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很短,对饮的时候,二人额头相触,抬眼间,近在咫尺。 暖甜的酒在心口漾开……方才那点羞愤此刻也蒙上几许暧昧的色彩。 两厢对视间,愈发情浓。 就在坐直身子的瞬间,二人齐齐闷哼了声。 捂着笨重的脑袋,戚玦疼得皱眉:“怎么回事?” “头发……勾住了。” 戚玦顺着被绷得头皮发紧的发丝摸索着,才发现头上的凤冠将二人的头发紧紧扯在一起。 “……真行。”不愧是他们俩。 裴熠试图解开,却如行船那晚的绷带一样,越发难舍难分。 “疼疼疼……别弄了。”戚玦拍了下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桌案:“那儿有剪子。” 于是二人便这般手忙脚乱又艰难无比地抵着脑袋,缓缓朝桌边挪去。 裴熠比戚玦高出许多,只能尽可能弓着身子。 咔嚓两声,手起刀落,二人揉着酸疼的脖子,看着那桌上那撮缠得花样百出的头发,一时失笑。 戚玦在桌前坐下,她拔了发簪,试图把那繁重的凤冠取下。 “我来。”他道。 十分有眼力见地,裴熠殷勤上前帮忙。 戚玦的头发在头顶被绾作妇人髻,层层叠叠的珠翠之下,想要松开发髻,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戚玦的头面被一个个拆下来,又解了红绳,不一会儿,她的长发便松散着,流云一般垂下,裴熠又拿了梳子替她顺起头发。 戚玦的手闲着,她拿着刚解下的红绳在手里把玩一阵,又看了眼那撮乱发,干脆剪了截红绳,在那乱发上缠绕起来。 看着她的动作,裴熠轻笑一声:“正好,新婚夜本就是要结发的,这下省得咱们再另外剪了。” 摆弄着不太听话的红绳,戚玦道:“如此倒是恰逢其时,实在是……” “实在是天作之合!”裴熠连忙接话。 顿了顿,戚玦眉头一挑:“你说得对。” 她的满头乌发在裴熠的指缝间穿梭,痒痒的,还带着淡淡的馨香,分外亲密,撩得人心痒,他一时有些失神。 正此时,就听戚玦唤他:“帮我。” 裴熠回过神,只见戚玦已经把那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了,红绳也尴尬地打了好几个结。 所谓心灵手巧,但有时候心灵和手巧也未有必然联系。 裴熠接过,在她身边坐下。红绳在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绕了几圈,他拿着那头发,麻利地打着圈儿。 他此刻认真而忙碌,戚玦支着脑袋,就这般歪着身子看着。 许是因为饮了酒,她此刻只觉得身上懒懒的,眼中也不知不觉就带着些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情。 “好了。”裴熠抬眼的瞬间,戚玦的眼神迅速躲闪。 她接过,只见那红绳整整齐齐捆着,还扎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想到什么,他从衣襟里取出一团竹青色的东西。 戚玦定睛一看:“这个暖炉套子你怎么还留着呢?” 几经折腾,这玩意儿早已经破损严重,已在垂危之际。 却见裴熠郑重其事将结发收入其中:“这可是夫人给我的定情信物,自然要仔细放在心口,寸步不离。” 戚玦轻推了他一下:“哪门子定情信物?我送你暖炉套子的时候,对你可没有什么情。” 裴熠顺势揉捏着她的手:“是我有,行了吧?” 二人对望着傻笑了一阵,裴熠忽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起身:“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 却见裴熠神神秘秘把她引到塌边,在戚玦不解的目光中,他兀自掏了一阵袖口,才从宽大的婚服底下找出了一大摞纸。 “这是什么?成个亲怎么还在身上揣这么多东西?” “你看。”裴熠把东西都交到她手里。 戚玦这才发现,这居然是大把的钱庄契券,可谓洋洋洒洒。 “这是我的身家,盛京那里还有一部分房契地契,等我们回去了,便全部交给你。” “这么多?”戚玦不免惊异。 “多数都是我娘当年的嫁妆,还有我份例内的食邑,我自小就在宁无峰,花不了几个钱,留下的自然也就多了。” “都给我?”戚玦扬眉:“你别后悔。” 裴熠眯眼一笑:“后悔什么?我整个人都是阿玦的,东西自然也是。阿玦不是想周游列国吗?这些钱财,足够咱们玩一辈子了。” 这也太多了……戚玦看着眼都花了,怪不得当初她问他是不是很有钱的时候,他能那般理直气壮,原是她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意识到什么,她从床头底下的夹缝里翻出了个带锁的木盒,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个钥匙开了锁,契券被整整齐齐塞了进去,厚到差点盖不上。 勉强合上盒盖,上了锁,她又重新藏好盒子。 却见裴熠端着手看她,调笑道:“有这样持家的夫人在,咱们家定能千秋万代地富贵下去。” 似乎是格外喜欢这个新称呼,他今晚有意无意地唤了好几次。 戚玦却是嗤了声,往榻上一坐,欲盖弥彰般道:“谁说要与你千秋万代?” 说话间,她又警惕地瞥了眼窗外……财不外露,这事被人听见,可比他们白日宣淫被听见还要严重。 