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要杀我?!”合安只关心这个,顿时一副肝胆俱裂的模样,激动地嗓音尖利而刺耳。 沈留祯看着他,抬手轻轻按压了一下自己的耳孔,嗓音温和,颇有些语重心长地意味,说: “本来陛下真是要杀你的……你们家干过什么事情,你也心知肚明。平时你们若是不跳,陛下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是这一回,竟然连刺杀钦差这种事情,都能坦然承认了,陛下若是不杀你的头,岂不是威严扫地?” “我没有!我没有!”合安很激动地喊。 “我知道……”沈留祯打断他,“是你那个三哥做计迫使你承认了,你是逼不得已的。” 沈留祯伸着两只手烤着火,抬着眼睛看着合安的表情,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目光很尖锐,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合安也看着他,但是眼神闪动,似乎在矛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留祯心中一下子就明了了。 对于这个结果,以突自然早就给了合安一份合理的说词,让他相信还有转圜余地,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于是沈留祯收回了手,又揣进了袖子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了合安的跟前站定。 那个距离,正好是里头的人伸胳膊够不到,却又足够近的。
第268章 放人 “陛下要杀你,本来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我呢,我发现,我讨厌你那个三哥,多过讨厌你,我不想看你三哥借着你的死起兵叛乱。他想要一石二鸟,我偏不要他如愿,所以我特意跟陛下求的情,磨了半个月了,才说动他,放了你。”沈留祯小声地说。 合安听闻,一双眼睛震惊地看向了沈留祯。 沈留祯也十分坦然地与他对视着,大眼睛里头满是诚恳。 合安眉头紧皱,眼神中的光亮不停地晃动着,全是惊疑不定,似乎脑子已经理不清头绪了,全然不知道该怎么想。 沈留祯向旁边踱了一步,远远的朝着那炭盆伸出了手,感受着那若有似无的温度,用平缓温和地语气说: “其实也不是难事,我就跟陛下说,你是恨我,并不是对陛下不忠,让他看在你们多年的情义上,且一时冲动,饶了你这一回。你知道,陛下是重情义的人。” 沈留祯顿了顿,又看向了合安,说道: “最主要的是,我跟陛下都觉得……你比你那个三哥,更适合继承穆合王爷的衣钵。你觉得呢?” 合安混乱迷茫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清明,问道:“……你们会帮我?” 沈留祯像是看一个傻子似的看着他,问:“我们不帮你帮谁?难道帮你三哥吗?你是陛下的伴读同窗,你三哥算是哪个?” 沈留祯见他迟钝的没有反应,问道:“怎么?你不想继承你爹的王位和兵权?” “谁说我不想?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合安怒目喊道。 沈留祯点了点头,说:“那行,你出来回去吧……狱卒开门!” 狱卒听话的小跑着过来去开门了。沈留祯退后了两步,就站在椅子的附近,炭盆旁边,看着合安从牢房里头出来。 合安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警惕地看了沈留祯一眼就要走。 “哎……我现在可是帮你的人,你不会傻到还想要我的命吧?”沈留祯高声问他。 合安扭过头来,脸色有些尴尬不自然,别扭地磕巴了一句:“不会!”就离开了。 沈留祯看着合安离开的背影,眼神在阴暗的牢房中闪过一丝冰凉,但是一转眼间,又换上了客气和善的微笑,对着狱卒说了一句:“狱卒大哥有劳了,将炭盆收了吧。” 他转过来的半边脸庞,被炭盆红色的微光照得温馨和煦,一直看着他的狱卒不由的心想:刚刚觉得他冰冷,可能是因为光线太暗,看花了眼了。 这牢里头常年不见光,看啥都是影影绰绰的,什么样的好人到了牢里,都看着像是有副鬼心思的。 …… 沈留祯回到皇宫内苑的时候,石余恒嘉正在陪着乌雷一起练习骑射。 两个人骑着马,手中拿着拔了枪尖的杆子在空旷的场地上来回奔驰,演练着对阵杀敌时的一招一式。 石余恒嘉很耐心,不停地解说,反复地教着乌雷一些实用的进攻和防御技巧。 乌雷听得也很认真。 乌雷天生一股华贵之气,但是人却很实在,不喜欢虚礼。即便是现在当了皇帝,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除非必要,并不太计较君臣之仪。 所以此时跟石余恒嘉在一处,倒是真像一个跟着大哥学本事的弟弟似的,乖巧听话,虚心讨教,有来有往的。 说实在的,这一点在沈留祯看来,甚至要比受汉制礼仪熏陶严重的石余天真更加的好一些。 不为别的,但凡一个人,谁又喜欢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战战兢兢,整日里跟个孙子似的憋屈? 石余天真虽然人也和善,但是总归是将礼仪看得重,带着疏离的威严,拘着他自己,也拘着别人,不如乌雷给臣子的感觉更加的可亲一些。 沈留祯就站在场地的外头等着,揣着手,研究他们两个的表情和说话的口型,想着这么一些有的没的。 突然,石余恒嘉先是注意到了他,眼睛眨了眨,张嘴说了什么,抬着手中的棍子一指沈留祯,乌雷便转过了头来,然后两个人便骑着马回来了。 他们一下来,那些守候的小太监就上去牵马的牵马,递巾子的递巾子,接武器的接武器,一顿忙活。 “怎么样,人放了?”乌雷问。 “是,陛下,已经被他们的人接回去了。”沈留祯微笑着说。 “哎……但愿能像你说的那个《左传》里头的故事一样,到时候打起来,人们能记住朕的好,少反叛几个。” 