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瞥一眼玉面小郎,宣润目光重新定在金迎脸上,带着探究之意凝视半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将那一两银子夺走。金迎笑着看他,已明白他的意思。宣润眼眸一眯,看着金迎,将手里的一两银子扔给玉面小郎,“中房让给你。” 玉面小郎登时气急败坏,他要的是迎夫人,根本不是中房!他还想纠缠,宣润已将金迎拽远,小全、阿朴并肩而立,一面墙似的将他挡住,不许他再靠近金迎,也不许他再靠近宣润。 金迎瞥一眼玉面小郎,视线落回宣润脸上,她笑一笑,揶揄道:“你将银子给扔了,拿什么付房费?拿你俊俏的脸蛋,还是年轻的身体?” 宣润耳尖一红,咽了咽喉咙,故作严肃地狠狠瞪着她。 金迎笑得更欢了,看着宣润抿紧薄唇,从她身边走开,径直走到柜台前,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掌柜的…… ----
第8章 = 那东西是与告身文书相差无几的一个小折子,掌柜的打开瞧一眼,又上下打量宣润一遍,突然瞪大双眼,慌忙从柜台后迎出来,他刚要开口说话,宣润便摇了摇头,表情格外严肃,掌柜的了然点头,将东西恭敬地还给他,叫一个小二守着柜台,亲自引他往后院去。 玉面小郎气得怪叫一声,握着扇子挥舞拳头,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堂中汉子皆笑起来,学着金迎捏起嗓子又粗又娇地唤他“玉郎~”。玉面小郎差点没忍住,冲过去把人打了,看对方身边一群强壮汉子,他才咬牙忍下怒火。有嘲讽他的人,也有巴结他的。外地旅居之人或许不知玉面小郎还有另一个身份,江北之人却是知道的,告县年逾五十的老县令新娶一房小妾,那妾正是玉面小郎的妹妹,传闻老县令被娇花一般的小妾迷得要死不活,恨不得掏心掏肺,对玉面小郎这个大舅子也格外关照,只是,家中还有一只母老虎坐镇,所以玉面小郎来到告县没去县令家中做客,而在客栈里委屈住宿。 “郎君莫急,迎夫人迟早会为郎君自荐枕席。” “没错!那穷小子何处比得过郎君?迎夫人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等她明白没熟的果子涩嘴,必定还会来找郎君的。” “……” 玉面郎君被人捧着渐渐消气,骄傲地抬起下巴,一脸得意之色。 * 四间上房,宣润住在最靠左的一间,金迎住在最靠右的一间,中间两间,一间住着阿朴,一间住着花婆,阿穷则在四间房乱窜,想去哪间玩耍便去哪间。金迎已收到掌柜的退来的房费,宣润住的那一间房并未算在她的账上。把玩着手里的银子,金迎微眯着狐狸眼睛,眼角的泪痣颜色似乎越来越深,能凭一纸文书入住上房,还让掌柜的那般恭敬对待,宣润到底还有个怎样的身份? 最左边的厢房里,小全一面整理行礼,一面为宣润抱不平:“郎君,你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放着京城大好的前程不要,来这穷乡僻壤受罪,这儿的人都像疯子,一个个说话难听、做事出格!在京城谁敢对郎君如此无礼?” 他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着宣润,郑重其事地问道:“郎君,你不肯留在京城,是不是……是不是还忘不掉那件事?” 宣润眸色一暗,不再翻找,随手取一本书,拿着走回桌边缓缓坐下。 “那女人真是坏!”小全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怒气,痛心地说:“害了郎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郎君一人受尽冷嘲热讽……” 宣润翻书的手一僵,抿紧薄唇,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诶?那小孩子又来?”小全念叨着走去开门,见并不是阿穷,而是阿朴。 不多时,他再回到房中,手里还拿着一两银子。 “那名叫阿朴的小跛子送来的,说是他家夫人补给郎君的房费,还让郎君多担待着点。” 宣润皱起眉头,她要让他担待着什么?宣润无奈摇头,翻开书正看着,忽听隔壁咿咿呀呀唱起来。他抬起头,让小全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全点一点头,去了,不多时回来,说是隔壁来了个戏班子。 原来,她说的多担待是这个意思。 宣润松一口气,捧着书继续看。 小全不禁感慨,“这迎夫人真能折腾。”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人影便钻进房中,跑到宣润身边,是阿穷。 “爹~抱抱。”阿穷张着短粗粗的胳膊,朝宣润蹦了两下。 宣润笑一笑,搁下书册,将他抱入怀中。他又挥舞着小手、小脚要回去,宣润打算放下他,他却赖在宣润怀中不肯下地,非要宣润将他抱着送回去,宣润笑一笑,抱着他走出房间,问他要去其余三间上房的哪一间。 阿穷想也不想,指了金迎的房间。 宣润犹豫一瞬,还是抱着他走了过去,走到房门前他停下脚步,将阿穷放在地上,抬手敲了敲门,等着金迎前来将她的儿子领去,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宣润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来,再要敲时,阿穷已往前一扑,小小的身子将虚掩着的门扉撞得洞开,眼见着阿穷就要跌在地上,宣润心头一紧,一瞬弯下腰去,一把抓住阿穷的棉袄,将阿穷小小的身子牢牢抓在手里,才没让阿穷那张红扑扑的小嫩脸吧唧撞在地上。确认阿穷没事,宣润松一口气,将阿穷好好放下,拍了拍阿穷被抓皱的小棉袄,让阿穷自己走进房里去。阿穷不肯,扭着宣润抱他进房里。宣润抬眸望一眼里间,虽然隔着屏风,他什么也没望见,仍旧红了耳尖。阿穷见他愣着不动,抱着他的腿便要往上爬。宣润无可奈何,只能将阿穷抱起来,想着先带回自己房里,等过一会儿,再送回来。 许是动静太大,惊扰了里间的人。 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脚步虚浮地走出来—— 金迎扭了扭脖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出来,似没有骨头一般倚靠在屏风旁,那一双狐狸眼睡意蒙蒙地望着宣润,带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她的领子豁开着,露出白细细的脖颈,美丽的锁骨,还有…… ----
