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问,从未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可他为何要如此折辱她!? 赵春芳、赵春芳、赵春芳。 我恨你。 …… 是夜,天子再次造访乔楚的闺房。这回他手刚敲到门,那扇门“咿呀”一声,竟开了。 赵春芳挑了挑眉,大步迈过门槛。灰青的身影正坐在灯下,抱卷而读。 读的,是《心经》。 他反手锁上门,踱步来至她面前,“朕还以,你不会开门了。” 起码不至于连锁都没锁。 乔楚合上经书,抬眸看向男人,眼底如死水般平静,“就算我锁门,皇上不也会想尽办法让我开门吗?我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倒是伶牙俐齿。”赵春芳将经书从她手里抽出,随意丢至一边,“你能认识到这点,很好。” 他早就该让她知道,何谓天威不可冒犯!从前是惯着她,才会由她任性胡闹。 “皇上,你我之间,该说的,上次已经说完。没有意义的话,也不必再说了。” 乔楚径自站起身,在男人微讶的视线中,坦然解开法衣上的衣结。 灰青的袍子、白色的底衣、红色的肚兜……层层堆叠在那对白皙温润的脚边。 乔楚闭眼微抬下颌,如玉般的颈在烛光下泛起淡淡莹光,而顺着颈部下去…… 她的身体,玲珑曲致,多一分稍嫌丰腴,少一分则显纤瘦。正是恰到好处,宛若神工雕琢。 饶他已再熟悉不过,此刻,赵春芳的呼吸不禁微微加重,可他沉下声:“怎么,先前朕要宠幸你,你还扭扭捏捏,现在是在主动邀请朕吗?” 主动? 乔楚嗤笑一声:“反正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以前是我愚钝,让皇上不高兴了。现在我已经受了教训,知道错了。皇上,请吧。” 她挺了挺饱满的胸脯,脸上毫无表情,如同交差似的,机械、冷淡。 见状,赵春芳脸色微变:“你把朕当成什么?” “皇上要我在尼姑庵忏悔赎罪,私下却夜夜爬上我的床。上回,还拿我与天香楼的花魁相比。其实,我与那位花魁又有何可比之处?起码人家还有大把的赏银。哪像我?” 乔楚冷冷看着男人:“我自认连娼/妓都不如,皇上,你问我把你当成什么?在我心底,你甚至连嫖/客都称不上。” “放肆!” 赵春芳高高扬起手,铁青着脸,那只手停在半空,想狠狠落下来,可身体有一种本能在阻止他。 乔楚睁开眼,神色亦如最初平静,“打吧。反正我这辈子也离不开感恩寺,你喜欢便打,不喜欢也可以赐我一死,又或者从今往后再也不来,让我在此终老此生。” 昔日清澈的杏眸如今只沉淀出恨意,赵春芳盯着她的眼,体内肆虐的怒意渐渐冷却下来。 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见乔楚对他的恨。 这瞬间,他的心仿佛被蛰了下,莫名生出些许彷徨。可仅仅只是一刹那,赵春芳强压下那股异样,转而按上那细白无暇的玉颈。 “这是在向朕示威?乔楚,你当真觉得,朕拿你没办法是吧?” 乔楚冷哼:“皇上你有无限的权力,又岂会拿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办法。我说了,你想对我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既不会反抗,也不会奉承。” 说罢,她又合上眼,不愿再与他多说一句。 她恨他,这也是她唯一能报复他的方式。他眷恋她的身体,那好,她可以献上这副皮囊,可赵春芳能得到的,只能是一副虚壳。 “好,既然宁玉师傅如此知情识趣,朕又岂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赵春芳铁青着脸,将人从腿弯打横抱起,尔后一把扯下纱帐…… 云雨初歇。 天子忿然拉开纱帐,深邃的眸如同千年寒冰般,冷得能将周围万物冻结。他穿好衣服,站起身来,连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横陈在床上的玉体才缓缓撑起身,乔楚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被咬破的红唇弯起,竟染上几分凄异的美。 刚才赵春芳并不尽兴。床帏之间,男女犹如春雷地火、鱼水相交,若她如木头般虚以应付,那男人又从何觉得快乐? 可赵春芳不快乐,她才快乐。 此生此世,赵春芳不打算过她,她便与他这样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 * * * 自那晚后,赵春芳又数次夜访感恩寺,每次都是寒着一张脸出来。 那个女人在用这种方式反抗他。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闹脾气了。先前为着选秀,他不与她计较。可这回,被赵继芳看到她侍寝,她反应如此激烈…… 赵春芳眉间压着薄怒来到瑶光殿,刚进殿中,小路子匆匆接驾,并告诉他惠王不知怎的,已经把自己关进房里两日,不吃也不喝。 这人哪还受得住? 赵春芳马上叫人将门撞开,一群人冲进房中,就见赵继芳饿得奄奄一息,抱成团缩在床脚边。 他吃力抬眼,发现来人竟是自己的二哥哥,当场便像个小孩子哭闹起来。 赵春芳又急又气,索性让旁边几名太监将他架住,又灌了好杯水进去,才将人松开。 “去准备些清粥小菜来,快。” 这些奴才因着赵继芳不准他们外传,所以永寿宫和永泰宫并不知此事。若非今夜赵春芳过来,恐怕赵继芳还得饿上好些时间。 如今,赵春芳亲自坐阵,“押”着他吃饭。赵继芳红着眼,喝了几口之后,忽地又放下勺子,直接背过身子,不看、也不与他说话。 赵春芳当即冷下脸:“都几岁了?还当是十岁的小孩么!把粥喝完。” 他生性淡漠,不笑时本就让人心生畏惧。登基为帝后,更是不怒自威。如今他这么一喝,向来被宠惯了的赵继芳身子颤了颤,当场便哭道:“我不要!你太过份了,你、你怎么可以让乔姐姐做那样的事?” 这几天,赵继芳脑海里都塞满那天晚上的事。他最最最喜爱的乔姐姐,竟然跪在地上替他最敬重的二哥哥…… 而且,她脸那么红,还哭得那么厉害。 “你不是说了,那些是妻子和丈夫才能做的事吗!乔姐姐又不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欺负她?” 之前他才刚在永泰宫看过“那场表演”,是赵春芳说的,夫妻才能做的事!结果为什么,他在感恩寺看到他俩也在做同样的事? “……” 赵春芳没有出声。 那夜,是他派人去瑶光殿引自己的弟弟过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皆在他预想当中。本以为,放着赵继芳几日,他就是再孩子心性,也能想得明白。 谁曾料想,他差点把自己饿死了。 盯着幺弟许久,赵春芳才缓缓说道:“不是欺负。而且你的乔姐姐,她与朕便是这样的关系。” 夫妻关系么? 赵继芳摇头,“不是的,你分明就是在欺负她。” “朕没有欺负她。”赵春芳坦然说道:“你既已看见了,就该明白,乔楚已然是朕的,你不能娶她。” 他并不知赵继芳心目中的“娶”,乃将乔楚迎进瑶光殿,不让她干活,只是让她舒服活着。 听到赵春芳这么说,赵继芳当即站起身,抹了抹眼,忿然道:“不是的!乔姐姐不是你的,她要真是你的,你为什么让她在感恩寺那里扫地干活?” 赵春芳目光一凛。 他又继续说着:“你不知道乔姐姐有多难受,她在那里,连箫都不敢吹,她说如果被别人听见,她就会被骂、被罚。所以每次我去,她只能教我用叶子吹曲,小小的声音,才不会被人发现。” “我、我想娶她,我想让她在瑶光殿开开心心地吹箫,让她像在王府里那样,笑得开心,还会有很多鸟儿在她身边停下来……” 他说话语无伦次,但听的人不禁悄然握紧拳头。 “二哥哥,”赵继芳叫着他,如孩童般纯净的双瞳明晃晃写着不解。他问了一句,教赵春芳无论如何也回答不出来的话。 “我喜欢乔姐姐,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像在王府那样开开心心。你呢,你也喜欢她吗?” 赵春芳呼吸微窒。 幺弟坦诚直率的目光,灼灼在拷问他。 你喜欢她吗?若是喜欢,又岂会让她流泪?若是不喜欢,又何苦留她在身边? 忽然间,赵春芳站起身,瑶光殿他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拂了拂袖,他只吩咐小路子须得好好照看主子,若再有动静要立即禀报。 不顾赵继芳在后面唤着,年轻的君王头也不回,离开了瑶光殿。 …… 月挂长空。皇城在一片清辉的笼罩下,宁静、详和。 身为这座皇城的主人,赵春芳从瑶光殿出来,忽而站在清冷的石砖上,不知该往何处。 感恩寺? 永寿宫? 乔楚冷得像冰一样。太后呢?只怕见了他,又要冷嘲热讽,恨不得立刻让他赐死乔楚。 刹那间,赵春芳微仰起头,合眼,感受明月与清风,悲寂填满心头。 “皇上,”何公公就在旁边侯着,岂能瞧不出主子心中不快,“今夜月色颇佳,不如出宫一趟走走?” 说罢,他并未等到天子的回应。正当他暗忖多嘴之时,就听到前方一声淡淡的“走吧”。 神都历经六朝,依旧是天下皇权重心。“籓镇之祸”并未给这座古老的城市带来太多伤害,这一年里,皇帝减免赋税,还富于民。 眼下,神都市井依旧繁华如初。 赵春芳换了一身石青刻丝锦袍,头戴羊脂玉簪。走路身姿笔挺,俨然浊世佳公子。 晚市最为热闹。摊贩吆喝声与街上欢笑声,交织成盛世赞歌。 何公公亦步亦趋,一双眼无时无刻都放在主子身上。 主子今晚明显是要出来散心的,可,他的脚步从未停过。 正当他绞尽脑汁搜寻这神都哪处玩乐最有意思时,突然间,前方的身影停住脚步。 何公公顺着主子的视线望去,心里咯噔一跳。 天香楼。 提起“天香楼”三个字,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南美女看扬州,天香绝色满神都。 神都人才济济,论及美色,也是群芳争妍 ,其中,就以天香楼揽天下独一分之美。 正当何公公寻思着,天子该不会是要进这烟花之地时,眼前一晃影,赵春芳已然走至那招牌下。 天香楼不若其他娼馆,门口既无袒胸露乳的女子大肆招客,内厅也无狎言戏语。反而琴音雅乐,相貌妍丽的姑娘陪着恩客品茗细语,若是细品,倒能品出些风流韵味。 难怪小司徒大人在御前总是对此地赞不绝口。何公公暗忖。 “这位公子。”一位徐娘半老的妇人款步走来,脸上端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瞧您眼生的很,是第一次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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