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衙里问素馨讨,补给他们就是,难道我还能叫他们为着我的事吃亏。”语气微顿,“两个人半年的俸禄不是一笔小数目,前头说去金馔楼的事还是免了。” “啊?不要嘛!”解小菲撒泼打滚,“人家想要去金馔楼吃饭。” “请你们金馔楼吃一顿饭抵得上马朱二人半年俸禄,你是想吃饭,还是想马朱二人拿到钱,养活一家老小。” 解小菲当然选择后者。顺便得寸进尺,“小姐可以单独请我一个人吃。” 李纤凝弹他脑瓜蹦儿,“想的美。” “我不嘛不嘛,我就是要吃。”解小菲虫儿似的扭动身体,稻草被他蹭得满车飞舞,“我要吃逍遥炙,金铃炙,光明虾炙……” 李纤凝被他撒泼打滚的无赖相逗的咯咯直笑,一脚踹他腰胯上,“我把你炙了。” 韩杞背对他们坐着,那些对话和笑声传进他的耳朵,使他心头浮上一抹复杂难言的滋味。 李纤凝,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第21章 盈月篇(其一)红叶簪 白骨案的复审结果在数日后公布,推翻了长安县的判决,张豫改判无罪。御史台抓住这根小辫子,纷纷上疏弹劾韦从安。 韦家以退为进,叮嘱韦从安上疏请辞县令一职,以赎前愆。没想到皇帝居然准了,也没费心思再选新县令,直接擢升魏斯年为长安县令。没辜负李纤凝当初的一番豪言壮语。 李纤凝花了一天时间整理完安邑坊案的卷宗,前因后果,动机证物清楚分明。合卷后,她靠在椅背上赏了片时桂花,已是残秋,桂花差不多落尽了,树下积了一层金粒,氤氲着香气,熏的小院处处芳香。 天色向晚,到了散衙时辰,李纤凝想着仇璋这时不一定走,把卷宗拿过去给他归档。 李纤凝踏进廨宇,朝里望了望,“周县丞走了?” 仇璋整理桌案,没应她。李纤凝把卷宗抛他案上,“弄好了。” 仇璋的拿起翻了翻,“这么快?” “我做事不喜欢拖沓。” 跳到桌案上坐着,“这算是你的活,我帮你做了,有什么奖励?” “话是这样说,若不叫你做,你怕是千百个不依。我这是成全你。”仇璋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下来,“这里是廨宇,检点些。” 李纤凝也不恼,笑吟吟问他一会儿有什么打算。 仇璋说没什么打算,这就要回了。 李纤凝捧着腮帮,“哦”了一声。 仇璋也知道冷着她了,心里过意不去,“你呢,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吃饭,睡觉。”嫌不够凄凉,故意补上一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仇璋好笑,“谁不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李纤凝嘀嘀咕咕,“本来可以两个人……” 仇璋摸摸她的头,“今天伯父过寿,我抽不开身,明天清晨,我早点过来陪你,好吗?” 李纤凝抠他衣服上的描金,“那说好了,明天早点过来。” 仇璋在她额角亲了一口,等同允诺。 李纤凝夜里早早歇下,翌日寅时醒来,等到将近卯时也没有等来仇璋。想他必是昨夜应酬喝多了,今早起不来,也没在意,早早起了床,出去活动筋骨。 她一向不会错过点卯,回来时正值卯正时刻,到班房转一圈,清点人数,一个没迟到,心情甚慰。回转内宅用早饭,经过县丞廨宇,进去瞧了一眼,只有周县丞一人。 “仇县丞没来吗?” “仇县丞告了病假。”周县丞答。 “生病了?昨个儿不还好好的?” “谁说不是呢,都怪这鬼天气,白天热夜间冷,冷热交替,人能不容易生病嘛。” 李纤凝虚虚应付几句,出了廨宇。 案子完结,她骤然闲下来,浑身不自在。用完饭,眼见无事可做,去班房叫上几个衙役到大街上巡逻。 东市这几天不太平,总有泼皮闹事,李纤凝倒要看看今天是哪个倒霉蛋撞她手里。岂料是个窃贼。 那窃贼长着一副窃贼样,獐头鼠目,一双手臂生得奇长,手指不消说,亦是纤长而灵活,与一锦袍男子错身的一刹那,那根手指一探一夹再一收,锦袍男子怀里的荷包就转移到了他手上。李纤凝眼尖,瞧个正着。 当下命令身边的两个衙役上去按住。这两个衙役一个叫黄胖子一个叫大头菜。叫胖子的自然很胖,叫大头的头也不小,凑到一块儿十分惹眼,更别提那一身官衣了,窃贼见了哪有不怕的,没等他俩靠近,脚底抹油早已开溜。 李纤凝自忖黄菜二人对付一个小毛贼绰绰有余,十分淡定地坐茶摊上喝茶,由着他俩去追。谁知一盏茶喝完,黄菜二人空着手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对她说:“小、小姐……那小、小子跑太快,我们、我们没追上,给他跑了……” 李纤凝打量他二人,黄胖子满脸虚汗,一条袖子来来回回在脸上擦,浸的湿淋淋。大头菜虽没淌汗,也喘得厉害,胸口起伏不定。李纤凝捏着茶杯,不可思议,“才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就喘成样子,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黄菜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答不上来。 李纤凝起身走。 