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能查到的消息,陛下应该也查到了,这一切都说明云五小姐没有叛国,可陛下为什么还没有放了云家人?” 涂大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眼里闪过讽刺,“当皇帝的不都这样生性多疑?就算证据摆在面前,他自己心里疑神疑鬼,那假的也成真的了。” 她当年是先皇最宠爱的贵妃,她也沉迷于温柔乡中,可她的腹中的胎儿被人害死,先皇虽然宠爱她,但也无法对处置那个凶手,因为那个凶手背后有强大的家族。 后来,她看着他处死一个又一个忠心的大臣,她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多疑的性子让她烦躁和厌恶。 她不想继续生活在宫里,所以她祈求他放她离开,甚至以死相逼。 可能是他心里还有对她的一点情,最后还是放她走了。 她离开大夏,去了其他国家。 如今,他的儿子也变得跟他一样,怀疑来怀疑去,云家从上到下忠心耿耿,他却偏信一个北齐皇后。 北齐皇后虽是大夏人,可过去这么多年,谁能保证她的心是否还向着大夏呢? 她年少时与云老夫人有一些交情,云诗谩是她徒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害死他们一家。 这些疑心病重的皇帝真是够了。 青石巷。 云初酒来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院子内种着几棵树,中央还有一个破旧的水井,井口盖着一块石头。 她拿起三颗小石子朝井盖扔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 第三颗石子落下,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云初酒面前,他视线在云初酒脸上停留了下,发现她身材娇小,而且又知道与他相见的暗号。 那只能是没有被关进牢里的云五小姐了。 云初酒点点头,“是我。” 去年,云老伯跟她说青石巷藏着定国公府的秘密,所以她有空就来这边溜达一下。 然后就发现了这一群人,藏在暗处的、属于定国公府的暗卫。 个个以一敌百。 只有在危急时刻才能用到这股力量。 不得不说,云家老祖有远见,现在就用上了。 中年男子顿时激动道:“姑娘,我们终于等到你了,我们应该怎么做?” “周围都是自己人,这个我能保证。”中年男子见云初酒沉默不语,赶紧说道。 云初酒看着中年男子,语气沉重,“若是他们被送上刑场,我要你们救人。” “是。”中年男子毫不犹豫点头,不过他忍不住道,“老夫人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可能是不想我们出手。” 云初酒的面容充满了悲伤,她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她的眼神深沉又坚定,气势锐不可挡,“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即便未来他们要过着人人喊打的日子,她也要他们活着。 就算是东躲西藏,吃糟糠、穿破衣,她也要他们活着。 阿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跟皇帝说明了一切,但是祖母他们还没被释放,就说明皇帝内心产生了疑心。 先把人救下来吧。 师傅说过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 中年男子眼里隐忍着泪光,重重点头,“是。” 接下来,云初酒在屋子里研制毒药。 不眠不休。 皇帝最近心情不好,经常在朝堂上发脾气,搞得大臣们每天上朝都小心翼翼,怕变成第二个定国公府, 连带着京城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压抑。 贵妇们的聚会变少了,小姐们的玩闹也变少了,少爷们也安分下来。 云家人于三日后在京城刑场处以死刑。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各家都沸腾了。 定国公府突然叛国,被御刑司抓进大牢,他们以为云家人很快就会被处死,没想到皇帝关了他们一个多月。 如今,终于有所行动了。 顺亲王府。 顺亲王急得走来走去,围着司九珩转圈圈,愤怒,“你说皇兄是怎么回事?你都告诉他真相了,他居然不信你,还偏要处置云家人?”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母后也去劝他了,可他现在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母后气得都不想认他这个儿子。” “爹,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司九珩扶额,“容我想想办法。” 顺亲王着急死了,“你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三日后就要行刑了,云鹤吉那老狗现在肯定害怕死了,我都不敢去见他,不然他还以为我去嘲讽他呢。” 司九珩深呼吸,“劫法场。” 顺亲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司九珩重复了一遍,“劫法场。” 顺亲王紧紧盯着他,“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劫了法场,就意味着臭儿子不能以真面目过日子了,要吃大苦头的。 司九珩闭上眼睛就是云初酒双眼通红的模样,他不敢想象若是她不在了,他会过得怎么样。 他也不知何时,她已经住进了他心里。 司九珩睁开双眼,“知道,但是我必须去做,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爹,以后我不在家里的日子,就要靠你养溪溪和临临了。” 