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瑜,都说了还没有做好,不许看了。” 薛琳琅红着脸上前,急急忙忙地将盖子又遮了回去,仿佛让唐洛瑜见了便会少二两粉。 大概是知道她会追问,薛琳琅将手在围裙上擦擦,又揩出来一团白色指印,空气中都是熟面粉的甜美气息。 “这是我给陆郎做的,”提到夫君,薛琳琅霞染双颊,眼眸也低了低,“他想继续参加科举,我想着这一路难免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便想着给他做点干粮路上带着吃。” 唐洛瑜恍然大悟,“怎的不早说,既然是进京,我便让林策写封信给京城里的故友,陆南到了也好有地方落脚。” 薛琳琅却有些慌乱,“怎的再好意思麻烦景杉兄长。” “景杉公务缠身,到也不一定要要找他,京城中还有其他做官的旧友,陆南去了正好也跟着学些东西。” 说罢,唐洛瑜便提着裙摆去章自家夫君商议,正巧薛林策还在书房,她便三言两语将陆南预备去考试的事说了。 薛林策自然是赞许鼓励,马上亲自提笔写了封信给身为大理寺卿的师兄柏长林送去,将陆南介绍给他。 陆南听闻得到了薛林策的帮助甚是感激,既然信件已经送出,他便干脆提前了进京的日子,两日后便收拾了行装启程。 三日后,他平安抵达的信件便送回了岳东,一封是家书,一封是柏长林的感激信。 柏长林在公事上向来秉公严肃,性子也是极为安静,他一开始本不看好陆南这个秀才出身的,可很快发现此人是个可塑之才,不仅勤学踏实,饱读诗书,就是处理从未接手过的事务也能很快上手。 他相当满意,一时放弃了傲娇性子,亲自给师弟写了封感激信。 岳东众人收到这信件自然也是极为开心,可这却让薛林策有些犯难。 陆南先前担任的是师爷的事务,如今他一走,这些事务便被搁置了下来,夫妻两个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便想到了最开始留下来的那个名唤连致的秀才。 多日以来的相处连致也算是放下了成见,接下师爷一职时也毫不含糊。 但是时隔不久众人就发现,此人怎的颇有些越帮越忙的意味。 他先前都是在案牍库帮着记录整理已经写好的案卷,还未接触过当堂书写案件,每每升堂便显得格外紧张,不知什么该详什么该略,一紧张字迹便变得龙飞凤舞,事后整理也是瞧得人费劲,甚至总能将公务记录当做是写文章,总有些引经据典之词,花团锦簇得不是地方。 好在此人知错能改,勤学好问,虽庶务能力不太过关但为人勤恳谦虚,肯跟着薛林策好生学习。 秋后的案子不知为何突然暴增,薛林策府上府下硬是忙了整整一月才算勉强空闲,此时又刚好赶上吏部考评,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岳东府上上下下便又忙开了。 一直熬到天气转凉众人才清闲下来,吏部的考评结果也分发到了各位官员的手上,薛林策得了个上级。 为庆祝考评成绩顺便犒劳犒劳大伙,薛林策脑子一转便想到了他在二十一世纪时最爱的聚会形式。 他命人在院子里搬来了几个大炉子,将洗干净的铁网铺设在炭火上,又备了许多八角花椒草果类的香料碾碎了顺着院角排了一溜儿,又差人去集市买了新鲜的时令蔬菜和各种肉类,清洗切割好后将府中上下都聚在了一起。 没有特定的位置,也没有特定的口味,大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聚会皆觉惊奇无比,肉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开始欢喜。 肉涂了油一块接一块地搁在了铁网上炙烤,滋滋地冒着香气,空气中全是油脂的香气,院落中盛开着各色菊花,芬芳清雅,光是闻着便分外解腻。 唐洛瑜坐在薛林策身边,无需动手,碗中便堆叠了许多夫君替她烤好的肉,薛林策换上常服,一身玄色衣衫,腰间半点配饰也无,袖子高高撸起,尽职尽责地为自家娘子忙碌。 清新的梅子茶和醉人的女儿红同时抬上来,薛林策一高兴,便多喝了几杯酒。 女儿红的后劲很足,口感绵密,唇齿留香,“咕咚咕咚”地混着喜悦喝下去,薛林策竟很快有些脑子迷糊了。 在场之人多少也喝了些酒水,都不同程度地醉着,往日再严肃的人此时也搁下了架子,正是热闹的时候,聚会的气氛也被推至高潮。
第385章 醉酒吟诗 这时,不知是谁起哄,提议让知府大人作诗一首,薛林策本想拒绝,可大伙已然不同意,开始怂恿。 “大人来一个罢!” “都言大人学富五车,可还从未领教过大人的诗文功力。” 其他人则是简单粗暴地起哄,拍着手齐声高喊:“来一个!来一个!” 薛林策面上被酒精晕染开些霞光,坚毅的面部线条柔和许多,听着大伙的“鼓舞”只觉自己像个请来助兴的舞女,一时忍俊不禁。 推辞不下,他只得捏着酒杯起身站起,此时正是月上半空的时候,瞧着那轮挂在天空的皎白明月,再看看溶溶月色下一张张欢快的脸,一排排拉长的影子,水调歌头所描写的场景几乎是立刻映入脑子。 他顿觉心情舒畅,将盛满清酒的杯盏高举,高声吟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连致一听这开头便来了兴致,赶紧拿了块烧黑的碳将薛林策吟诵的诗句一一写下。 这一晚大家玩得尽兴,大伙都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去,唐洛瑜也对自家夫君开了恩,许他当晚醉醺醺地倒头就睡。 