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年轻一辈中,温禾安风头无二,与一直保持神秘没有真正出手的陆屿然齐头并进。 想想都可恨。 温流光重重一闭眼,单手握拳,视线落在小塔和珠串上。小塔抗击过圣者,能力可能不大了,她不怕这个,但珠串来历不明,她摸不透,且亲自试过这东西的威力,短时间内不想来第二次。 “撤。” 她从牙缝中挤出字音,看着身后那座传承,说:“我不信,千年都无动静,一次传承,会直接定下帝位传承。” 经过江无双身边时,温流光驻足,冷冷吐出几个字:“你还真挺会‘速战速决’的。” “废物。” 说完,她完全不顾江无双死活,满脸阴沉地带着天都的人离开此地。 巫山一众长老执事和商淮同时舒了口气。 十二花神像消散,江无双总算体会到了理智和愤怒的拉扯,温流光一走,王庭的处境变得危险,他小看了温禾安,不知她究竟有多少底牌,而一边,阴官家家主笑吟吟地撑着下巴欣赏他血淋淋的眼窝。 可百年来第一次真正和另外三个交手,等来个如此结果,让以往的规避都变得极其可笑。 他要怎么吞下这口气。 怎么能! 关键时候,王庭的长老冲上来,在江无双耳边道:“公子别逞一时之气,他们如今再怎样嚣张,都影响不到您,您的道路早已注定,两位圣者老祖都是您的底气。” 江无双从喉咙里闷出一声恶意至极的笑,哑得很:“走!” 王庭队伍也退了。 这两人一走,温禾安松了口劲,迟来的疼痛席卷全身,她沉沉垂下眼,撑着膝盖缓了许久。 商淮一扭一拐地走了过来,和七长老一起,七长老是个板正的老者,知道这是何等恩情,感谢的话说得严谨而诚恳,商淮跟她熟一些,很自觉地又递帕子又递丹药,但正是因为熟,没法流利地打官腔,摸着鼻脊词穷,低声说:“感谢的话,你等里面那位出来说,我觉得他说的才是你想听的。” 对她表现出来的绝顶战力,商淮已经麻木到不感到稀奇了。他现在只觉得陆屿然运气好,试问,不论何等凶险绝境,道侣一来,便知局面可破,立刻安心的感觉,谁不稀罕。 温禾安嘴角不由翘了下,并不否认。 凌枝将手指探在她手腕上,纯正的匿气源源不断注入,闻言告诉她:“多找巫山要点好处,反正他们没脸拒绝。” 温禾安只是笑,不说话。 最大的危机解除,剩下的唯有等待。 日月交迭,转眼又是一天。 陆屿然没出来,然而结界外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的是熟人。 一个连温禾安也没想到的人。 “李逾?” 商淮看着眼前男子忍不住皱眉,他知道 李逾和温禾安关系不浅,陆屿然亲自将他的名字放进追杀令中,又亲自挪了出来,按理说,巫山和他算是握手言和了,他这满身煞气的是要来干什么? 看着总不会是好事。 他现在不该在萝州料理穆勒?他父亲都留在那边用第八感帮助探查了……商淮想起自己今天还没看的四方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爹呢?” 李逾看都没看他,也没看陆屿然那座传承,视线越过一众长老,最终在护法阵中锁定了目标,他道:“把巫崖交出来。” “你别在这犯病。” 商淮目光也凌厉起来,身后恢复了些的长老们纷纷上前,一气连枝。 巫崖,巫山三长老,在巫山极有话语权的一位长者,资历可与大长老和家主那几个比肩,在九州上,是跺一跺脚就叫地面颤一颤的人物。 现在在为陆屿然护法,做阵眼。 “我和他说。”温禾安从侧边竹林里的藤椅中起身,走到李逾面前,说:“跟我来。”
第104章 凌枝嫌传承汲取了秘境中所有灵气, 导致百里内花草凋敝,视线中唯有无止境的黄沙,耳边整日都是鬼哭狼嚎的呜呜咽咽, 就用匿气建了个小竹林, 竹林里放着几把藤椅,充当休憩和养伤之地。 但由于是匿气构成,竹子是黑的,躺椅也是黑的,唯有椅子上挂着的披巾是鲜嫩温馨的鹅黄色。 温禾安带李逾进林子深处, 叶影婆娑,风声飒飒, 李逾注意到她萎靡不振的气息,疲惫地扯了下唇, 哑声问:“身体怎么了。又跟谁打架了。” “三家之争, 见怪不怪。” 她说:“打完了,养几天就恢复了。” 说话时, 温禾安的视线在李逾身上停留了一瞬。他一向注重外表, 爱干净,此时风尘仆仆的疲态却极明显, 眼睛里夹杂着交错的血丝,眼皮微肿,衣襟上还沾着几点溅上去的鲜血, 已经干透变了颜色,而他甚至没抽空换身衣裳。 李逾这次没去风云会,他留在萝州审问穆勒。 能让他如此慌乱, 一刻也等不了,气势汹汹剑指巫山的, 也唯有那件事。 “说说。”温禾安神色极静,脊背与颈子同样绷得像根一触即发的弦,或许等这份尘埃落定很久了,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天悬家主向我们交出什么答案了。” “巫崖。” 手指用力抵了抵额心,抵御因长时间未曾闭眼而造成的刺痛,李逾长话短说,介绍了大致情况:“天悬家主用第八感问出了百年前琅州发生的事,当年不知是那边放出的消息,说发现了帝主本源的线索,于是穆勒,巫崖,江云升三人齐聚琅州。他们在琅州待了段时间,引得各方势力云集,城中暗流涌动,就是在那段时间里,穆勒听说了一道禁术,若是使用得当,或可突破至圣者。” 