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玦听得眼睛都大了一圈,琉翠赶在她发作之前赶忙道:“奴婢同她们说了,这些浑话是万万不可乱说的!” 戚玦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 她那个爹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但也不会浑到自己的故友尸骨未寒就打起人家遗孀的主意…… 大概不会吧…… 可她见过宁夫人,虽年纪已不小了,但却有着一身素衣也掩盖不了丰美的容色,眼含秋水的模样,还几分慧姨娘的气派,又比她更端方大气些,是她爹会喜欢的类型…… 戚玦一恍……她想这个作甚! 总之无风不起浪,若是这样的闲言碎语传开了,为保名声,他只怕没想纳也得纳了。 宁夫人和戚卓的绯闻、宁夫人与何恭平的奸情、宁恒脖颈上的掐痕、何恭平两次对她下杀手、和宁婉娴勾结的人…… 戚玦眉头一沉:这其间,必然还有什么她不曾察觉到的……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第16章 私人代笔 之后的日子,莺时院不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戚玦的日子也就平平淡淡过着,只是心里装着这件事,始终惴惴不安。 顾新眉虽还是照往常一样克扣,但经中秋一事,哪怕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在靖王一家离开前,也终究没好意思克扣得太狠。 再加上厉妈妈是个能持家理事的,梅院的日子倒也有滋有味。 这段时间,她同家里姐妹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那个长姐戚玉瑄,虽对她总是淡淡的,但能看得出她对她称得上公允,她也逐渐放下戒心。 戚瑶她虽惹不起,但还是躲得起的。 至于戚玫……两次在假山丛中的偶遇后,二人便恢复了往日的陌路。 虽仍旧古怪,但至少,对她没有太明显的敌意。 只是有一件事她始终不解,于是私下问了琉翠:“厉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 琉翠道:“怎会?” 戚玦皱眉:“可她总对我板着个脸。” 琉翠却只是和小塘一人一头理着丝线,道:“厉妈妈对将军都这般,姑娘千万别多心。” “对父亲也这般?” 琉翠噗嗤一笑:“姑娘不知道么?妈妈幼时高烧落下的毛病,根本作不得表情。” 戚玦:“……?” …… 中秋后一个月,时间一转眼到了霜降。 霜降之后,本就爱躲懒的戚珞更是懈怠了,因为迟到而挨罚的次数与日俱增。 戚玦搓搓手,竹亭里虽生了炉子,但仍是觉得寒浸浸的。 今日要抄写的是冯延巳的《采桑子》。 教习戚家姑娘的,是位年岁比她们大不了多少的女先生,唤作柳吟。 她生得圆脸杏目,模样甜美,仪态气度竟不输世族女,眉目之间又比之更多几分不谙世事的懵懂。 传闻其父柳渊少时与戚卓同窗,天资过人,入朝为官数年之后,官至三品。 柳夫人樊绢绦更是因一首《昭阳词》一改梁国风气,女学自此而兴。 这位樊绢绦,便是“盛京二才”中的另一位,与当时才貌双绝的南安侯养女白萱萱并列。 而后樊绢绦病故,柳渊便带着二人的独女,辞官回到眉郡,做起了教书先生的行当,倒落得个高风亮节的名声。 而柳吟不输其母,年少成名,及笄之后,上至皇亲贵戚,下至巨富之商,求娶之人络绎不绝,她年已十八,却至今无一人入得父女二人之眼。 柳吟虽年轻,却总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戚玦在她面前也收敛了几分。 她虽对戚玦的身份心存偏见,但也称得上有教无类。 而戚玦在读书上,不管是四书五经还是史书,倒是能对答如流,甚至好几次竟逼得生性要强的戚玉瑄挑灯夜读起来。 旁的柳吟十分满意,独独书法一项,盯她如盯贼一般。 辛辛苦苦写完了一份,戚玦舒了口气,虽字迹不胜人意,但终归勉强和工整搭边。 就在这时,戚玦听着什么动静,她躬身,正与阿雪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对上。 一阵子不见,阿雪长大了好多,简直浑圆一只大肉球。 原本缩在她前排的戚玫身边的,此刻不知怎的,对戚玦起了兴趣。 她抬眼,见柳吟正兀自看书,便用手帕逗弄了一会儿。 谁料阿雪对手帕并不感兴趣,倒是一爪子拍进了砚台,蘸了一脚墨汁。 爪子蹭了蹭耳朵,又弄脏了一脸。 戚玫似乎还未察觉身后的动静,不然定要寻戚玦麻烦。 阿雪挥了挥爪子,戚玦见状,寻思着先收好那副字是上策,可阿雪似勘破她心中所想,一爪子拍下来—— 人手哪有猫爪快?戚玦还不及反应,阿雪已啪啪几下,宣纸上俨然一幅泼墨梅花图。 阿雪造了孽就要跑,还不等戚玦抓它,便一闪无踪了。 这时候戚玫才终于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着她家阿雪弄出来的一桌狼藉,连话都懒得说,又事不关己地转回去了。 偏生又到了柳吟收习作的时间,这时候些肯定来不及了,戚玦都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 戚玦回头,她坐在最后一排,身后就是同外厅相分隔的多宝格,而透过多宝格的缝隙,她看见一个人正拿笔杆戳她后背。 “裴熠?”