次日天光大明,薛林策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因昨夜所有人都喝过酒,所以他起来得已经相对算早。 打了一瓢清水洗脸,刚将帕子浸润在水中,他便听到院落中走来一个急急的身影。 用手挡了日光一瞧,来人正是连致。 他见了薛林策莫名有些激动,步伐更快,脸上满是笑意,“大人,我一上午找了你许多次,总算是瞧见你出门了。” 薛林策有些不好意思,试图转移话题,“可是庶务上有何不懂?近日全府上下才忙完,休息些时日也不算过分,你不必如此操劳。” 连致却像是没听到,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薛林策这才发现他手上捏着一卷宣纸。 “大人,您瞧,”连致将宣纸展开,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诗文,“这是昨夜您在兴头上时写的诗句,简直豪放旷达又激昂婉约,用词简练又慷慨,简直与前朝诸位文豪不分伯仲,我便替你记下了,大人果真文采斐然。” 薛林策眉心瞅了瞅,细细一瞧,发现当真是自己昨晚喝多时吟诵的水调歌头,他心中突地一下,在脑海里向苏轼先生磕头道歉,面上的笑意也渐渐减退,上扬的嘴角慢慢扯平。 连致仍旧在不断夸赞,薛林策越听越觉不妥,赶紧拦住,“这诗文府中人知道就好,不可传到外面去。” 对上他严肃的眼,连致有些困惑,沉默片刻后才点头同意。 他不明白,这好端端的诗又没有含沙射影什么朝政重臣,怎的不可以让他人品鉴?诗文是需要拿出来让人瞧的珍宝,若是无人品评岂不是独自喝酒一般无趣? 不解归不解,他心中还是想遵从薛林策的吩咐不透露给他人。 但文人骚客的诗文往往是兜不住的,连致本只让一好友瞧过,却没曾想半天的工夫,这诗句就一传十十传百,三日之后就传到了京城,进了柳子邵的耳朵。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一把将桌上的杯盏茶碟都掀飞,瓷器落在地上应声而碎,碎片飞溅,茶汁四溢,刚打理赶紧的房间又一滩污渍。 下人们不敢上前打理,只齐刷刷地“扑通”几声跪在地上,“公子息怒!” “息怒?”柳子邵是个一劝更火大的主儿,登即眼睛一瞪,额头上青筋一鼓,若不是檀木桌子掀不动,想必也难逃厄运。 “如何息怒?”他在屋中来回踱步,差点要将地面也踏出几个窟窿,“这薛林策作出这种诗文,定是在含沙射影,他在京城中不是有个做官的表兄景杉吗?什么千里共婵娟,定是在通过诗文暗通曲款。” 他正怒气冲冲,忽然听得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要呵斥,一抬头却见是柳相正闲庭信步般地过来。 他大吃一惊,赶紧跪拜,“爷爷。” 如此恭恭敬敬,与先前恼羞成怒的模样判若两人。 柳相瞧着满地狼藉,面上并无波澜,只跨过碎瓷片和满地茶汁慢吞吞上前,柳子邵赶紧迎他上坐,又差人重新沏了茶上来。 “爷爷,”柳子邵沉不住气,柳相身子还没坐稳就开始抱怨,“那薛林策的诗句您可看过了?那分明是同景杉暗中商议,针对柳家!” 柳相不慌不忙地用茶盖将浮沫撇赶紧,表情平静得像是没听到,柳子邵急得不行,又道:“爷爷,不如趁此机会我叫人去查他一查,肯定能发现此人……” “有什么好查的?”柳相出言打断他,“这只是一首诗文罢了,若是什么都查哪有那么多人手,反而白白浪费了精力,我看你只是妒忌他人文采罢了。” 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柳相三言两语就戳破了柳子邵的心思,后者顿时脸上一红,沉吟一会后又不甘心地开口,“子邵嫉妒归嫉妒,可也总觉得如此放任此人不管是个隐患,薛唐两人不除,柳家何时才能高枕无忧呢?” 柳相若无其事地吓了一口茶,不咸不淡道:“你性子急躁,争强好胜,有勇无谋,难成大事,若是今日我不来,不知你还会捅出什么篓子。” “爷爷教训得是。” 柳子邵不管三七二十一附和,额头上急出一排细汗,脑袋低垂,不时从眼角去偷瞄柳相的表情,试图揣测出他心中打算,可柳相只是那样端坐着品茗,神色平静如常,脸上的褶子都没动一下。 弓着腰等了半天,柳子邵又失去了耐心,忍不住抬起头,开口时含了些催促的意味。 “爷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放着这几人不管罢?” 他前倾了身子,脊背弯得像是一张弓。 柳相恨铁不成钢地斜睨他一眼,随后终于舍得将手上的杯盏搁下,吐气般轻声道:“先前与你说了那么多都是白白浪费口舌,这会还远不到时候,咱只能等着,你莫要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第386章 梦中作诗 等了半天却是这个结果,柳子邵又不乐意上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五官皱在一起,很是不满。 他恨不能立即将什么唐家薛家景家统统抓起来严刑拷打,本以为这次抓到个机会,爷爷却让自己干等!谁能受得了? “可是,”他不甘心地坚持,“倘若这次放过他们,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彻查的机会?这几人是个顶个的狡猾,说不定已经起了戒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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