温禾安说:“王庭引导的。” 为了彻底搅乱浑水,他们会拖所有人下场给自家做掩护。 李逾颔首:“是,这也是穆勒一直不肯坦白的原因。禁术放在明面上来说,仍然被各大家排斥不齿,严令禁止,此事一出,他怕温家圣者更不来救他。” 他接着说:“穆勒警惕心很强,做过之后发现禁术并没有想象中的效果,心中起疑,怀疑中计。后面一段时间开始查江云升和巫崖,发现这两位也听信了偏方,在琅州施粥,使人暴毙。” 他咬重字音:“但他们用禁术的原因不同,不为修为上的突破,而是为了延长寿命。这是无稽之谈,这世上若有这等禁术,几家圣者岂不人人长生?这比想要借助旁门左道突破圣者更不靠谱,觉得是他们三个被同一个胡说八道的游方术士骗了。既然三家三人都有了共同的把柄,穆勒就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琅州城有两波人死于施粥之事。事情是王庭捅出来的,他们给巫山巫崖的禁术注定徒有其形而无精髓,不会让巫山和天都真得到什么好处,而他们自己的那道,不是随随便便就成的,死去的人一定有着除年老外共同的特性。 现在也没所谓分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了。 要么是巫崖,要么是江云升及背后的王庭,王庭和温禾安还有着另一桩无法和解的血仇,温禾安不会放过他们,至于巫崖,血债血偿就是。 温禾安问:“穆勒呢。” “死了。” “我要把巫崖带走。”沉默了会,李逾说:“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温禾安回首望了望身后的护法阵,她点点头,说:“是得死。这件事我来解决。” 李逾沉沉吐出一口气:“我今天就要带走他。” 兄妹两无声对视,须臾,温禾安说:“今天不行。” 这百年里,他们有数次这样的对话,可能是印象太深刻,温禾安一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今天又无法避免要吵一架。 “以前我就搞不懂你,现在还是不懂,你在犹豫什么,你知道事情轻重吗。” 李逾眯起眼睛看自己身上那几个血点,下颌紧绷,指着那座护法阵说:“等什么,明天,或许还等不到明天,巫山另外几个长老就会到,他们一到,你要怎么把巫崖带出来。” “再等,等陆屿然出来?暂且不提这个男人他靠不靠谱,温禾安,你知道一名巅峰九境对世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下一任圣者可能就出在那么几个人之中,你觉得,陆屿然会让你带走巫崖?” 他似从未认识过温禾安一般盯着她,颇感荒唐地扯出个弧度:“你这是干什么,将手刃仇敌的机会完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将全部希望寄于别人身上,这是弱者的作为。”温禾安皱眉回:“我说这事我来解决,是指就算出现意外情况,任何人倒戈,我都能靠自己将巫崖带出来。” 李逾忍无可忍打断她:“可我等不了。” 温禾安无声望着他。 每次聊到相关的话题,好不了五句,李逾就要开始扎刀子,而后放狠话,不欢而散,至少三五年之内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和小时候一样。 “我有时候都在想,你究竟站哪边,祖母在你心里算什么。”李逾身上那股疲惫又沉很多,像彻底灰心,重得人喘不过气:“你从来不急,每次我找你,你总要核查,永远都在核查,你生怕得罪世家里哪怕随便一个人。对天都是这样,现在对巫山你同样是这样。” “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温禾安就事论事,不想和他吵:“家人永远是家人,我从未否认过这点。现在的情势是,陆屿然在传承中,传承已经过半,他需要护法阵,护法阵已经撤过一次,我无法确定再撤一次会不会对他产生难以预料的伤害。而巫崖就在这里,他跑不了,我确信他跑不了,在这种前提下,我决定等几天就是我不在乎祖母?” “我做不到用伤害另一个对我而言重要的人这种方式,来证明我对祖母的在乎,我也不需要这样做。” “不要以这种名目给我扣帽子。” 不愧是同一个地方出来,同一个人带大的,他们两的性格各有各的倔。两个人,两张嘴,愣是凑不到同一种思维上去。 温禾安在天都,尤其是早些年,说如履薄冰不为过,她防着温流光,又小心翼翼捂着妖血的秘密,怕引起内部那些人的注意,确实不敢动辄去掀哪位长老,太上长老的底,她只能慢慢查。 李逾不知道她的境遇,不知道妖血的存在。 正如她也不知道李逾面临各方追杀经受的压力。 李逾气笑了,连连道了几声好,问:“告诉我,这次又要等多久?三年,还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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