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贤惠一个人。 戚玦这么想着,笑出了声。 戚玫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果然烧坏了脑子!”
第21章 鱼符 这样的黑夜里, 看着月亮一点点西移,戚玫也不知不觉靠在残破的马车轮上睡着了,戚玦把车幔分了一块给她盖。 天空的深蓝色转浅,天应该要亮了,正是最冷的时候,他们许久没有饮食,又流了那么多血,身上已经不觉得冷了,只是浑身止不住颤抖。 反正这里没旁人,便也顾不得礼节,戚玦和裴熠并肩坐着靠在一起,裹着同一块车幔。 见戚玫睡着了,裴熠才郑重其事道:“姐姐,我方才,从何恭平的衣服里搜出个东西。” 戚玦疑问:“东西?” 裴熠的手在衣襟处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玉质的小玩意儿。 戚玦接过来细看,只见是个做成鲤鱼形式的玉,但鱼腹上却有图腾一样的纹路形成的凹槽:“这东西,看着应是有另一半与之匹配的,这是什么?” 裴熠看了她一眼,道:“鱼符 以唐代鱼符为原型,用于检验官员身份,在本文中的功能为私设 。” 戚玦眉头一皱,裴熠看着她:“怎么了?姐姐莫非也听说过这个?” 她思索了片刻,摇头:“听着耳熟,却想不起来是什么,兴许是以前听过名字类似的东西吧。” 裴熠解释道:“……这是盛京里的,一些大家族会私造这东西,普通的家族既无能力,也无必要建成鱼符体系,鱼符用来作为自己线人的信物,若是两瓣能合上,就可以确认线人的身份。” 戚玦呼吸一窒:“何恭平是盛京派来的,隐藏在戚府的内奸?” 虽说她有问过何恭平他的主子是谁,但也只是为了让他分散心神罢了,她并不能确定何恭平真的背后有人指使,即便是他包藏祸心地想要在戚卓身边安插胡氏,也有可能是为了一己私利。 而鱼符的存在,彻底确定了何恭平背后确实有人指使,而且还有可能是盛京里的某个大家族。 可戚家纵然是眉郡名门,却也只是身在边陲,而她娘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值得盛京的大人物费心? 而何恭平又费尽心机去找麟台之约的契书……难不成,戚府还有什么和麟台之约有关的隐秘不成? 不仅如此,害死阿娘的人,或许并不止何恭平,他不过只是背后那人手里的棋子罢了…… 而除此之外,她还有些疑虑未解:“裴熠,玄狐是谁?” 二人看着对方,裴熠顿了顿,道:“不是谁,是一个组织,据说只要愿意花钱,天下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只要在丑时三刻,任何一座城中的梧桐树下,念出‘遗墟处,狐非狐,夜暮衔金问梧桐’一句,便会有人出来应和,他们的耳目遍及列国,无所不晓。” “你……从前同他们交过手?”戚玦问道。她疑惑,为何裴熠会那么快认出玄狐。 裴熠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之前……我学武的时候,师父告诉我如何分辨玄狐的招式,他从前和玄狐交过手。” 戚玦深深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裴熠,平日里浑然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室子弟模样,天真纯善,甚至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但如今看来,他心里似乎藏了许多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 戚玦正欲言又止,裴熠却平静解释道:“我自小就被送去道观里由师父教导,甚少回京。” 她一愣,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记得了,阿娘在世时就一直这般,出生的时候,就有个和尚说我有命无运,克父克母,注定享不了勋爵之禄,若想多活几年,就不能养在王府。” 裴熠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遥遥看着天,既无悲怆,也无怨怼,只是在回忆最寻常的过往,平静得让人难受。 默了默,他忽而无奈一笑:“所以呢,盛京里的那些王孙公子,嫌我是个山野里长大的,不配与他们为伍,虽不明说,但总是有意无意将我排斥在外。” “这有什么?”戚玦故作轻松道:“我还不是个惹人厌弃的市井丫头?” 裴熠闻言,却是蓦然一笑,侧首看着她:“你生于市井,我长于山野,这么说来,我们算不算志同道合?” 戚玦轻轻嗯了声,点了点头。 裴熠笑的时候,眼睛总是分外明亮。或许是裴熠显得太过纯善,他越是这般轻描淡写自己的痛苦,戚玦便越是生怜。 裴熠却是一愣,短暂的沉默后,他浅浅笑了:“姐姐你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每个月还是能回去两天的。其实阿娘走后,我在道观比在家里要开心许多,若说缺憾,大约就是不大有机会出门吧,这次来眉郡,同你交好,我觉得很开心,若是可以,我都想长长久久留在这了。” 戚玦本以为,他这样的性子,当是在美满和顺,万般疼爱的人家才能养出来的,不曾想,他的这十余载人生,其实也并不比她好多少。 戚玦沉默,不言。 见状,裴熠嘴角的笑意收拢了,他眸间闪烁:“你……没有旁的想问我了吗?” 戚玦愣神,只觉得这个弓着身子坐在她身边的人,他的肩膀那般单薄,却像是背负了许多。 她有她想报的仇,裴熠也有他自己要做的事,再亲密无间的人也是两个人,她没理由让他对自己坦白什么他不愿诉诸旁人的事。 