上前两步,说:“你怎么在这?” 陆乘风说:“在这,自然是吃饭来了。” “你来这吃饭?”薛映箐拧眉:“你能吃得起这的饭菜?” 语气里止不住的傲慢与嘲讽。 陆乘风微微一笑:“吃得起。” 薛映箐上下打量着她,半晌狐疑道:“你该不会是知道我哥要来这,特地跟过来死缠烂打吧?” 陆乘风不确定她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唇角微勾,注视着她。 薛映箐见她不语,只当自己说中,顿时微怒:“陆乘风你要点脸,我哥都已经同你退婚了,你这般纠缠……纠缠……谈公子?” 陆乘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谈程颐去而复返,正朝她走来。 谈程颐着一身青绿衣袍,或许是常年受笔墨诗书熏陶,整个人有种从容不迫的风雅,这股俊朗之气与谢九霄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模样,谢九霄美的惊心、夺目且张扬,就像是高岭上最名贵也最高不可攀的一朵花,而谈程颐就不同,他的气度令人更容易忽视他那张脸,是让人一看见就会莫名生出好感的存在。 比如他现在站在陆乘风身侧。 谈程颐去而复返,明显没听到刚刚三人的话,朝陆乘风微微颔首,说:“陆姑娘,一时走得匆忙,这是请帖。”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请帖递来。 谈程颐道:“两日后是家母生辰,因为国丧不宜大摆,便在府中简单设宴,邀请几位近亲前来。” 陆乘风接过收下,说:“若我得空,定当前去祝贺。” 谈程颐笑道:“我也邀了胡大人,胡大人与家父相识,有他在你不会拘谨。” 陆乘风点头,被忽视已久的薛映箐脸色极为难看:“陆乘风,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一边对我哥旧情难忘一边居然勾搭朝廷官员!” 陆乘风笑意一淡,看着趾高气扬的人,缓缓说:“我这种人?” 她扫视四周一眼,露出嘲弄的笑容:“我对薛逢旧情难忘?” “薛姑娘,当初可是薛家千里迢迢赶到肃北与我家定亲,我与薛逢一面之缘何来感情一说?是你娘,夸他千般好万般,我推脱不过这才应下这门亲事,后来退亲又是为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陆乘风神情冷漠:“肃北兵败一事还未传至燕京,薛家恐受牵连,定亲不过两日便折返退亲,薛家见风使舵的本领如此强倒真令我叹服不已!这些我都认了!谁让陆家覆灭不存呢。可如今既身在燕京,你遇见我就该装作不认识,可你非看我不顺眼上前找茬,可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 薛映箐被她一番话气得脑门嗡嗡,一股闷气堵在胸口。 陆乘风不容她插嘴,冷笑一声:“薛逢当初我没看上他,如今就算落魄至此,也依旧看不上他!” 薛映箐气结:“……你!” 就在这时,身后马车忽然下来一男子,神色有些落寞,说:“原来是这样。” 薛映箐一见着他顿时委屈起来:“哥……” 薛逢却似听不见,目光越过她与陆乘风对上,说:“原来你当初并未看上我吗?” 陆乘风头疼,她今日出门可真是没看黄历,竟撞上这一对兄妹。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她刚刚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没看上。” 几人站在这街道一处,衣着皆是华丽,不免吸引旁人不少目光。 谢九霄提着包好的点心走到陆乘风跟前,说:“刚刚饭时见你喜欢吃,我便买了些。” 陆乘风眼梢上挑,咬了一口也算喜欢吃? 他说完抬头望了一眼,仿佛看不见谈程颐和这几个活人,见车夫已将马车停至一侧,道:“马车来了,我们回府?” 陆乘风不想在大街上争论这些,点点头朝谈程颐道:“谈公子,再会。” 谢九霄眼神微微一变,却没说什么,径直带着陆乘风上了马车。
第39章 诱骗 一上马车谢九霄就幽幽问道:“谈程颐找你何事?” 陆乘风说:“谈母两日后生辰,邀我过府。” 谢九霄不轻不重哼了一声,不太高兴道:“你们又不熟,他好端端邀你作甚?我能去?” 陆乘风失笑:“人家家宴,你去作甚?” “你能去得我为何不能去?” 陆乘风却道:“我没打算去。” 谢九霄眼眸霎时一亮:“当真?” 陆乘风说:“我与谈家非亲非故,就算有胡伯伯在,家宴这种的还是不适宜。” 谢九霄满意了,想起刚刚的事,又道:“那个薛逢……你跟他订过亲?” 陆乘风说:“是订过。” 谢九霄听闻一愣,想了想,喃喃道:“幸好只是订过……” 陆乘风侧目:“怎么?听起来你很遗憾?” 谢九霄道:“一点也不!姐姐同他虽订过亲,但那已是以前,现在你同薛家干干净净毫无一丝牵扯,我高兴。” 陆乘风眉心一扬:“你高兴什么?” 谢九霄懒懒一笑:“我就是高兴。” 陆乘风却不大高兴得起来,遇见薛家人是迟早不可避免的事,往日旁人骂她辱她,那些难听至极的言语她都能忍了,只有薛家不行。 大抵是因为一见到薛家,她便想起赶不回去的原因,竟是因为一桩可笑的亲事。 无数个无人的深夜陆乘风总会在想,如果没有薛家上门提亲,如果不是薛夫人非说对她很是喜欢,娘才会再三留她在家多呆,事情是不是不会变成如今这般糟糕模样? 最可笑的是,平庸城父亲自尽的消息一传来,刚定下亲的薛夫人立刻马不停蹄上门退了亲。 陆乘风目光幽沉,流转如墨,整个人像是一个巨大深渊,望一眼就会令人陷下去。 谢九霄瞧着人,见她神情不对劲,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却陡然被一把抓住。 两人皆是一愣。 陆乘风目光上移,落在抓着他的手腕上,随即松开,定了定神,说:“做什么?” 像是被捏疼了,谢九霄垂眼揉手腕,语气也跟之前不大一样:“……没什么。” 这是不高兴了? 陆乘风见他揉手,以为是自己锢疼了人,他这皮娇肉嫩的…… 陆乘风凑上前,说:“抓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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