石余恒嘉一听,问道:“什么故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乌雷和沈留祯同时开口,然后又默契地相视一笑。 石余恒嘉看在眼里,眨了眨眼睛掩饰住了自己的心思,语气轻快地笑着说道: “好像听说过,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像是听天由命似的。” 沈留祯这回没有说话。 乌雷一边将擦汗的巾子递给伺候的太监,一边解释说:“倒也不是。毕竟有这么一段历史,还是有些道理的。无非就是讲仁至义尽之后,将事情做绝了也不怕人说什么。” 他们本来就准备将穆合王爷一党斩草除根的,少不得要杀许多人。 此时宽厚容忍,等他们罪过更大一些,那到时候杀起来,便也不会再有人说他残暴无道,诛杀功臣了。 “恒嘉大哥,你可要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翻了天去。”乌雷说。 石余恒嘉一笑,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眨了眨,状似无意地朝着沈留祯问道: “你那个婢女什么时候能到平城啊?” “哦,信送过去了,还没有收到回信呢,再等等吧。”沈留祯也对着他笑,开玩笑似的说,“恒嘉将军惦记惦记大事吧,总是惦记我那个婢女做什么?” “倒也不是惦记她。”石余恒嘉的语气很轻快,扶着自己的腰带,随意地说,“没办法,我这种没心眼的人,对你这种人多少有些忌惮,一天不弄个明白,我一天就觉得不舒服……这不,现在更不舒服了。” “哦~这话怎么说?”沈留祯笑着问,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掩藏住了眼睛里头的心思。 “我派去临江城的两个斥候,不明不白的死在边境线上的树林子里头了。”石余恒嘉的表情有些苦,眼睛好像是被冬日的太阳耀到眼睛了似的,睁不开,“兵不血刃,被人拧断了脖子。”
第269章 金口玉言 沈留祯愣了一瞬,然后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摊衣袖,说:“这与我何干啊,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偷偷派人去了。” 石余恒嘉一声冷哼,说:“看来你一点也不惊讶么,你这是承认,你和敌国校尉串通,有见不得人的阴谋了?” 沈留祯看着石余恒嘉,无奈地说道:“恒嘉将军,我不惊讶是因为现在这个世道山匪横行,路上死两个人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我觉得你……你魔怔了。她是个女郎啊,女郎能去宋国军队做校尉?” 石余恒嘉脚下的重心换了一边,气势汹汹地指着沈留祯,压低了声音怒吼道: “你少跟我胡扯,我亲眼看见的!他明明是男扮女装混入了军营!我说我怎么早就看他不对劲儿!一个大男人穿女子的衣服,我呸,不要脸!” 沈留祯嘴角牵了一下,很想笑又很无奈。 此时,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争论的乌雷开了口,对着石余恒嘉说道: “额……这个,恒嘉大哥,现在这个关头得关注着大事,你们两个总是吵,让朕心里头很没有底。其实留祯跟朕说过,那个人是谢家的女儿,从小就跟他定了亲的人,是个女郎不会错的,谢家总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定亲嫁人吧?” 石余恒嘉一听,不为所动,说道:“你听他瞎说,我见过的那个人,跟他说的那个,肯定不是一个人。” 乌雷劝他:“是不是的,等他将人叫来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现在不要分心想这些,先将眼前的事情办了要紧。” 石余恒嘉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心虚,他的语气顿时软和了下来,对着石余乌雷揖了一礼,说道:“陛下说得是。” “嗯。”乌雷应了一声,又对着沈留祯说道,“留祯,你也别怪他,他只是为了魏国,为了朕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思虑,你们都是朕信任的人,有什么误会可以慢慢解开,千万别结成仇了。” “是……臣明白,不会的。”沈留祯温润地一抬手,微笑诚恳。 石余恒嘉看着沈留祯那一副样子就来气,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对着乌雷说道: “陛下,今日就到这里吧,臣还有些事情,先行告退。” 说罢人转身就走。 沈留祯和乌雷站在一处,看着石余恒嘉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乌雷皱了皱眉头问: “她到底什么时候来,早来了这误会解开不就好了。” 沈留祯苦着脸说:“陛下……她若是那么听我的话就好了,我去信了,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啊。” 乌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箭袖,带着沈留祯往宫殿里头走,想了想说: “要不朕下个旨意到谢家,让她来。” 沈留祯一听,眼皮子就跳了一下,连忙紧走两步,凑到了乌雷的身边,小声地说: “哎……不对啊,我忘了,不能这么着急,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她来呢?怎么也得等以突和合安那边儿斗出个结果再说。你想想,她真的是有武功的人。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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