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又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神情,道:“这个倒还真的有。” 黎锦好奇道:“咦?真的吗?你看到了什么?” 阿诚道:“将军可同我一起去看。有趣得很。” 黎锦听了,更加期待,甚至立刻站了起来,道:“既是如此,阿诚便带路吧,我也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诚似是看出黎锦心情变得十分兴奋,反而犹豫了。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道:“其实也不是特别有趣……将军若是以为能看到什么稀奇古怪、妙趣横生的东西,那怕会是失望。” 黎锦听了,又觉得奇怪,道:“咦?所以阿诚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阿诚低头道:“阿诚的确是为了卖关子才不说的。那东西,若是亲自去看了,或许会觉得有趣。但如果直接说出来,就太平淡,不值一提了。” 黎锦听了,有些失望,却又禁不住抱有希望,道:“好啦。我明白了。那无论是什么,都无所谓。阿诚你快带我去看吧。” 阿诚温声道:“阿诚知道。” 于是两人便去了阿诚所说的地方,去看阿诚所说的东西。 这可该如何评价呢…… 阿诚发现的这个场所,的确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阿诚带黎锦看的东西,也实在是令人司空见惯的物件。 这应该是一座“院中之园”。 昨天两人闲逛的时候,光线不够明亮,便错过了不太明显的这处场所。 而这里,说来本来也平淡之极,没什么值得观赏的优点。 因为,这只是一座“菜园”而已。也许也算是“果园”吧?这里看起来也种了少许的水果。 这菜园的面积并不算大,如果指望贩卖出产来获利的话,应当远远不够。 但仅仅是供给将军府的那些人食用的话,倒也足够了。 若是只吃种类不多的蔬菜的话,春夏秋三季应该都能依靠这里的出产。能够自给自足,不必到市场上买菜。 黎锦想到这一点,心中很是快活。 在这里种着的蔬菜,明明应当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侍弄了,但有趣的是,长势却依然很好,该成熟的,都已经成熟了。 黎锦走进菜园。 触目所见,一眼便看到了许多鲜艳绯红的果实。 那些果实,都被架子支撑着挂在上面。 果实有大有小,但多生得约有拳头一般大小,形似小红灯笼,饱满鼓胀,娇美艳丽,诱人非常。 这是西洋传来的罕物。 它的西洋名叫“特曼特”,大名“西红柿”,学名“番茄”,俗名“洋柿子”,别名“狼桃”。 这东西传入大夏,也才二三十年。大夏之人,大多还不识得它。 富人不肯吃,穷人没见过。 因为它生得艳丽,又没几个人吃过,竟然有不少说它有毒的传闻,四处在以讹传讹。 有说它伤肾,伤肝的;有说吃了它会失明,生恶疮的;又有说吃了它会精神错乱、疯疯癫癫的……其实编造这些谣言的人,一百个里恐怕是至少有九十九个碰都没碰过一次,甚至家里连种都没种过的。 这都是三人成虎、穿井得人的鬼话,黎锦根本不相信。 黎锦七八岁的时候,不知是谁曾送到将军府几十个西红柿,她分到了五个。 第一天刚开始吃的时候,她觉得味道又酸又怪,勉强吃了下去。 不料第二天却变了味道,又软又甜,颜色也从青色转成了淡淡的橙红色。 待到第三天时,果实的颜色变得更红了,吃起来也更加柔软清甜,几乎没什么酸味了。 黎锦当时年纪小,不太懂事,她以为这东西越放越会美味,就没急着吃,只等着味道变好。 没想到,再放两天的结果是,那西红柿居然烂得都快拿不起来了。它的汁水沿着腐烂的部位往外流,外皮发黑,还生了些青霉,怎么看都不能吃了,只好丢掉。 当时的黎锦,心疼得都快碎裂了。 更伤心的是,又过了两三年,她才偶然听说,如果把西红柿的种子取出保存,再埋下去就可以用来种新的西红柿了。 当时先吃下去的三个西红柿,自然是连种子一起吃了,没法后悔。 但腐烂的那两个西红柿,本来可以将种子取出,随便种在什么地方,留个念想的。 ----
第27章 ==== 但黎锦当时却由于对此完全不懂的关系,直接连果实带种子一并丢掉了。 又过了许久,她才终于知道了,像西红柿这种东西,种植等方面的基础知识。 当时黎锦便后知后觉地心疼极了,觉得自己实在损失惨重,难以弥补。 更让黎锦耿耿于怀的是,之后辗转许多年,她再未见过此物。 因此,黎锦过去便留在心中的遗憾执念,更加不能放下、忘却。 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豆蔻年华时的黎锦终日不愿出门,之后又去了苦寒之地镇守边关,才会见不到西红柿的关系。实际上,西红柿远没有黎锦想象中那么稀奇吧。 若不是今天又见到了,黎锦大概会一直认为,西红柿在大夏已经绝迹了。除非她今后出海去别的国家,以后便再也见不到这种果实了。 幸好这种认知,只是黎锦搞错了的误解而已。她对此颇感欣慰。 黎锦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尖触摸了挂在藤蔓上的一颗西红柿。 