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尘和陆良追过来的时候,戚玦正对他的脖子补上几刀。 “真狠啊。”陆良摇了摇头。 戚玦却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重新小心翼翼将匕首归于原位,道:“大惊小怪什么?何恭平就是这么死的。” 更何况,囤积时疫物资而致民不聊生,本就死有余辜。 绿尘也不免瞠目结舌:天爷,万老板疯了吧?这哪是要她保护的人?!而且这位陆公子又是什么来历?! 陆良的人没能探听房间内的事情,于是问她:“如何了?” 戚玦正色:“与其说是卖知母的,不如说是匪商。” 陆良皱眉:“借卖知母劫财的匪商?这么说他们没有知母?” 戚玦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般以为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有知母,且不是少数。所以我猜,这些人的主子确实在囤积知母,而手底下的人想要借机敛财,但他们的主子囤积知母并非为了倒卖,而是有别的目的,所以知母动不得,所幸便换了个法子:以买卖为由,引诱商人上钩,劫了货款,再杀人灭口,毕竟会来此做买卖的多半不是正经商人,便是死了,官府也未必严查。” 绿尘眼前一亮:“也就是说,知母他们是真的有巨数,所以我们没找错人。” 戚玦点头:“可以这么说。” 陆良的表情却并未因此放松,他道:“你可知道那家暗娼馆是谁家的?” “谁?”戚玦问。 陆良道:“眉郡首富,张富甲。” “所以呢?” 陆良说着话,就想敲戚玦的脑袋,被她撇开了:“快说。” “官商勾结,古来有之,只是这位张富甲所勾结的官,是国子监下派到眉郡的一位录事。” 戚玦皱眉:“一个无权无势的从九品官,能勾结什么?” “是啊。”陆良道:“但这位录事,有一房爱妾,这爱妾的娘家是盛京朱家管事。” 绿尘被这复杂的关系绕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陆良道:“中郎将广汉伯姜浩,有一位死了三年的小妾,正是朱家庶女。” 戚玦眉头皱得更深:“你是说,这件事和广汉伯有关?” 陆良耸肩:“说不准,毕竟这层关系在。” 这……倒也算一层关系,只是若论起来,那位在越州自立为王的越王,还是她朋友的堂兄,关系还比这近些。 戚玦道:“先想想今晚该如何吧。” 陆良道:“混进去再说。” 戚玦指着地上的死人:“那就麻烦陆公子扮成他的模样,不然只怕这人回去晚了要遭人怀疑。” “我扮?我这般玉树临风的一个人,看着也不像啊。”陆良道。 “陆公子比我高大,又是男子,自然是最合适的,里面的人都蒙着面,灯火昏昏,看不太清的。”戚玦道。 这是一则,另一则:……她才不要穿男人的脏衣裳。 …… 陆良似乎是伪装的老手,换上这人的衣裳后,看着和原先又是全然两个人。 绿尘是前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匪商女主子,戚玦是小厮,陆良则扮作领路之人,把她们二人带到了娼馆里的暗桩。 亏得所有人都有面巾遮着脸,陆良的伪装才没被轻易识破。 那领头的道:“怎只有你们二人来?” 绿尘抱拳:“当家的自在外头备了车支应着。” 自小在市井里和地痞混在一起,绿尘身上那股子江湖气倒起了大用。 那人点了点桌子:“可带来了?” 绿尘道:“自然。” 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沓纸来,那人走上前接过其中一张仔细查验,确认那银票无误后,不免眉开眼笑:“既如此,也别耽误了时辰。” 说罢,便又想从绿尘手里拿过那一摞银票。 绿尘却将手里的银票拿远了:“钱货两清,这货我还没摸到。” 那人一愣,面色淡了淡,有些没趣,他挥了挥手:“带这位夫人下去取货。” 三个蒙面人得令,便携戚玦和绿尘前去看货。 只不过,只有她们二人知道,这蒙面人中,有一个是陆良假扮的。 陆良混在那两个人中间,倒半点不显得突兀。 她们被带去了白天那个库房。 一进门,这些人的嘴脸便暴露无遗,他们迅速关上了库房的门,与此同时,腰间剑也出了鞘,闪着冷峭的寒芒。 戚玦与绿尘退了几步,戚玦冷笑一声:“看来诸位不是诚心想做生意的了。” 其中一人沉声:“二位发现得晚了些,有什么不甘便只能同阎王爷说去了……” 噗呲—— 话音未落,那人的腹部便被一剑贯穿! 伴随一阵血肉模糊之声,陆良抽剑,方才还猖狂无比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倒在地上。 蒙面人二号登时瞠目结舌,就是这么惊诧的瞬间,戚玦找准机会,一匕首对准了那人的喉咙。 又是噗呲一声…… 两具尸体横陈。 “不错不错。”陆良不禁抚掌:“不愧是我的小厮,杀人手法有够利落的。” 戚玦只瞥了他一眼,没心思调笑。 “怎么办!”绿尘连忙道。 陆良嫌弃地踢了脚地上的人:“换上他们的衣裳。” 戚玦眉头紧皱: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些臭汉的衣裳。 