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本王拿三州去换他?”李子桀反问的语气间带了些嘲讽:“姜家到此刻已然是一枚废子,本王是不会为了个废子费心力的。” 姜宜的嘴微微张着,化去了尖锐的唇角,此刻的她彷徨无比,她摇头,眉目扭曲着:“李子桀你……你狼心狗肺!当初我们家放弃了靖王和先帝,转而为你鞍前马后,让你从一个式微侯爵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居然……你居然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李子桀你不是人!” 她绝望无比,拼命捶打着李子桀,换来的却只有他冷漠至极的一脚,那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她的下腹,让她倒地的瞬间有片刻的恍然失神。 而此时,雨声的嘈杂间,她听到了李子桀的声音:“若非我杀了姜兴,姜家怎会与裴臻生出嫌隙?若非我杀了姜昱,你们姜家又怎会因此痛恨裴臻,而接受我的邀约?皇长子又怎会成为我的傀儡?” “是你杀的……”姜宜惶惶抬头:“是你……是你?居然是你!?” 她惊声尖叫着,似面对一个恶鬼,身子止不住连连后退。 看着癫狂的姜宜,李子桀的脸上竟有些畅快,他逼近她:“是本王,全都是本王。” 只是……他看着怀间的戚珑,此刻她已昏厥不醒,见状,他便要转身离开,吩咐道:“先传太医!” 而身后,却诡异地传来了姜宜的笑声,那笑声疯狂无比,几近丧心病狂,即便是李子桀,他的背脊也不禁闪过瞬间的寒意。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李子桀心头一震,他回首,却只见姜宜似乎是疯了,那双眼睛变得空洞而蒙昧,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笑得无比浮夸。 “李子桀!你以为你能和戚珑长长久久吗?”她伸着根手指,驼背缩脖地在眼前晃了晃,指着他怀里的戚珑,嘻声而笑:“她都知道了……她啊,知道她家人是怎么死的了……哈哈哈!她都知道了!” “你知道吗?戚家人都骨头都是又臭又硬……你该不会以为她脾气软吧?”她飞快摆手:“不是的!她也是戚家人……又臭又硬的戚家人,她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说罢,又开始竭声笑起来。 听完这些,李子桀的眼中早已满是崩溃,他又一次疾步上前,将姜宜踢翻:“毒妇!本王要杀了你!本王要让你生不如死!” 可姜宜却还是仰面笑着,笑得无比畅快:“李子桀!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毕生所求皆不会如愿!哈哈哈哈哈哈万事落空!万事落空!和我一样!万事落空!” …… 李子桀抱着戚珑回到偏院,看着床上那个惨白如死人一般的人,这一次,他彻底慌乱了…… 他一次次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又手忙脚乱将被子覆在她身上。 他抚摸她的脸,那带着血痕的脸像朵被暴雨揉皱后的花。 他小心翼翼一下下亲吻着她的额发……此刻他悔极了,他该把人带着的,不管去哪里,总不能将她留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珑儿,别死……”他声音颤抖:“本王只有你了,你别死……” 正此时,下人通报,说是宫里的太医来了。 太医进门的时候,李子桀又恢复了威严与肃穆,信手站在一旁。 待白发苍苍的太医把脉后,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跪在地上不敢直视李子桀的眼睛。 “回……回禀殿下,这位姑娘的伤皆是皮肉伤,臣即刻便开一帖药,内服外敷并行,想来,至多一个月,伤便可痊愈,只是……” 太医声音颤抖:“只是姑娘天生胎里不足,加之……连日忧思过多,身子早已虚透,如今因伤病倒,身子算是彻底垮了,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太医没敢抬头,却已然感受到李子桀的声音滞住。 忽而,他问:“太医贵姓?” 老太医不明所以,只能喏喏答道:“臣……太医佟氏。” “佟太医?”李子桀淡淡哦了声:“拖下去处死,换旁的太医来。” 佟太医抬头,早已经震得说不出话来,眼见着几个仆从便要上来拖人,他这才想起来求饶,花白的脑袋磕在地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臣……臣有法子!油尽灯枯并非无法挽回!若以汤药养着,是可以续命十数年的!殿下饶命!” “十数年?”李子桀却是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本王不要十数年,要一辈子!本王活多久她就活多久!明白吗!” 他一把将人甩开:“拖下去,换人!这些无用的废物通通该杀!” 伴随着佟太医苍老的求饶声逐渐远去,李子桀重新把目光落到戚珑身上,那只她带来的肥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偎着。 李子桀没有驱赶,只是看着戚珑的眼神变得愈发疯狂,也愈发执着。
