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然,温流光,江无双……招上一个都够呛,她一算算三个。 他抬眼与近在咫尺的杏眼对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归墟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温禾安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很是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听得巫久握拳热血沸腾,听得李逾心凉如冰,他摁着面具,起身,示意温禾安让让,别当着他出门的道。 他就不该来找温禾安。 这一套接一套,一环接一环下来,踩着刀尖起舞的程度,还不如他咬咬牙想想别的办法,直接和穆勒一决死战得了。 温禾安没让,她挡住了他,一字一句,说不出的认真:“册本在琅州,祖母也在琅州。徐家跟禁术有关。” 李逾压低声音道:“这不是一回事。你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一下把路走得这么绝,想过以后有多难吗?!” 可这世上,谁愿意 做以身犯险的事,谁不怕死。 她的路,本就是从绝境中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机会转瞬即逝,等萝州事一了,温流光这边事一了,王庭的人会带着徐家去哪,徐远思还有没有露面的机会都难说,三州情势会如何变幻,谁又知道呢。 温禾安抿了下唇,看向他,道:“李逾。” 李逾目不斜视,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嗬的一声冷笑了下,说:“叫什么都没用。这才一个晚上时间,你把我的第八感都算进去了?” 温禾安皱眉,静了半晌,唇边的弧度透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倔强,微微启唇:“阿兄。” 李逾嘴角连着抽了好几下,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耳朵也不对劲了,脑子被炸得很懵,心里的危机意识在这一声之下达到了巅峰,可以说是浑身汗毛倒竖,但是该死的脚跟生了根似的在原地定住。 从小到大,温禾安这样唤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一次。 后果都让他很想死。 这次更绝,摆明了要淌个深渊巨坑,一句阿兄,不说要了他整条命,至少也要去半条了。 夜风轻拂,将屋里的熏香吹得很淡,李逾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憋着口恶气,转过头,看向地图,太阳穴突突跳动,声音那叫个僵硬,当真是不情又不愿:“哪呢。” 巫山酒楼,雕栏玉砌,丹楹刻桷,商淮抱着东西敲响了陆屿然的书房门。 进门后,发现陆屿然站在那面万历柜边,垂眼翻着手里的几页纸,看完一张,就将它摁着放到桌面上,乌发银冠,轻裘缓带,凝眉时有种山寒水冷的韵质。 确实跟方才那位明媚如花,风流蕴藉的男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滋味。 商淮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案上,先还是问正事:“防线上的乱子平下去了?” 陆屿然正要说话,却见四方镜亮了下,他抬抬眼,勾着上面的流苏穗将镜面抓到手里。 是温禾安的消息。 听说他今夜回萝州,她回:【我也回来。我现在就回了。】 “平了。” 陆屿然看了眼,在墙面倚了倚,大概是心情不错,姿态松散了些,他算着时间,准备收起四方镜,回城东宅院里。 商淮拢着掌心中的珠子,这才假模假样地背着手咳了声,又咳了声,将水晶石拿出来,放在他案头上,俊俏的脸上混杂着点看热闹的跃跃欲试和假意关切:“我刚不是去找温禾安嘛,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陆屿然递过来一个眼神。 商淮竭力让自己脸上大仇得报的表情不要太过明显,佯装平静地朝他示意:“遇见个想跟你抢人的,你自己看,看要不要听听。” 陆屿然看了他两眼,半晌,一道灵力击在水晶石上,很快,男子清晰的声音伴着夜风传荡在房间里。任谁都能听得出,那句“外室”里蕴着的笑意,显得尤为心甘情愿,心向往之。 屋里霎时陷入寸寸噬人的静谧。 陆屿然指腹摩挲着镜面,一下,半晌,又碾了下,眼底如天幕倒悬,乌云郁积,墨色如流。 心情差到极点。 他离开萝州,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一边,突然冒出个男人,连外室的位置都预定好了。 温禾安回府宅后洗漱着换了身衣裳,踩着满地月光朝陆屿然院子走去。 她习惯于将公事与私事分开,分得泾渭分明,真忙起来的时候自然心无旁骛,不轻易分心,实在觉得有点压力了,或是喘不过气了,就会躲进一个自己喜欢的环境中,完全任由自己沁进去,缓一缓,这个时候不会让别的东西影响自己,尽量让自己开开心心的。 但现在。 忙的时候也有点想回来。 心情比刻意保持愉悦的时候更好一点。 她推开院门,在一楼看见了丁点声音也不发出,呼吸都显得很轻的罗青山和商淮,罗青山倒是还好,但是商淮的安静显得有点太突兀了。 她脚步停了停,看了看这两人,发现他们都不说话,打招呼都是无声招手示意,觉得有点稀奇,但也没说什么,上了楼。 上到最后一层阶梯。 正见陆屿然从书房中出来,要往长廊另一边走。 两两对视,一眼便触及她毫无所觉,清澈纯稚的眼睛,又想起那句“外室”,他停下脚步,五官缀在团阴影中,像挂了层细碎的霜。