酒酒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她或许也会去劫法场,那就让他陪她一起。 这样,起码以后不会过得太艰难。 后面再想办法。 先活下来再说。 但是,云家一群人,不会武功,想要把人全部带走,很难很难。 能带走几个是几个了。 顺亲王扁了扁嘴,一把扑过去抱住司九珩,“儿子,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 “你是累赘,不想带。” “可恶,你还是不是本王的儿子?” “或许以后就不是了。” 顺亲王哭死了。 三日后。 云家人被捆绑着双手押上刑场,双脚被脚镣锁住,衣衫破碎。 他们脖子上系着一条绸带,上面挂着一个印章,上面写着“叛国罪状”。 刑场周围站满了人,低声讨论着。 “云家人叛国了,就该死,不然死的就是我们了。” “陛下英明!罪人该死。” 云初酒隐藏在人群中,看到刑场上的人,双眼赤红,紧紧咬着牙关,才压下心中的痛,才没有不顾一切冲上去。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他们。 等时间到了,就行动。 司九珩带着人皮面具,也隐藏在暗处,周边遍布他的人手。 * 一辆简朴低调的马车从远方而来,驶进京城,一路往皇宫而去。 宁老伯脸上布满皱纹,头发泛白,垂在额前的几缕发丝特别整齐,马车还没靠近皇宫就被人拦下来了。 他撩起车帘,举起手中的东西,掷地有声,“这是圣旨,谁敢阻拦?” 禁军身子一震,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扑通跪下来。 宁老伯知道仅凭一道圣旨还无法进宫,他掏出一块木牌,淡淡说道:“把这块木牌送去给陛下。” …… 皇帝送走一个又一个来劝说他的人,满心疲惫。 母后指责他,说他一意孤行。 没错,他就是一意孤行。 他是皇帝,掌管一切,任何人,只要对他的皇位有所威胁,就该死。 他不能心软,心软的后果就是被背叛。 他不能再让自己经历一次背叛了。 这时,福安拿着一块木牌进来,恭恭敬敬放在皇帝桌前,“陛下,这是一个老人让人送进来的,说您见了就会让他进来。” 木牌上刻着一个姜字,字迹笔走龙蛇。 皇帝看清木牌上那个字,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拿起木牌,摸了又摸,随即笑着说道:“人在哪里?快快让他进来,不可怠慢。” “对了,用龙辇去接他过来。” 福安震惊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个老人是什么人,陛下竟然用龙辇去接人。 他不敢怠慢,亲自去宫门口接人。 宁老伯看着面前的龙辇,拒绝乘坐,但是此刻时间紧迫,他看着福安说道:“我要坐马车进宫求见陛下。” 福安连连点头,“是。” 陛下连龙辇都让他坐了,坐马车进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宁老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这身子不中用了,要不是他在半路上生了一场重病,他早该来到京城了。 马车进了宫门,一路通畅无阻,直接在御龙殿门前停下。 皇帝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看到马车驶过来,也没有生气,反而欢欢喜喜等着。 宁老伯下马车,缓步走到皇帝面前,行大礼,“见过陛下。” “平身。”皇帝朝他身后的马车看了好几眼,等了许久也没见老国师下车,忍不住问道,“宁叔,老国师呢,他在马车里吧。” 宁老伯眼里闪过悲痛,“老国师去年就走了。” 皇帝震惊,“什么?” 二十年前,他刚登基为帝不久,老国师跟他说要云游一段时间,让他对外宣布他已经去世了。 然后老国师的弟子,成为现任国师。 老国师一云游就是二十年,他刚才看到那块木牌还以为是老国师云游回来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老国师竟然去年就已经走了。 宁老伯没空与皇帝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云初酒是老国师晚年收的一个徒弟,她是老国师一手带大的。” “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叛国,但是她绝对不会。” “陛下,她是被人污蔑了,我们不能中了别人的奸计内杠啊。”宁老伯苦口婆心说道。 他说着缓缓跪下,双手举起圣旨,“陛下,这是先皇留给老国师的一道空白圣旨,老国师去世之前把圣旨交给我。” “他说他小徒弟比较调皮捣蛋,若是犯了什么错就让我拿出这道圣旨,求陛下赦免她以及她的家族。” 皇帝听到云初酒是老国师的小徒弟,浑身一震,又看到宁老伯手上拿着的圣旨,颤颤巍巍拿过来,打开,上面盖的印章确实是先皇的。 第297章 常宁郡主?真是讽刺! 皇帝沉默了。 宁老伯继续说:“老国师这一生清廉,为国为民,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偷窥天命,陛下您应该清楚他的为人。” 皇帝捏着圣旨,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写了一道圣旨,让福安去刑场放人。 宁老伯闻言,欣慰地笑了笑,再也坚持不住,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宁老伯年纪大了,一路舟车劳顿,重病昏迷许久,醒来之后又马不停蹄赶来京城,身子吃不消。 皇帝赶紧让人把宁老伯安置好,宣太医过来给他看病。 * 刑场。 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说话,大人也小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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