第215章 游丝 二月廿四。 冷宫高墙之下,只听得外头锣鼓声声,热闹异常。 戚珞听着这动静,却提不起半分兴致,与身侧的宴宴一般,倦得说不出半句话。 冷宫这样四处漏风的地方,寒冬腊月里连一点炭火也没有,想要活命就只能硬生生熬着,天寒地冻,人被冻得犯困,整个冬天,她们都似这般浑浑噩噩。幸而,终于熬到开春了。 只是冷宫的饭食已经有几日不曾送来了,她们被饿得早已经没了力气。 戚珞睁着眼睛望着破败的屋梁……她梦见二姐了,一连几日,她都听见二姐在梦里喊她。 过年前,她头脑一热,便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宫里,之后发生的一切却是她预料不到的。 她没想到就在她混进宫的当日,陛下就驾崩了,一夕之间改朝换代,摄政王作为新的掌权者独揽大权,整个皇宫噤若寒蝉,她连半点出宫的机会也没有。 她便也只能自我宽慰地想着:二姐至少还有其他姐妹照顾着,但宴宴若是没有她,便真的要命丧冷宫了。 可……连日的噩梦让她害怕,她和二姐本就是同胞双生,她从小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二姐想都不必想就能参透她的心思,若是一人生病,另一人便也跟着浑身难受。 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那样的梦……她得去找二姐! 正思索着,一阵铃铛声响起。 宴宴困乏地抬起眉,二人的身子靠着,以从彼此身上交换些许暖意。 她人清瘦了不少,虽是粗布麻裙,但依旧难掩国色,徐徐抬起的双眼,似悠悠然舒张的白牡丹。 听着那声音,她恍惚:“有人来了?” 戚珞与她对望一眼,道:“许是送饭的来了,我瞧瞧去,宴姐姐你等我。” 没有了晏贤妃身份的束缚,戚珞对宴宴的称呼又恢复了初见时的亲昵。 果然,冷宫大门边上的小窗那挤了十来个人,戚珞把她们拨开,挤上前去,那小窗小得不足以露出她的整张脸,只勉强能塞进只装着馊饭的碗。 戚珞接过,连忙叫住了送饭的太监:“这位公公!”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小金疙瘩,这本是她的金镯子,后来为了换些吃食,被她凿成了几截,如今便只剩下这么一点点了。 她把金疙瘩给了太监,道:“公公,今日宫里在忙什么?怎么这么热闹?” 那太监接过,显然这么点金子在宫里还不如个苍蝇腿,但苍蝇腿也是肉,虽一脸嫌弃,但还是擦了擦,收进腰间,道:“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今天全宫上下都忙疯了,怕是彻夜不能眠……行了行了,关你什么事?没事少打听。” 说罢,便又拿了几碗馊饭塞进来,很快就被一群疯女人哄抢一空。 拿着饭回到宴宴身边,二人习以为常地吃着,戚珞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宴姐姐,我想出宫一趟。” 宴宴愣住:“……怎么了?” “明日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今夜人多眼杂,是溜出去的好机会,我已经离开家太久了,不回去看看,我心里不安。” 宴宴闻言,有些发怔,却只是恍然点头:“也好……该去瞧瞧的。” “我会回来的。”戚珞补充道。 宴宴抬眉看她,却只见戚珞蜡黄的脸上绽开的笑却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如沐春风:“我不会把宴姐姐一个人丢在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宴宴想解释,眼圈却不住发红,她抿着唇忍住,片刻后,她道:“珞儿,你本不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的,陪着我受了这么许多苦,我本就于心有愧,你若有机会出去……便不要回来了,好吗?” 宴宴又何尝不想出去?戚珞有几分身手,浑身上下又透着股机灵劲儿,要混出宫尚有可能,可她,要离开此处,太难了,更何况,全宫上下有几个人认不出她? 而今,戚珞有机会离开,她又岂能再继续将她留在这个坟茔一样的地方?即便这座孤坟因为戚珞的存在尚有一丝活人气,即便她这个人因为戚珞的存在才有些许希望,即便她无比希望珞儿能永远永远陪着她……可她不能这么自私。 “宴姐姐不要哭了。”戚珞却只是抬手擦了她眼角的泪,极尽温柔的触碰下,是极尽温柔的笑意:“那日,是我接下了宴姐姐的牡丹,那是我此生见过第一好看的牡丹,我想,那般金尊玉贵的花不该开在这样阴寒破败的地方……宴姐姐,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你信我吗?” 终于,宴宴忍不住哽咽出声,自年少历经灭门之祸戚起,她便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配觅得此番赤诚之心,她郑重点头:“我信你,珞儿,我相信你……你也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保全自己。” 戚珞换好了戚玉瑄的官袍,郑重其事点头。 冷宫的墙很高,但于戚珞而言,翻墙不过是家常便饭,根本不足为惧,而今夜皇宫的喧哗热闹,更是她避开护卫的天赐良机。 …… 天牢。 上回李子桀一番折腾,戚玦的伤又不好了。而季韶锦给她的药早已经用完。 她此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似烈火灼烧一般,疯狂燃尽她全身的力气,将她躯壳之下的五脏六腑一点点燃烧殆尽。 身子空空荡荡,轻轻飘飘…… 新送进来的牢饭已经放了两天,她却滴水未进,也没有半分对于食物的渴望。 或许……她的大限要到了。 大约她是活不到李子桀用她来威胁玉珩的那天了吧? 终于要死了……终于要死了……这下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搅她等死了…… 这么想想,心里蓦地轻松起来。 她挑了个稻草还算软的地方,将自己缩着身子窝好。 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咽气……她这辈子的死法比上辈子可难受多了…… 不过,总之……裴熠,待会儿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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