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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怨怼的声音，吓得明常在花容失色。 她听从了叶贵人之劝，压根就没有对外再提过此事。 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她又何谈告状一事呢！ 可眼下，这些话全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 白嫔受罚一事，竟就这样全都栽到了明常在的身上。 杜常在和贺娘子看着她，心有不甘却不敢再有招惹。 尤其是杜常在。 这白嫔都竟然被她给拉下了水，更何况是自己呢。 想到前几日自己的那些冷嘲热讽，一时间竟有些站不住了。 若非皇帝还在屋子里头，她只怕是要逃离这里才行。 林晚意听到对白嫔这莫名其妙的责罚，心里头想的更多是敲山震虎！ 表面上是惩戒白嫔，实则是打宜妃的脸。 尤其还要将人送去长宁宫与楚答应作伴，摆明了就是说给宜妃听的。 同时也是警告她，再有什么过分之举。 说不定下一个迁宫的就是宜妃。 隔着门帘，她也看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 但宜妃此刻的心思，与林晚意倒是一致。 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头已经慌了。 连带着头上钗着的步摇都有几分摇晃了。 低着头未敢直视皇帝的眼眸。 说实话，进宫这些年，她对眼前的皇帝是越发的看不透了。 若说初见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心性坦然的少年皇帝，可现在却是难以捉摸和不容挑战的冷情帝王了。 哪怕她背后站在柳氏一族，那又如何？ 许国公家是如何树倒猢狲散的，她都看在眼里。 堂堂四大辅政之首的许家如今凋零的只能在登州固守，柳家又何尝不会是下一个许家呢？ 想到堂弟那里尚且没有动静，一时间她也有些害怕了。 片刻后，才听到皇帝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声音。 淡淡的对着众人说道。 “公主抱恙，等太后回宫后即刻送往慈宁宫教养，至于宜妃，需知过柔则靡，过刚易折的道理，无事也还是多去静寒殿诵经静静心思的好。” 虽然没有严惩，可这话一下子就断了两人的退路。 一个是摆明了不能再养在生母林贵妃手底下了。 一个是需要检点自己的品性问题。 二人对此都不敢再有异议，只能伏身称好。 而院子里的众人，此刻除了林晚意，个个都心惊胆战的厉害。 生怕下一个被牵连的就是自己。 “董玉忠。” “奴才在。” “将明若送回瑶台阁吧，告诉那里的侍卫，若是再有下一次，朕摘了他们的脑袋！” “奴才遵旨。” 原本就有些被吓坏的明若公主，此刻更是捂紧了嘴巴。 她是刁蛮任性，可她也知道自己后宫所依仗的是什么。 若是失去了父皇的疼爱，那她这公主也翻不起大浪来。 眼下已经是得罪了父皇，还是少哭闹的好，看看白嫔的下场，就足够她害怕的了。 处理完此处的事情后，皇帝才起身出了梦华斋。 看到院子里瑟瑟发抖的众人，他才见身上的怒气收敛起来不少。 斜眼瞥见廊下跪在地上的林晚意。 想起自己刚刚那些不客气的话来，顿觉有些迁怒于人了。 于是，缓和了口气便说道。 “林常在。” “婢妾在。” “你刚刚说二皇子有些不熨贴，走吧，朕过去瞧瞧。” 林晚意面露难色，也知道皇帝这是给自己，也给众人台阶下。 所以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回答道。 “是。” 见皇帝带了林晚意离开，众人此刻眼中没有了嫉妒。 对林晚意那单薄的背影，反而是流露出些希望她好自为之的惋惜。 谁知道盛怒之下的皇帝，会不会牵连到她。 那好不容易才晋的位份，只怕也是说没就没了。 宜妃从梦华斋出来后，脸色十分不虞。 贺娘子也不敢在这时候去撩拨虎须，尽可能的将自己藏在暗处。 等她也离开之后，她与杜常在和明常在才讪笑着，各自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桩事情闹腾了一下午，谁也没落得个好。 等明若公主被送回的时候，林贵妃真是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原本她就岌岌可危的地位，眼下更是雪上加霜。 公主要被送去给太后教养，岂不是说她这个做母妃的一点都不称职？ 本来手底下就这么一个长大的孩子，眼看也要没了。 她如何能甘心。 可再不情愿，也已经事成定局，只能与明若公主抱头痛哭了！ 此刻的明若公主也是后悔不已。 她若是知道这一遭会惹得父皇如此龙颜大怒，打死她也不会轻易出这个门！ 为了一口气，丢了自己的前程。 她还真是二夫人王氏的好外孙女，办事都如出一辙！ 相比起东苑各地的“劫后余生”，此刻回汇芳雅院的路上。 皇帝与林晚意之间都是还算平静。 旧路重走，却是不一样的心性。 当日七夕月下，皇帝的话还言犹在耳，可如今林晚意瞧着他的背影倒是愈发的捉摸不透了。 林贵妃，宜妃，明若公主有靠山，所以哪怕是犯了错，也只是小惩大戒。 可白嫔没有靠山，所以轻而易举的就能所有的出路给堵死。 借她之手，打旁人之脸。 顺便还牵扯进一个明常在来做挡箭牌。 这手段，这心思，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他就可以如此冷静缜密的做出反应来。 林晚意不得不佩服。 可佩服的同时，也会有些后怕。 相比起她们来，自己也是无靠山之人。 