第9章 = 宣润吓一大跳,连忙抱着阿穷转过身,背对着金迎。 金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扶住后颈扭着睡得酸疼的脖子走到他面前。宣润看她一眼,立马移开视线,又侧了侧身避开他,像被女妖精缠住的唐僧,只差两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了。 金迎越看他越好笑,打趣道:“你用不着这样,我又不会吃掉你,再说,咱们连孩子都已有了,你还在羞什么?”她说着用染着丹蔻的嫩白手指戳一戳阿穷红扑扑的小脸,“调皮。” 宣润咽了咽喉咙,凝视着她娇艳的脸庞,心里有股无名火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他的四肢百骸,烧热他的每一寸皮肤,将他的咽喉烧得干渴,耳尖烧得滚烫,这种奇异而又强烈的感觉,他清楚记得,曾在四年前经历过一次,他早已有所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 “与你说笑呢,看你紧张的,呵呵,我要四间房,本就是不想吵着别人后还得周旋解释,看你也不想继续被那玉面小郎纠缠,我才分出一间上房给你住。虽然,你是凭自己的本事住进来的,我却不会为你委屈自己——” 说着,她转眸朝墙边看去,隔壁咿咿呀呀的吟唱仍旧继续着。 “你收好房费,我请你听戏。” 她将阿穷抱入怀中,摇摇晃晃往里间走,留下宣润一人愣在原地,那娇媚软柔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你出去时记得帮我把门掩好,免得透风进来,这下雪的天真是够冷的。” 宣润渐渐收紧拳头,气金迎的随意,她难道一点不知防备,若他不是好人,她就不怕自己吃亏?气归气,想着金迎如此信任他,宣润心里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觉,像是春天刚冒出嫩绿叶芽的纤细柳枝拂过镜子似的湖水,荡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晃又一晃的波光。 回到房中,宣润的心始终难以平静,隔壁咿咿呀呀的吟唱,就像小猫爪子似的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心尖上,伶人轻柔婉转的嗓音入耳,总让他忍不住想起刚才在最右边那间上房中所见的景象,想起那个女人懒散随意地笑看着她。那一刻,她明明没有朝他勾手,没有喊他走过去,他竟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倘若他真的那样,她一定当他与那玉面小郎一个样,是个浪荡无耻之徒! 宣润有一点庆幸,庆幸自己忍住了心中的激荡,没有做出逾矩冒犯之事。他拿起桌上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总也看不进去,越翻越快,翻到一大半,他停下手,抬眼看向墙边,那咿咿呀呀的吟唱还在继续,他的心绪随着曲调忽上忽下,任他如何聚精会神,他仍旧忍不住去想那些事! 他抿紧薄唇,严肃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烦躁之色,小全站在一旁,侧耳听着戏,时不时点头,听得很是津津有味,宣润见他这副模样,心生怨气,狠狠瞪他一眼。小全察觉他的不悦,立马收敛起乐在其中的表情,假意抱怨:“诶!也不知还要唱多久,唱得真是难听,吵闹死人!” 宣润的唇越抿越紧,眸色也越来越暗。他将书搁在桌上,起身又去翻找别的书,总有一本书是他能够看进去的!这一本看看放下,那一本看看放下,一番折腾,宣润坐在桌边定定望着墙边,严肃的眼眸中似有几分幽怨之色,终于,隔壁的吟唱停下来,宣润松一口气,小全仍意犹未尽,追到门外问过之后,才知是金迎已经睡醒。 那唱戏的伶人是她专门找来唱“安眠戏”的,如今她已睡醒,自然不用那伶人继续唱了。宣润无奈地摇一摇头,拿起一本书正要看,忽听闻房外传来一阵娇笑,还有男人的声音,听来有几分耳熟。宣润不自觉已皱起眉头。 小全立即知他心意,暧昧一笑,“噔噔噔”跑出去探听消息。 ----
第10章 == 小全许久不回来,宣润看不进书,索性将书又搁在桌上,起身往门边走去,到了门边他又顿住脚步,迟疑着该不该出去,只听那一阵娇笑中夹着一声“玉郎~”,宣润严肃眼眸中幽光一闪,腾起两簇烈烈的火焰,他捏紧拳头拂袖折回桌边,一下坐下去,拿起书册暴躁地翻。书页翻飞着,他的胸口也起伏得厉害。 小全终于回来,“啧”一声,慨叹道:“那迎夫人真是任性,这大冷的天,偏要吃告县有名的绿豆饼,小二有经验,拿准那糕点铺子大雪天里不会开着,可迎夫人不管,给了钱,让那小二一定想法子将绿豆饼给她弄来,给的银子还不少,小二想拿好处偏偏又真是没法子,正是为难的时候,郎君你猜,谁又冒了出来?” 宣润不必再猜,那一声“玉郎”,他听得真真切切,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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