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玦见状,拉住戚玫道:“无妨。” 戚玫还是不甘,跺脚道:“五姐……!” “你先坐下。”戚玦道,见戚玫还杵着,便拍了拍她的手:“听话。” 戚玫咬着嘴唇,狠狠瞪了一眼陆良,心不甘情不愿坐下了。 “好了,这笔生意也做完了,恕陆某不送。”说罢,陆良便摆出一副送客状。 戚玦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而是慢悠悠抿了口茶,道:“陆公子,我还有一件事相商,请问陆公子是否愿意同我合作?” 陆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还有银子么?” 不料戚玦却道:“这次不是交易,而是合作。” “哦?”陆良眉头一抬:“愿闻其详。” 戚玦的手指轻点着茶盏,眼睛却看着陆良:“集全大梁的知母却不够一个眉郡用,陆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陆良带着几分笑:“你这是何意?” 戚玦不疾不徐道:“全梁国的知母一进入眉郡便石沉大海,想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陆良点头,等戚玦继续。 戚玦道:“但侵吞这批知母的人,无非是为了求财。我原本以为,是有人想想等价格再炒高些再售,但如今,知母价比黄金,市面上却依旧难求知母,再这么下去眉郡人只怕要死光了,届时有再多知母也无用,这显然不合理。” 陆良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又忽然转而一笑:“你想捉拿贪官,替天行道?” 能在这总事情里动手的,无非就是衙司的人,陆良毫不留情点破这一点。 只见戚玦粲然:“这与我何干?鄙人胸无大志,只是想着,这批东西自有旁的去处,若是能找到,这可就是一座金山……所以我就想问问,陆公子有没有兴趣?” 陆良一愣,随即朗笑起来,看着戚玦的眼睛,起了几分兴致:“原以为我就够黑心的了,没想还是最毒妇人心,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这可是赈灾之物,你也敢打这个主意?” 戚玦的眼里带了几分贪婪,手支着下巴,道:“谋财害命,不正是陆公子想要的么?” 陆良轻笑一声:“听着有点意思,但我为何要和你合作?到时多一个人分赃,岂不肉痛?” “陆公子。”戚玦抬眉,吐气如兰道:“戚家怎么说也是眉郡官门,我需要你的消息,你需要一个能周旋于衙司的人,这是双赢。” 陆良握着茶盏的手收紧了几分:“我如何保证你不会到时候和衙门联手?” 却见戚玦忽而笑了一声:“陆公子糊涂了,请问和衙司联手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续道:“到时钱财充公,非我所愿,我的来历你应该知道,我就是想要钱,很多钱,以保我此生无虞,这时疫于我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敛财之机,若不把握住,这辈子还有几次这种机会?还是说,陆公子担心连我这样的人都对付不了?” 这话明显带了几分激将的意味,但陆良却只是笑着,将那两张地契捻在指尖把玩:“好,那在下奉陪。” …… 戚玦的眉毛被万朝朝画得大刀一般,脸抹得灰暗,又换了身给临仙楼小厮做的新衣裳,头发用幞头包着,再蒙上面巾,乍一看倒真像个未长成的小伙子。 万姨给自己画得妖浓,但给戚玦做妆的时候,手艺竟意外地还不错。 绿尘看着,道:“这是抹了多少锅底灰?我本就黑,倒不如让我扮。” 万姨拍了一把绿尘隆起的胸脯,绿尘一惊,往后缩了缩,万姨道:“环儿身量未足,你这样的得裹上不知多少层生绢,还如何保护环儿?” 戚玫本还闹着要一同前去,却被戚玦委托万姨送回了家,她们出了已经多时,单靠小塘一人怕是应付不了,未免梅院和桐院大乱,还是先让戚玫回去拖延一阵。 知晓这个道理,戚玫便也老老实实回去了。 和临仙楼一样,黑市在眉江北岸,沿眉江而建,只是在离花街二里之远的下游,但景致却是天差地别。 三人穿着粗布麻衣,陆良看着竟比在鲮山时还要风尘仆仆几分,头发蓬乱,顶着斗笠,夸张的络腮胡甚至超过了面巾的范围,绿尘将把杀猪的大刀别在腰间,看得黑市的人都绕道而行。 戚玦牵了只凸嘴龅牙的老马跟在两人身后,她身上披了件满是补丁和血垢的衣服,不知是陆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三个人倒真像走南闯北的匪商夫妇带个跑腿的小厮。 眉郡大街上不得见人,倒是黑市要比别处热闹许多,尤其是如今粮食短缺,已经有不少外头的人冒险来此处买高价粮食。 “黑市人员复杂,有不少暗娼馆和人侩所,此处常有人交易私盐和掠来的良家子,还有人私自铸币,你们别看周围这些人看着同外头无异,但谁知道这里面哪个是朝廷钦犯,哪个又是杀人魔头。” 陆良低声解释道:“总之,朝廷不让卖什么,这里就能买到什么,你们最好小心些,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心力救你们。” 转头看向戚玦,摇摇头:“尤其是你,一个瞎胡闹的娇小姐,这次可是真有可能会死的。” 