但还是与绿尘一起忍着恶心换了衣服,又从墙角找了麻袋,把两具尸体塞进去。 待做完这些事,果然不多时,刚才那位领头就带着几个人推开了仓库的门。 只是换了衣服后,在这位领头的眼里,便成了他的人将送上门的戚玦和绿尘杀了,麻袋里自然也理所当然地她们二人的尸体了。 戚玦和绿尘穿着匪徒的衣裳,蒙着面,故意蹲下捆扎尸体,保持着蹲姿,以掩饰自己身高上的破绽。 “如何了?”那人道。 陆良赶紧拿出了那摞银票,拱手奉上。 那人赶紧接过银票查看起来,他的注意力也因此并未落到戚玦和绿尘身上,她们的伪装也暂时没有暴露。 那人颇为满意。 陆良不舍得出太多银票,所以给这匪头子的银票,只有方才给他查验的那一张是真的,其余全是仿造,只怕是经不得细看。 若是被发现……只怕他们就瞒不住了。 戚玦手心有些出汗…… 正此时,一人忽来报,让那位赶紧将银票收好。 “给鹰爪孙的东西备好了,可要现下出发?” 正愁脱身之际,便忽见陆良点头哈腰地搓着手,道:“这银票……” 那人啧了一声,似对这种讨赏的行为十分不满,却又忽然将手背倒身后,笑道:“这赏银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只是还有一件要事,办好了,可不止这点钱财。” 陆良附和着眉开眼笑,点头称是。 于是他们三人又被派遣去上了一辆马车。 那人只让他们去护送一车东西,但看他方才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满被分赃。 这给他们派的,只怕是个有去无回的活计。 马车有三辆,总共十多个人护送,他们三人在最后一车,车上还放着几个木箱。 约摸一盏茶后,马车逐渐变得有些颠簸,戚玦撩开一角车帘,发现车走在一片树林中,如今这个时节只剩下一片秃树枝。 今夜晴朗,天上的星星清晰地透出丝丝凉意。 “往南走的。”她道。 陆良道:“再往南便是眉江,这个方位的河床最窄,方便渡河,过了眉江再往南十里……” “是哪里?”绿尘道。 “南齐边境。”陆良冷声。 三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怪不得知母总是在进入眉郡后再无所踪,原来是都运往了南齐,若说囤积时疫物资是杀头的死罪,那通敌叛国,可就是诛九族之罪。 “不对。”陆良忽道:“他们方才说,这东西准备给鹰爪孙……” “那是?”戚玦道。 陆良面色愈发凝重:“鹰爪孙在黑话里,指的是官兵。” 戚玦倒抽一口凉气,那这件事就是说和官府有关? 电光火石间,戚玦似想到了什么,推开木箱的盖子……果不其然,里面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知母,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碎石。 果然……! 三人震惊之余,忽听马车外脚步声慌乱,一人高声喊道:“鹰爪孙来了!” 戚玦沉声:“这里交由你们处置,不可大意!只怕不止这些人!” 话音未落,她便不管不顾掀开了车帘,一匕首了结了驾车之人,随后割断套引子,翻身上马,毫不犹豫地朝山坡上奔去。 不是倒卖知母,也不是通敌叛国……或者说,不只是! 衙门这些日子处置时疫,便也在调查知母的下落,只怕也难免盯上黑市。 而如今要送往南齐的马车里,根本寻不见一钱知母,但却可以借此将官兵诱骗至此。 若是猜得不错,这周围应当都是那些匪商的人,他们想用知母为饵,把官府的人引至此伏击,而今这片树林的暗处,只怕早已经布满了他们的人。 能让他们费尽心力谋害的人,只怕不是寻常官兵,而是眉郡要员…… 戚玦骑着马朝官府的人飞奔而去……必须要阻止他们落入圈套! 对面的声音愈发接近,火光愈发明显,正此时,戚玦只觉得肩膀一凉…… 待反应过来后,才察觉到方才有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此刻正隐隐作痛。 是官府的人发现了她,而她身上,还穿着匪徒的衣袍。 戚玦俯下身避开了几箭,马却中了箭,长嘶一声后倒地,戚玦也被重重摔在地上。
第40章 春风得意 火光亮起,一群举着火把的人举剑将她团团围住,戚玦抬眼,看见的是玄色的袍角,带着铛铛作响的铠甲碰撞声……是兵马司的甲胄。 果不其然……待为首之人走过来,一圈人让出了一条道,戚玦抬头:“爹!” 之前戚卓正着战袍,黑衣黑甲,连日奔波,让他的面色看着沧桑了不少。 戚卓将她扶了起来,在他的惊愕目光里,她道:“那边有埋伏,有人想以知母为饵要爹的命!” 戚玦猜的没错,那些人,就是冲着戚卓来的。 …… 戚玦被留在原地,戚卓则带人前去剿灭歹徒。 因为有所准备,戚卓的人并未如那些人计划的伤亡惨重。 绿尘并无大碍,只是陆良自己趁乱跳进眉江里溜之大吉了,说到这个,戚玦多少有些惭愧:又坑了他一把…… 而真正的知母,原本应该在这一行人的掩护之下,从另一条水道流向南齐,只不过此处被破局,另一边的如意算盘也因此落空。 足足二石知母,想必眉郡的冬天不会太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40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