戚玦做口型道。 从缝隙里,裴熠塞给她一卷纸。 戚玦不解,裴熠却是很快消失了,待她打开才知道,原来这竟是一张誊抄好的《采桑子》,更妙的是,这字丑的程度,是柳吟绝不会起疑心的那种。 果不其然,这张字瞒过了柳吟。 …… 下了学,竹亭的人都走了,戚玦照例喜欢在专门的藏书之处,也就是竹亭的雅苑待一会儿。 裴熠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 看着裴熠似清瘦了些许,戚玦道:“你身上的病可好全了?这么冷的天也敢往外跑。” 裴熠坐在戚玦对面,戚玦让小塘也给他倒一壶热热的茶。 “都好了都好了,”裴熠道:“不过是些伤寒,不要紧的。” 裴熠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镂空云纹的紫铜暖炉:“你冷不冷?你捂一捂,可暖和了。” 戚玦把手搭上去,暖炉通体生温,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暖炉本就小,搭着的四只手不可避免地触碰,两人都任由着,丝毫没觉得不妥。 裴熠忽道:“姐姐,帮我做个暖炉套子吧?” 戚玦抬眼,瞪大了眼睛:“我瞧你是病还没好,好端端的叫我做什么暖炉套子?我的手艺如何你又不是没见过。” 裴熠趴在桌上,枕着手臂,闪着一双眼睛看她:“求你了还不行吗?不套着,炭冷得快,回头我又该病了,你岂能忍心?” 戚玦最受不了裴熠这样看她,但鉴于自己实在见不得人的手艺,还是道:“你身边伺候的妈妈不会做么?” 裴熠道:“旁人的都是阿娘或是姐妹做的,满儿还小,我只有你了,再说了,你都捂了,可不能白捂。” 一听这话,戚玦赶紧抽手:“你诈我。” 见状,裴熠又在桌子上追着戚玦的手把暖炉塞回去:“姐姐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便给我做一个吧?以后的字我都替你写!” “当真?” 戚玦往后逃的手接住了暖炉。 “当真。”裴熠正色。 戚玦思索片刻——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行。” 闻言裴熠顿时喜上眉梢,戚玦更是喜从心来。 看了裴熠的字,她心下有了些许安慰,至少不是如柳吟说的那般,丑得万中无一。 她眼中欣慰,道:“不过能将字写得这般寒酸的,我还没见过第二个呢,不成想咱们倒同病相怜了。” “这是我照着姐姐的字仿的。” 裴熠正开心,说这话的时候正盯着戚玦轻敲那黄铜云纹的指甲,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神色。 戚玦:“……” 真伤人啊。 …… 随着裴熠康复,出游的事情也被提上日程。 是日,正是戚家和靖王府两家出游鲮山的日子。 鲮山在眉郡城郊以西因山间景色甚佳,一年四季皆有客游访于此,半山腰上的鲮山寺更是常年香火鼎盛。 出发的早上,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天碧蓝无垠,显得格外高。 码头。 琉翠将行礼放到船上,搓了搓手:“一丝云都没有,夜里要冷死人了。” 小塘又搬了两个包袱上船:“今晚还得再鲮山寺过夜,怕是要结霜,衣服被子得多带些才是。” 小塘年纪小,生得也清瘦,性子却是要比琉翠稳重心细许多。 今日出门,戚玦只带了她们两个。 小塘对今日之行早早就期待着了。 鲮山是眉郡境内最高的山,再往西三百里就是越州了。 戚玦看过小塘的官籍,她是越州人氏,在家乡有几亩薄田,虽不算富裕,但也安稳。 只不过今年,新帝承佑皇帝初登基,朝局未稳,越王叛乱,割据一方,至今未平。 戚玦刚回家的那些日子,戚卓总不在家中,便是为了此事奔波。 而小塘作为越州人,据她所说,他们父女是为保性命才逃难出来的,舟车劳顿大半个月,才到眉郡不久,她爹就病倒了,一无钱财医治,二无安身之所,很快就撒手人寰。 越州乱事未平,一时是回不去了,但若是能登高望远,遥遥看一眼越州的方向也是好的。 戚玦今日穿了身胭脂色撒花暗纹直袖襦,着赭色三裥裙,外披姜黄色半袖梨花短褙子,领口和袖口薄薄滚了圈兔毛,梳一对垂挂髻,髻上歪歪地簪一朵紫菊黄蕊绢花,并一柄楸叶纹发梳,束红色发带,看着灵秀又明媚。 她忽觉有人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刚往左看,右肩又被碰了碰,一回头,正撞上裴熠的视线。 裴熠已然大好,看着心情也很是不错:“怎么总见姐姐梳半边辫子?” 她也不知,总之每次梳头都习惯在左边编一绺两指粗的辫子,长长垂到胸前。 她道:“自然是右边编不顺手呗,不好看么?” 裴熠一笑,钻出颗虎牙:“怎会?姐姐这般好看,自然怎么梳都是美的。” …… 逆流行舟,一路往西,客船停在了北岸的郊外,几辆马车早早候着。 马车两人一架,戚珑戚珞自是分不开的,戚玉瑄与戚瑶亦同乘一车,剩下的戚玦和戚玫便自然被分到一起了。 戚玦来之前,戚玫出门都是自己坐一辆的,如今自然不肯给戚玦好脸色。 今日去鲮山,宁婉娴母女并未同行,除了两家人,就是一众随行的护卫,以及,身为戚家家臣的何恭平。 何恭平并不知道那晚偷看的人是戚玦,却听到了戚玫的喊声,戚玦担心,何恭平会不会把戚玫当成那个偷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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