戚玦:“……” 按照事先的计划,戚玦手上拿着片姜叶子,独自大刀阔斧地坐在墙根。 这姜叶子是黑市的暗号,代表拿叶子的人有些不太见得了光的生意要做。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有人来问,只是看话头,都不是戚玦要的东西。 这么一耗就是一天。 直至天色晦暗,一个中年人在她身边蹲下,咳了两声:“小兄弟,问什么货?” 戚玦的手撑在膝头,眼皮都不抬,尽可能沉着声音:“有什么货?海砂子么?” 来之前戚玦便临阵磨枪地同陆良学了几句黑市的黑话,海砂子指的就是私盐。 两人一直未对视,眼睛始终看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 那人道:“这个时节可比海砂子值钱多了。” 戚玦侧首,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哦?” 那人笑了一声,眼神看向不远处的绿尘和陆良二人,道:“那是与你一道的吧?我倒是看了一整日,同你问货的人都被你支走了,就知晓你要的不是寻常货。” 戚玦点头:“倒确实是这个时节的要紧之物,你有多少?” 那人在地上放了两块石头,戚玦心里一惊,竟有二石之数。 “眼下你们倒也藏得住这好些?” 这份惊讶也被这人捕捉到了,他不知从袖口里摸出了个什么丢到戚玦身上,她捡起来细看,如干巴的姜片一般,正是知母。 他道:“是门房里有人戳啃,还是自己为作杵门子的?” 问的是家中有人得了时疫,还是为了做生意的。 “您是把点的,您看我们像那种?”她笑了笑,道:“我既能在这个时节上此处,自然图的就是一个火穴大转。” 戚玦表现得求财心切一般,似乎正和那人心意,他道:“要多少?” 戚玦一笑:“尽数,不知值多少枸迷杵?” 那人道:“掌干,只不过不是枸迷杵。” 戚玦在心里又回忆了一边陆良教的黑话,掌干就是八千,枸迷杵是银子,既然不是银子便是黄金,八千两黄金,比传闻中的“一两知母一两金”还要贵上四倍之数。 “柳干。”戚玦将价格砍到了一千两。 那人轻哼一声:“这砸浆可狠了些。” 戚玦冷了声:“我等是诚心来的,你倒以为我不懂行,拿我挖点呢?” 那人打量了几下戚玦,默了默,正色道:“是你同我去还是要你主子去?只能带一个人。” 这么说,就是能去看货了? 戚玦道:“我先同你去扫盘子,真见了货,自会去请主人家的来,若是个吃老横的,受了腥便罢,若是遇着想清人的,自不能让主人家遭祸,见谅。” 骗钱事小,丢命事大,戚玦以此为由,要求先行看货,若是没问题,自然会再请主子来交易。 那人想了想,点头,而后从身上拿出个布条,道:“道上的规矩,劳小兄弟承受。” 戚玦由着对方给自己蒙眼,那布条的味道酸馊得很,实在难闻。 …… 戚玦被带走之后,绿尘想要跟上去,却被陆良阻止,她险些骂人。 陆良低声,眼神示意了几个方向,道:“那边几个都是我的人,他们自会跟上去,咱们就在此等着,否则那帮人若是突发奇想派人回来查看,发现咱们不在,只怕要把你家姑娘灭口。” “可是姑娘她!” 陆良啧了一声:“哪来的姑娘?那是咱们的小厮,你便在此等着,那几个人比你的三脚猫功夫强多了。” 绿尘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表面上保持从容。 …… 戚玦被蒙着眼,心里想的却是,这帮人兴许还真不是倒卖知母这么简单,她今日这般轻易就能问到货,那自然会有其他想发横财的商人,既然如此,市面上应该不至于一点知母都买不到,只怕是这些人买卖知母事假,借此由头骗人劫财才是真。 思及此,她把手移到了狼首袖箭的眼睛上。 戚玦被带到了一处,耳边似能听到些女子凄惨的叫声,似乎是个……暗娼馆。 不知过了几道门,戚玦才停下脚步,走进最后一道门后,身后吱呀的关门声响起,才听见一个声音对她道:“到了。”
第39章 陷阱 不知过了几道门,戚玦才停下脚步,走进最后一道门后,身后吱呀的关门声响起,才听见一个声音对她道:“到了。” 她摘下蒙眼布,耳边仍能听见惨叫声,只是淡了不少,只见此处昏暗,入夜后只点了几个火把照明,还有股糙汉子一多就格外难闻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时疫,人人都蒙着面,估摸着这里得有二十来个男人。 戚玦面色泰然,道:“货呢?” 这些人中,有一个开口了,蒙着面,加之房间昏暗,根本看不清样貌,只道:“可带了钱财?” “没有。”戚玦道:“待看了货,主人家自会亲自前来相商。” 这个人看着像此处的头子,他摆摆手,就有两个人要带戚玦去库房。 从后门出去,走过一条小道,两人开了房门点了油灯进去,只让戚玦站在门外。 只见库房里摞着几十个木箱,其中一人打开一箱,戚玦定睛一看,果真是知母不假。 待回到房间,那头领道:“今夜子时,白天见面之地,可行?” “自然。”戚玦道。 再后来,又是那个头领一摆手,把戚玦送来的人又蒙着眼把人送回了原处。 “别误了时辰。”那人道。 戚玦没有说话,那人却转身就走,几乎是在他转身的刹那,戚玦缓缓蹲下,摘下眼罩,继而迅速拔出小腿上系着的匕首,眼看着他进了一处暗巷后,追身上去,趁着夜色,手起刀落——一刀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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