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竹顿时激动起来:“对的呀!” 颜鸢:“……?” 有了娘娘支持,阮竹顿时充满了干劲儿:“娘娘您先别着急,奴婢这就去一趟内务司。奴婢在织造府里有个同乡,雕花木向来是一把好手,七天之内一定把黄花梨榻给娘娘弄来!” 阮竹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出去。 她应该急什么? 颜鸢只觉得一头雾水。 为什么要在书房里摆一张榻? 颜鸢被阮竹搅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用完了早膳。正当她在一小口也一小口抿着尘娘端上来的汤药时,阮竹已经从内务司折返了。 回来的阮竹面色凝重,死气沉沉,就像是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和出去时容光焕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怎么了?”颜鸢问阮竹。 阮竹抬起头来,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张了张口,艰涩道:“娘娘……昨日黄昏时候,是不是去了梅园?” 颜鸢愣了愣:“嗯?” 阮竹脸色低沉道:“内务司里的人说娘娘昨日深入梅园,如今谣言已经传遍了……” 颜鸢顿时想了昨日走出梅园的时候,撞见的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想必就是他们把这事传了开去。 不过想来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梅园只是一座荒废的园子,既不是宫里明令禁止的禁地,也非禁卫把守要害。 大门就开在那,难道还不许人进去看一看么? 颜鸢就索性承认了:“本宫只是好奇去看一看。” 阮竹顿时急道:“娘娘,那边传闻闹鬼啊,娘娘怎么……” 颜鸢道:“可本宫没见到鬼。” 阮竹恨铁不成钢:“这和有没有鬼没有关系,我的娘娘诶……” 阮竹的脸色铁青。 因为外面的谣言并不是闹鬼那样简单。 早在皇后娘娘回宫之时,宫里就已经有所传言,传闻皇后娘娘是受了鬼魅之恩,因此才得到了圣上的青睐。 人人都知道圣上与定北侯素来不合,出宫前圣上对这位定北侯之女还不屑一顾,何以短短几日就对皇后另眼相看?甚至为了皇后不惜冷落了专宠三年的贵妃娘娘。 谣言穿来穿去,最后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曾经不止一人在梅园周围见到过皇后娘娘。 阮竹深深吸了口气,她看了一眼颜鸢,低声道:“这梅园除了闹鬼,还有一个传闻。” 前朝时,那位梅妃其实不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她之所以可以专宠,是因为她差人从西南那边请来了巫蛊之术,以发丝入药,哄骗皇帝吃下,因此皇帝对她才魂牵梦萦。 后来东窗事发,梅妃杀人沉湖,皇帝才恢复了神智。但是因为梅园一直闹鬼,便有传闻说梅妃的恶灵犹在飘荡。 所以后来那些不得宠的妃子,就会偷偷入梅园去找一些梅妃旧物,佩戴在身上,以召帝宠。 阮竹气得咬牙切齿:“那帮人根本不知道娘娘与圣上在宫外时同生共死的情分,又因见过几次娘娘去路过梅园,自然就分外添油加醋造谣!” “……” 颜鸢目瞪口呆。 这梅园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怪不得阮竹出去了一趟回来,脸都青了。 颜鸢完全可以想象,外面传闻的肯定比她描述的还要刺激。 不得宠的皇后一念之差走了邪路,入了梅园招惹了鬼怪,然后用因邪之术勾引得皇帝泥足深陷。 情节光怪陆离又合情合理。 比她昨晚上看的内折还要精彩。 “那帮奴才早晚要被拔了舌头!” 阮竹气得眼睛通红,目光落到颜鸢身上,满满的关切:“但是娘娘,等下可万万别去梅园了,人言可畏,不要折损了娘娘的福分。” 颜鸢郑重点头:“等下不去。” 昨天的食盒才放置了一日,她就算要去查看也不会急于一时的。 她晚上再去。 主意落下,颜鸢便心安理得地回寝宫又睡了一觉。 等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 她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好不容易支走了阮竹与小鱼,却没想到在院门口与楚凌沉撞了个正着。 夜色下,楚凌沉的神态冷淡,居高临下看着颜鸢:“怎么,皇后不欢迎孤?” 颜鸢面瘫道:“自然不是。” …… 颜鸢没有办法,只能把楚凌沉迎进了望舒宫。 她原本只是想带他去前厅,谁知道他竟然径直走向了书房所在的方向,她无奈只能跟着。 半刻钟的时辰后,颜鸢坐在自己的书案前,面对着眼前厚厚的内折,死气沉沉地干瞪眼。 楚凌沉就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淡声问她:“昨日的内折看得如何?” 颜鸢叹息低头:“都看完了。” 楚凌沉道:“感觉如何?” 颜鸢实话实说:“……好看。” 这是实话,那些内折子上所奏之事光怪陆离,确实十分好看,她看得都有些意犹未尽了。 楚凌沉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他抬了抬手,身后便有太监鱼贯而入,把一摞一摞的内折都放到了颜鸢的书案上。 颜鸢:……? 楚凌沉慢慢悠悠道:“既然皇后喜欢看,不妨多看些。” 颜鸢: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颜鸢在心底哀嚎。 脸上自然是不能露出烦躁的,她思来想去,开口道:“臣妾……臣妾素来对后院中事涉猎甚少,可能无法为陛下分忧。” 楚凌沉不说话。 颜鸢深吸了口气道:“臣妾精力向来不支,每每看多了书都有些头疼,头痛久了就吐血。” 楚凌沉依然无动于衷。 