黄菜二人唯唯诺诺跟上,看她奔着东市外面去了,试着问,“小姐,不巡逻了?” “你们这般废物,巡什么逻,遇上厉害的泼皮给人家揍一顿,岂不是把衙署的脸都丢光了?” 二人不敢吱声了。李纤却没打算放过他们,挨个数落,“黄胖子,你瞧瞧你那身肥肉,衙役的差事太清闲了是不是,叫你养出这一身膘?还有大头菜,听说你爱逛妓院,身体全被酒色掏空了吧?” 李纤凝负手而立,腰杆儿挺得笔直,步态轻盈却不虚浮,下盘极稳。愈发衬得黄菜二人弯腰驼背,体虚无力,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你们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这次我非下死力整饬你们。马上回衙门,到演武场给我跑,我不叫停不许停。” 黄菜二人见李纤凝来真的,双双面泛苦色。 李纤凝吼他们,“愣着干嘛,现在就给我跑!” 黄菜二人给她吼的一哆嗦,脚先于意识,发力跑起来。 李纤凝后头跟着,二人不敢停,进了县衙大门,一路跑至演武场。其他衙役看见这一幕,个个纳闷,看李纤凝黑着一张脸,还道黄菜二人得罪她了,推解小菲出来打探情况。 解小菲跟去演武场,看着黄菜二人苦哈哈地跑圈,凑到李纤凝面前,“小姐,这是怎么了?” 李纤凝没说话。 “小姐……” “小菲,你过去和他们一起跑。” “啊?” “快点,别叫我跟你废话。” 解小菲知道李纤凝摆出这种脸色的时候绝对不能违拗,乖乖加入黄菜。 解小菲比黄菜体力好多了,跑了半个时辰,尚能维持匀速,也没见多喘。黄菜二人就不行了,半个时辰跑下来简直要了他们老命,跑到后面已经不是在跑了,而是走,还是相互搀扶着走。 解小菲跑回李纤凝身边,“小姐,黄胖子和大头菜不行了,叫他们停下来吧。” 担忧地回看黄菜二人,“你瞧瞧黄胖子,气都快喘上来了,万一……累出个好歹,县令又得怪罪你……” “拿李含章压我?” “没呀,我好心提醒小姐,小姐怎么总往歪处想。” 李纤凝默了一会儿,看菜黄二人确实已到极限,松了口。二人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去了。 “忙吗?陪我练会儿箭。” 解小菲去取来弓箭。他的弓箭还是李纤凝教的,马马虎虎,箭势虚飘,能命中靶心,入靶不深,风一拂就掉了。 “还是这么虚浮无力,得加强臂力。” 李纤凝臂力倒是强,一箭射出,险险洞穿木靶,就是不在心上。解小菲也挑她毛病,“小姐得多练练眼神。” “这不正练着呢。”李纤凝重新搭弓,瞄准,“前阵子叫你好生关照韩杞,怎么不见动静。” “小姐你可别提了,你叫我关照他,县令也叫我关照他,你们的关照又不是一个关照,叫我怎么关照?” 李纤凝抬手给他一栗暴,“你是谁的人你不清楚吗?” 解小菲揉了揉被敲疼的脑瓜骨儿,“小韩这人挺好的,小姐你看我的面子上,别为难他了。” “这小子最近总盯着我,怕是没安好心。” “怎么可能。” “你钻他心里看了?” “那倒没有。不过,照我看,他无非是嫉妒小姐,小姐是县令的掌上明珠,小姐的母亲是县令夫人,而他和他娘……明明同一个爹,差距却那么大。” “你说谁是他爹?” “县令啊。” “哈?”李纤凝气极反笑,“我爹什么时候成了他爹?” “我听他私下里就是这么叫的。” 李含章居然允许那贱种叫他爹?李纤凝肺都要气炸了,一支羽箭在手上生生折断。 “小姐……”解小菲害怕。 “没事了。”李纤凝顷刻平息掉怒火,“你下去吧。” 下一刻,“回来。” “小姐还有吩咐?” “气糊涂了,忘了正事,明日卯初时刻,叫衙里所有青壮衙役在县衙门口集合。” “干嘛呀小姐,平时点个卯大家都直嚷嚷起不来,突然提前半个时辰干嘛?” “练体力。明日起所有衙役给我绕着宣阳坊跑半个时辰,不跑别想画酉。你跟他们说清楚了。” 解小菲心里哀叹,苦日子要来喽。 李纤凝有阵子没回家了,料想李夫人心中必然挂念。趁着这日午后清闲,回家陪伴母亲。 李夫人正在跟顾氏念叨着女儿,便见女儿回来了,心里哪有不高兴的,拉着李纤凝的手,温存了好半晌。过了那个劲儿,李夫人不免老生常谈,唠叨起了李纤凝的终身大事。李纤凝正听得不耐烦,嫂嫂顾氏忽然起身,说和杨氏约好了,今个儿要过去。就不陪母亲妹妹聊了。 杨氏是仇璋的嫂子,与顾氏成亲前便是密友,两人嫁的这些近,少不了常常走动。 李纤凝心念一动,仇璋三天没去衙门了,莫非病势沉重?她孤身女儿家不好过府,借着顾氏这个掩护走一趟却不妨事,遂起身道:“嫂嫂慢行,我和你同往。” “你去干嘛?”李夫人嗔怪。 “过去玩玩。”李纤凝笑嘻嘻,仿佛还是个贪玩的少女。 到了仇府,李纤凝少不得要跟着顾氏在杨氏房里耽搁一会儿,杨氏心思玲珑,焉能瞧不出李纤凝的意图,主动提起仇璋生病的事,末了,建议李纤凝,“妹子不去瞧瞧她?” 李纤凝故作矜持地推辞,“怕是于礼不合。” “以仇李两家的关系你说这话,合该打嘴,府里谁不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去瞧瞧他吧,他被拘在家里,正闷得慌。”点了丫鬟芸香给李纤凝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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