温禾安走到他身边,话还没说,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房门被灵力抵开。 一进门,陆屿然缓慢松开她,屋里烛火燃得正盛,温禾安察觉到力道的松懈,在彻底松开前勾了勾他的手指,问:“怎么了?” 屋里月明珠的光曳动起来,在流水般的光芒中,陆屿然闻到她身上浅淡的,像春日将放不放花苞上的香气,她穿得随意,云鬓雾鬟,朱唇粉面,尽态极妍,眼睛很是柔软明亮。 她的人,和她的气息一样,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透着瀚海般沉静的包容,春天一来,花枝盈盈,什么也不需要说,蜂蝶争先恐后,不请自来。 不会主动接近别人。也不会拒绝别人接近。 已经有他了,在外面,好像也没有收敛一点。 陆屿然看了几眼,眼睫半阖,眸色清沉,倾身,灼热的呼吸压下来。 他依旧有些生涩,动作却带着尤其强的侵占性,缠绵的意味也浓,唇齿相抵时,温禾安呼吸静住,不由得捏了下他的袖片,被他反扣住手。 他的掌心中躺着颗石头。 半晌,他偏头,拉开些距离,唇色稠艳,温禾安缓了一会,又有点懵懂,堪堪摸到一点边:“你……生气了?” 说得很是不确定。 陆屿然看了看她,气息微乱,没怎么动情。温禾安这次确定了,她碰了碰他手里的石头,问:“我看看?” 陆屿然任她抽走。 温禾安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听到一半,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等水晶石里的声音彻底停下,温禾安禁不住捂了下因亲吻而闷出红霞的脸颊,因为太过莫名惊讶,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而她沉默的时间过长,陆屿然眼中冷然之意无声盘踞。 “这事,我当真不知道。” 温禾安抬眼看他,绞尽脑汁,也只将巫久跟她说的九州风云会说了出来,她看了他一会,舌尖有点麻,齿间都是清茶的甘香:“我也没有,养外室的心。”
第68章 可以想见, 温禾安数年前的无心之举都能引来别人持续到今日的惦念,她当真给了情绪,花了心思说的话, 是每一个字音都含着点星笑意, 好听得不行。 再看她的眼睛,褪去懵懂之色,乌黑剔透,分外诚挚。 陆屿然伸手拨了下她用彩绳织成小绺的发辫,唇倒是松了些, 眉棱间雪意要散不散。 这么多年,他待在巫山, 深居简出,不爱露面, 身边尤为清净, 可这世上有实力的人免不了被簇拥追捧,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另外几位的风月荒唐事, 有些来者不拒的, 私下有多糜烂,也知道, 温禾安尤为受欢迎。 会有人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前因后果说清楚,对方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无名小卒, 温禾安根本不记得这回事,按理说,他不该介意, 至少不该介意到这种程度。 这就这样,以后他还过不过了。 然而转念一想, 他和温禾安现在因为各种事情阴差阳错地卷在萝州,这只是暂时的,未来,他们会各有各的忙碌,注定聚少离多,也注定面临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而这个时候,对温禾安身边会有一个,或几个时时围 绕着她转,怀有各种隐晦心思的男人这件事,他很难做到不受影响。 大概是因为吃过一次亏。 但能说什么。让她不与他们见面?让她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与性格? 陆屿然不会在正事上干涉温禾安,她不需要任何人教她做事,对这种行径,他不屑一顾。 所以好像,也只能自己压着这点情绪。 陆屿然看了温禾安一会,须臾,他垂眼,倾身,再次吻上她唇角,这次攻击性减弱许多,初雪与清茶浑然过渡。 她捏着他的袖子,又不自觉抓他的手腕,小动作挺多,眼瞳睁大,等半退不退的舌尖被吮住的时候,一下怔住,而后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如此诚实,又胆大到不知死活的反应。 陆屿然捉着她的手,简直觉得自己要被她勾缠得魔怔。 直到温禾安感觉到某种变化已经极为明显,她才含糊了声,又偏了下头,呼吸都落在他颈弯里。她的感觉确实也没错,陆屿然显然没有再中途戛然而止的打算,他稍离了点距离,眼里的侵略性强得不行,不容人退缩。 然而这个时候,温禾安腰上挂着的巴掌大的镜面开始一下下闪着光。 陆屿然丢在桌面上的四方镜也在同时闪烁。 一时间不知涌进多少消息。 温禾安眨了下眼,怔了下,慢吞吞伸手去摸四方镜,陆屿然倏的闭了下眼,眼睫沉黑,气得连着笑了几声,旋即面无表情地看桌案,门外,楼梯上也传来了脚步声。 今天的人,事,怎么都掐得如此恰到好处,专程跟他作对? 门外是商淮,抨抨地敲门,却不说话。 尽管他已经很克制了,但话里的幸灾乐祸,看笑话拱火的意味依旧有点明显,并激怒了某个心眼只有针尖大小的男人,还没等他从书房里出来,就发现自己张嘴再合嘴,已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了。 呵。 恼羞成怒! 温禾安看了看他,想回身开门,却被陆屿然抓着往回拉了下。他垂眼,指腹在她嫣红水润的唇角擦了擦,力道略重,直到这时候才说了第一句话,不紧不慢的,仔细听,才能听出一点情绪:“温禾安,你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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