颜鸢真诚道:“陛下,臣妾很容易死的。” 楚凌沉终于抬起了眼眸,他说:“孤需要的是一位合格的皇后,颜小姐如果不能胜任,可以去求助太后。” 颜鸢:“……” 颜鸢气得磨牙。 他这显然是有恃无恐,知道她没有胆子去自寻死路。 楚凌沉的眼底噙着一抹讥诮:“如果担心身体有恙,孤也可以传洛子裘伴读。” 颜鸢:“……” 颜鸢:大可不必! 颜鸢咬着牙回到了书案前,气势汹汹翻开了第一本内折。 好看与被强迫看,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她一心记挂着梅园里头那只会埋地笼的鬼,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颜鸢心里焦急,手上把内折的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 楚凌沉皱起眉头道:“安静一些。” 颜鸢满脸歉意:“臣妾手势重鲁莽,要不然圣上还是回乾政殿去休息吧?臣妾保证一定把这些看完。” 楚凌沉已经闭上了眼睛,摆明着不想与颜鸢多话了。 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就逐渐均匀了起来。 颜鸢:“……” 所以他是专程来补觉的吗? 颜鸢含恨看着眼前的内折,咬牙拿了第一本。 那些内折很显然是送到慈德宫的,每一份内折的开头语都是,孝慈太后金安,每一份内折的末尾还留着她的前任东家,当朝太后的批注。 颜鸢看着那些内折,大概可以想象得出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杀伐果决,遇上纠纷就正反都罚,遇到狡辩的罚得更重,对于宫女与侍卫私通的事情也一律严惩不贷,但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就是宫女已经怀有身孕。 这堆内折里头有第二对苦命鸳鸯,侍卫已经被绞杀,宫女却在行刑之前被诊断出了已有身孕。 太后的朱笔在内折后批了一行小字:稚子何辜,留其性命。 字迹是簪花小楷,娟秀灵动。 颜鸢看着那行批注,可以想象出当年收养楚惊御时的孝慈太后,大约也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心软的人,却对楚凌沉没有多少母爱。 真奇怪啊。 颜鸢隔着烛火看了一眼楚凌沉。 他还在沉眠,安静得仿佛被夜色吞噬。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颜鸢看内折又看得入了神,等她抬起头时,发现楚凌沉已经醒了过来。 他好像每日都是这个时候转醒的,颜鸢已经习惯了,自然而然地招呼:“陛下醒了?” 楚凌沉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沉浸在睡梦中,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嗯”了一声。 语气平淡,少有的心平气和。 颜鸢小心问:“陛下已经睡了两个时辰,要回寝宫吗?” 楚凌沉又是应了一声“嗯”,随后他站起身来,慢慢悠悠朝外走。 颜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日的楚凌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看起来怎么有点…… ……乖? 难道是因为睡饱了吗?
第73章 枉为皇后 自那以后,楚凌沉便成了望舒宫的常客。 每天夜幕降落时,他便会一脸面无表情地驾临,然后变戏法似的让人找出了一堆内折,逼着颜鸢一本一本阅览。 颜鸢对此感到十分头痛。 她觉得自己仿佛穿越回了年幼时,被娘亲逼着练字的岁月。 那时候她满心满腹都只有骑马射箭,一篇千字文抄得歪七扭八,还总是企图蒙混过关。 每当那时候,她出身的温柔娘亲就会化身母老虎,吼出生平最大的气势。 吼完之后,娘亲就会哭,从自己为了她的前程夜夜难眠,展望到以后嫁了夫婿之后被夫婿嫌弃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继而被赶回侯府的悲惨人生。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关于头痛的记忆。 如今她书案前已经换了不同的人,压力却是有增无减。 楚凌沉当然不会哭,他只是摊着一张脸,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安睡。 偶尔半睡半醒,他就睁着一双蒙眬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颜鸢,眼神中充满了嫌弃。 楚凌沉:枉为皇后的废物。 颜鸢:…… 颜鸢恶狠狠埋头苦读。 一边苦读,一边忍不住疑惑。 他到底是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内折,这宫里真的有那么多是是非非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 楚凌沉夜夜都到望舒宫里当监工,宫里的流言也愈演愈烈。 传闻当朝皇后因为不得宠,故而拜了前朝的梅妃做靠山。 每当夜深人静皇帝入眠之时,皇后娘娘就会撕下自己的脸皮,露出前朝梅妃的脸,轻而易举地迷惑皇帝的心智。 颜鸢:“………………” 老天作证,她明明在挑灯夜读好吗! 而且那狗皇帝有半点被迷惑了心智的模样吗? 明明是她在被狗皇帝摧残心智好吗? …… 自那以后,流言就像是野草,慢慢地在后宫里滋长着。往来的宫女太监已经开始绕过望舒宫走。 楚凌沉对那些传闻听之任之,仍旧选择每天到望舒宫里,上赶着被吸食心头血,想来应该是有他特殊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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