如今能在御前说的上话，不过是仗着皇帝对自己还有些真心罢了。 可若是恩宠不在，是不是自己就是下一个白嫔呢？ 曾经的枕边人成了断送前路的刽子手。 林晚意也不知白嫔此刻的心情会是如何？ 第166章 董家脱籍 脑子里想着事，就没注意到前面。 皇帝突然停了脚步，她倒是一头撞了上去。 鼻子吃痛不已，皇帝看着她这模样也觉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 “走路不看路，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吗？” 话语里虽有怪罪，但还是出于好心。 这一点，林晚意感受得到。 于是揉揉鼻子就说道。 “婢妾出神了，还请陛下莫要担心。” “你出神？想什么呢？” 想什么，林晚意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心绪袒露出来，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只好打岔说道。 “婢妾想着该怎么让陛下别生气，毕竟二皇子不舒服一事，是婢妾信口胡诌的。” 原来如此。 “行了，从一开始朕就知道这是假的，不会怪罪你就是。” 说完这话，反而将矛头直指董玉忠。 “你倒是会做主！还知道搬救兵！” 董玉忠讪笑着看了一眼皇帝，连忙低头说道。 “奴才该死，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冷哼一声，倒是也没多说什么，抬脚便继续往前走。 而林晚意紧随其后。 董玉忠看着皇帝和林晚意的背影，心里觉得自己还是赌对了。 若是皇帝真的怪罪他擅作主张，那现在可就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了。 因此，心里头对林晚意更是添了三分敬意。 他伺候了皇帝这么久，林晚意是唯一一个能让皇帝记挂在心里的人。 哪怕曾经的许皇后，也不过是得皇帝的敬重，但却非心爱。 二人一路同行，还是没什么话说。 经过刚刚那一通发泄，皇帝郁结在心的那份气恼也消散了不少。 对着林晚意便开口问道。 “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吗？” 林晚意默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皇帝的这问题。 说过得去？ 她明显是在撒谎。 可说过不去？ 皇帝又因此气恼了怎么办。 纠结了一会儿，她便放弃了，直言道。 “婢妾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说？” “陛下的格外怜惜，让婢妾心有欢喜，但同时也怅然若失。这人得不到的时候总是心头的白月光，可若是得到了，便也尔尔。婢妾不想也不愿如此，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陛下的这份情意。” 听到这里，皇帝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担忧和患得患失的源头。 说到底，还是怕自己竹篮打水，到头来一场空空罢了。 气恼吗？ 气恼。 他此生唯一一个用了心对待的女人，竟是如此反应。 可理解吗？ 也理解。 她那样的生存环境，还能保住初心就很不错了。 旁的再想要，自然也是顾虑重重。 明白了这一点，皇帝也懒得与之再深究下去。 说起来，他们也不过才相处三月罢了。 日子还长，他慢慢来就是。 没有继续再追究下去，反而是对着林晚意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窦太医来报，说你弟弟已经转醒了，只是还需静养，所以朕想着，还是等来年开春再去国子监报道吧，你觉得如何？” 国子监！？ 林晚意做梦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提及此事！ 她曾经还想着有机会的时候要好好同皇帝说说此事呢，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开口，皇帝竟然先一步提及。 “陛下，怎么会有此一提呢？” “此事，也是你的一个心结所在不是吗？” 林晚意默然。 她与皇帝曾经提及过，胞弟之聪颖，只是可惜一直养在相府里头让秀才先生教着。 而二房的林广之明明脑子全是一团浆糊，却可以进国子监得名师指点。 真是一万个不公平。 “婢妾代胞弟谢过陛下，可婢妾心中还有一事，希望陛下也能允准。” “何事？” “婢妾的外祖家中，有一表弟如今年十六了。他在家中之时也是好读书之人，婢妾不求表弟能进国子监，但求陛下可以恩准，赐他脱离商籍，能参与科考。” 说罢，便盈盈一拜。 她倒是直接，一点都不客气。 若换在别人身上，只怕皇帝会觉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偏偏是从林晚意的口中说出，皇帝却只觉得她有恩必报。 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可见人心从来都是偏颇的。 多一分的爱在里头掺合着，谁也都能得些格外的偏疼。 “脱离商籍不难，朕一句话的事情便是。不过既然你外祖父一家是难得的人才，便不要仅一人脱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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