这颗西红柿摸起来的手感,介于“柔软”与“有一定硬度”之间,像是刚刚成熟的桃子的触感。 应该可以吃了吧?黎锦不太确定地如此推测。 她小时候见到过的西红柿,可没有这么软,也没有这么红。 当时见到的西红柿手感偏硬、颜色偏青,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成熟就摘了下来的原因。 黎锦犹豫了一会儿,便伸出手摘了两颗西红柿下来。 由于院子里获取井水很方便,所以黎锦便就近借用一口井中的水,洗净了这两颗西红柿。 她举起其中一颗,对阿诚问道:“阿诚要吃这个吗?” 阿诚道:“啊?这个是‘狼桃’吧?能吃吗?” 黎锦道:“阿诚也认识‘狼桃’吗?这个好像是挺不常见的果子呢。” 阿诚道:“家里以前是种过的,不过没有吃过便是了。” 黎锦道:“既然阿诚家里种过,为什么会没有吃过呢?” 阿诚道:“是因为好看才种的。听说有毒,所以没人敢吃。” 阿诚家里还种过西红柿? 黎锦有些疑惑,这是一般的读书人家都会种来观赏的东西吗?自己是不是依然高估了这东西的稀奇程度?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怎么重要,不管这个了。 黎锦微笑道:“没有毒啦。阿诚若是不信,我便先吃给你看。” 黎锦说完,便将西红柿拿到嘴边,轻启嘴唇,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这是一种酸中略带些甜的味道。 时间久远,黎锦早已忘记了之前品尝过的西红柿的滋味,只记得是甜甜酸酸的。 直到这次再见到西红柿,并且吃下去的时候,黎锦才重新回忆起了西红柿具体的味道。 它的表皮,非常之薄,比桃子的皮还要单薄脆弱。 吃起来有些酸,但富含水分,果香浓郁。习惯了的话,反而会觉得这种酸味刚刚可以让舌头与口腔感觉清爽。这点稀薄的酸味,丝毫令人不会有难以下咽之感。 咬开之后,能看到结构非常复杂的果肉。 一层像厚果皮一样厚实的果肉,包着内部更为柔软娇嫩的果肉,以及被微绿色果肉包裹的种子。 鲜红的果肉之中,还处处可见一种白色、半透明,与粉雪近似的颗粒。 这便叫做“起沙”,品质好的西瓜也会这样。 起沙的水果,吃起来更加细腻柔滑,“起沙”部分入口时,舌头的体验滑腻而又清爽,十分美妙。 刚开始感觉酸,但吃一会儿就觉得甜了。 于是,黎锦便将手上这颗西红柿给一口口地吃完了。 吃完了西红柿,她对阿诚说道:“这个并没有毒,而且很好吃。你相信吗?” 阿诚犹豫着接了过来,又想了一会儿才道:“阿诚相信将军的判断。” 说罢,阿诚也小口小口地咬着,以文雅的方式,把整颗西红柿都吃了下去。 黎锦道:“味道怎么样?” 阿诚老实地说道:“有点儿酸。也并没发现这种果实与其他果实相比,好吃在哪里。” 黎锦笑道:“大概是因为阿诚吃不惯吧。但我就是喜欢阿诚你偶尔说大实话的口气。” 阿诚听了脸色一红,道:“不是偶尔。阿诚多数时间都是说实话的。” 黎锦道:“不喜欢直接吃也没什么。还有更好吃的做法。” “现在,我们先去一趟厨房吧。”黎锦说着,又去摘了五六个西红柿,都在井水里洗净了,拿着去了厨房。 西红柿的果蒂和中央的硬心,都是不能吃的部分。虽然没什么毒性,但看着就食欲全无,口感更加糟糕。 黎锦用小刀将西红柿切开,挖掉果蒂和中央的硬心,再将西红柿切块,放到一个干净的盆子里。 做京糕的时候,黎锦恰好带来了西洋白糖,现在才能做出这种甜品。 黎锦把一些剩下的白糖放进了盛着西红柿的盆子里,然后小心搅拌了几遍。 在鲜红的西红柿汁液浸泡下,放进去的白糖很快就融化了,变成了像染红的雪一般的模样。 而西红柿本身,在白糖的刺激下,也渗出了大量果汁。 这些果汁看起来黏稠浓厚,鲜红艳丽,还散发出酸甜诱人的香气。 黎锦看看白糖拌西红柿的样子,感觉不错,便用汤匙舀起了一块,举到阿诚嘴边,问道:“阿诚可要吃这个么?” 黎锦突然舀起食物送到阿诚嘴边,这个举动也让阿诚红了脸。 他露出有些退缩的神情,甚至不经意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想觉得不对,又往前走了一步,才道:“阿诚怎好意思让将军喂食呢?” 黎锦笑道:“阿诚生得这么可爱,让我喂食一下又有什么打紧?” 阿诚却不吭声,反而紧紧抿着嘴。 黎锦便有些尴尬了,道:“阿诚怎么啦?真的不喜欢我喂你吃东西呀?” 阿诚依然红着脸,摇摇头,道:“阿诚是觉得,若是边走边吃也就罢了,正儿八经地吃东西,应当坐下来再吃。” 黎锦笑道:“阿诚说的很对。那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黎锦又额外拿了一把汤匙,同阿诚一起到厨房外面的一间屋子坐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一间餐厅。桌椅都有,擦一下就能坐了。 黎锦与阿诚看了几眼桌椅,便各自坐在相邻的两把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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