裴熠却挪着身子坐近了些:“外面已经没人了,阿玦。” “这才什么时辰?”戚玦定睛一瞧,果然,外头已经没动静了,天也已经擦黑,想必闹一闹便都回去了。 她转脸看向裴熠,鼻尖却猝不及防地蹭过他的侧脸。 突然的对视,让裴熠也有些恍惚。 二人就这般定定看着对方,眼中是暖黄的烛光和彼此的倒影。 戚玦一时脸上有些发热。 或许是时候了吧……她想。 愣神之际,她只觉唇上一温……裴熠蜻蜓点水般吻了她的唇。 他离得很近,龙凤烛光下,眼波流转间,她能清晰看清他的睫毛随着呼吸而翕动,她只觉呼吸都跟着发热,泛着舒服的暖黄色。 “你……” 想说什么,但话音未落,他又在唇上点了点。 她有些恍惚,顺着他的气息吻了回去。 他们二人本就如干柴烈火,只需一点点撩拨便一触即发,更何况,此时此刻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只属于他们的新婚之夜。 红烛帐暖,氛围正好,一切本就该水到渠成。 裴熠的臂弯悄然环住她的腰肢,她也顺势攀上他的脖颈。 戚玦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涟漪,泛起余韵悠长的波澜…… 一阵天旋地转间,她已卧于鸳鸯锦被中,二人四目相对,戚玦只觉自己的后腰被宽大的手掌托着,让她无限接近对方的体温。 逐渐粗重绵长的呼吸,和不经意间身体微妙而明显的变化,让她的心跳得越发快。 手抓着他背后的衣料微微攥起……她的背脊也跟着颤动起来。 裴熠的声音落于她耳畔:“阿玦……可以吗?” 她双眸早已迷离,如堕云雾…… 她有些难以自持地轻哼了声:“嗯……” 得到她的首肯,恍惚间,她只觉有只手穿过层层叠叠的嫁衣,带来的陌生触感,让她不住漫起一阵暖意,愈加想要靠近那一方温柔。 蜿蜒于唇齿,脖颈,腰肢,直至那方寸之地的生涩而虔诚的探索间,她只觉心神摇晃。 渐入佳境,掺杂着痛意的酸胀,却似冲破她被撩拨起的痒,相互磋磨。 床帏纱帐下,她附在他耳畔,回应以妙啭,报之以雨露。 她的眉蹙着,眼前人的模样都有些模糊。 她的手指划过他的下颌,嘴角不禁莞尔……她真的好喜欢他......真的。 情深似他放肆的越界,意重如他热烈的给予...... 此时此刻,小窗暖屏,鸳鸯交颈,正当一室旖旎。 ……
第232章 燕尔 隔壁,桐院。 戚玫隔着月洞门探着脑袋,房檐下的红灯笼被夜风吹得灯影摇曳。 忽地,她的肩膀被人猝不及防拍了一下。 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冲破喉咙,她就被一个人捂住了嘴,那人总是慵懒的表情里多了一丝促狭,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搅扰你姐姐了。” 戚玫恼羞成怒地推开她的手,还格外嫌弃地唾了两声,又擦了擦被捂过的嘴:“颜汝良?你怎么还在这?你不嫌烦吗?” “冤枉冤枉。”他拱手:“我是被你姐夫请来吃席的,从盛京到眉郡这一路,你吃我的住我的,连吃顿喜酒都舍不得?我也是随了礼的。” 戚玫嘁了声,往自己院子里走去:“不敢,我哪敢对手眼通天的颜公子有意见?” 颜汝良跟了上去,在桐院屋前的廊台上翘着二郎腿倚了下来,又慢悠悠从袖口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后竟是一包糕点。 “席上光顾着喝酒了,不曾吃饱,方才专程去买了点吃的,不然今晚得生生饿死。” 说罢,便自顾自吃起来。 戚玫只瞥了一眼,便不满地挪开了眼睛。 她今晚也没吃两口东西,拜堂结束后她便被绿尘她们拉着凑热闹,在洞房外瞧了许久,可惜什么也没瞧着。 此刻闻着那糕点的香味,只觉得肚子饿得难受。 颜汝良却故作不查,还饶有兴致说起话来:“说真的,你真该对我客气些,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她问:“什么时候?” 颜汝良眉头一皱:“没良心的丫头片子,那年在鲮山,若非是我,你早被何恭平烧死在鲮山寺了。” 戚玫嘟嘟囔囔:“这是陆良干的事,关你什么事?” 见颜汝良想反驳,她抢话道:“你自己不让我提的,这会子倒说我没良心,分明是你胡搅蛮缠。” 闻言,他却只是噗嗤一笑,不禁感慨起来:“说来日子过得也真快,那会儿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大概,也就这么点高吧。” 他抬手比划了一阵。 “乳臭未干,却凶得很,张牙舞爪地像只小野猫,结果再在京郊见着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哎呀,长大了之后果然有几分姑娘样了,不过,脾气倒是没变,一样又臭又硬。” 戚玫被念叨得烦了,扭头就斥:“你很闲吗?” 却在回头的刹那,看见颜汝良捧着个油纸包伸到她面前:“吃不吃?” 骂人的话徘徊在喉咙里,看着那松软的点心,她咽了咽,没出息地伸手捻了一块。 “怎么样,好吃吧?” 戚玫点头,又吃了块。 于是这二人,你一口我一块,很快便将一包点心分而食之。 吃人嘴短,戚玫此刻也对颜汝良有了几分好脾气,与他一起靠着栏台坐下。 “哎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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