她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待她真诚,从未害过她,甚至救她于水火,这就够了。 戚玦挑眉,摇摇头:“问你什么?你又不会害我。” 裴熠一愣,倏然笑了,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 正此刻,月同高,风同调,一夜的心事化解于这相看一笑温。 …… 东方既白,戚玦的身体愈发滚烫,但她却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冰冷的井水中,昏暗无比,而井外面更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本就怕雷雨的人更是不住颤抖。 随着风雨声隆隆作响,水井中的水位也在上涨……一点点没过她的腰背,没过胸口,脖子……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喊自己。 一瞬间,周遭的水井消失……青翠的银杏树下,烈日当头,凉风习习,一个着浅紫色罗裙的女子向她走来,看不清样貌……戚玦心里没来由漫起无边怒恨,疯狂想要杀了眼前女子,但身子却半点动不得。 那女子在喊她的名字,她清楚知道那人喊得绝对不是“戚玦”,却可以确定对方是在喊自己。 那女子冰凉的手在她身后猛然猛地一推……周遭一瞬间就变成了方才的井底……雨水灌进来,漫过脖子……下巴…… 周围的景象在井底和那女子之间反复切换…… 雨水带来的窒息感让她毛骨悚然…… 她猛地睁眼—— 所有可怕的场景都消失了,眼前是色彩柔嫩的粉色窗幔,阳光透进来,洒在她脸上。 戚玦满脸是汗,头发被浸得一缕一缕的,手上的伤也已经重新包扎,隐隐作痛,透着淡淡的药香。 而自己正处在一个温暖整洁的房间里,身上盖着的被子还带着甜腻的脂粉香。 见戚玦醒了,一个小丫头迎上来:“姑娘醒了!” 戚玦一愣,只觉这小丫头有些眼熟。 果不其然,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和吱呀的开门声,一股脂粉味由淡转浓,一个身着玫红色海棠对襟广袖襦裙的女子皱着眉坐到她床边,头顶的牡丹花还带着晨露,步摇晃得秋千一般。 除了万姨,再没有别人了。 “好孩子,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不是你那个嫡母又欺负你了!” 戚玦乖巧摇头:“没这回事,这件事……说来话长。”对她而言,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万姨,我怎么会在此?同我一起的两人呢?” 看着戚玦这样子,万姨疼惜不已:“你这孩子,一醒来也不问问自己伤势如何了,说起他们,昨夜就是他们带你来的,那个小公子,瘦瘦小小的,竟一路将你背到临仙楼门口。” 从鲮山脚下背到了临仙楼?! 戚玦愕然,忙道:“对,就是他,他如何了?” 万姨道:“他当时一敲开门,不由分说就拉着我,说你发烧了,睡着前说让他带你去临仙楼找万姨救命……他自然是累坏了,话一说完人就倒了。” 戚玦惊道:“倒了!?”说着就要起身。 万姨按下她,道:“大夫瞧了,人没事,只是累着了,身上又有伤,休息好了就好,眼下还睡着呢,至于那个小丫头,听说你们没事后,到现在吃了有七八盘点心,就更不必担心了。” 戚玦松了口气,却听万姨道:“环儿宽心,听说你在这,你爹天没亮就要来接你们,让我赶了回去,说等你歇好了再回家。” 戚玦笑道:“谢谢万姨。” …… 午后,奉命来接他们三人的,是戚家的家臣,名叫叙白,却是一个肤如麦色的少年。 走的时候,万姨还让戚玦带走一个人,是一个姑娘,叫绿尘。 十六七岁的模样,也生得麦黄色的皮肤,脸颊上还有些淡淡的雀斑,浓眉杏眼,个子高挑,头发用两根荆钗盘住,着碧色长褙子配深绿色绔擺,眉目清秀,行事干练,多有江湖之气。 之所以把绿尘给她,是因为戚玦把昨日之事解释为,她撞破何恭平和宁夫人的奸情,因而遭致灭口之祸。万姨实在不放心她在戚府的处境,便专门安排了个功夫了得的丫头。 万姨虽对戚卓意见颇深,但好歹相熟十余年,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便让叙白转告戚卓,让他把绿尘安排到戚玦身边。 …… 待他们走后。 临仙楼的院子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挑着眉走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马车撩起的尘土。 万姨见了他,竟恭恭敬敬一拜:“主子。” 那少年抬抬手,便一群人退出院子。 他抱着手臂踱步,步伐和神态,皆透出几分卓尔不群的散漫。 正是玄狐。 万姨顿了顿:“……求主子饶这孩子一条命,奴家愿肝脑涂地效忠玄狐。” 那少年不语,片刻后缓缓道:“当年百国乱世,天下大乱,祖师爷为保全族人创立玄狐,而玄狐能两百余年屹立不倒,不受制于任何人,靠的就是遍及各国的人脉,以及万无一失的处世。这次办事不妥,失了佣金是小,辱没了玄狐的名声是大。” 只见万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孩子的生母曾救过奴家的命,若是主子动怒,便杀了奴家吧,只当全了奴家的忠心!” “你起来。”那少年语气平缓,踱着步,道:“万娘,你是师父给我留的人,我一直敬你为长辈,也正是因此,我才没有对那丫头下死手,否则,就凭这三个人,又怎能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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