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见是笔不算小的买卖,遂专程叫了辆马车,载着货物随从他往那医馆中去。 如是一起到了门外,马车停住,公孙宴麻利的跳下车去,正待推门,忽的心有所觉——里边除了白应,还有别的人在! 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高,寻常人在门外决计听闻不到,可公孙宴偏不是个寻常人。 是以他清楚的听见白应用一种迥异于从前,甚至于可以说是隐含着几分恐惧的语气同室内另一人说:“我感知到了【空海】的气息……” 公孙宴心想,【空海】是什么? 一片海吗? 为什么白应听起来好像很害怕它似的? 他心下疑惑,但却也无心窃听。 他是在上京路上遇见白应,继而与之结交相识的,对于对方的过往,其实并不了解,也就更不好冒昧探听二人结交之前的事情了。 公孙宴当下刻意的加重了脚步…… 内室里当即就没了动静。 公孙宴略微停顿了几瞬,推门进去,医馆里便只有白应一人在此。 他目光扫视周遭,心觉奇怪,见白应无意说,便也就没有问。 只是心里边难免惊疑——【空海】到底是什么? 白应同来客说起【空海】,并不作过多的解释,可见他们双方都该知道这所谓的【空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事物,想他出身南派,都一无所知,那位来客又会是什么身份? 公孙宴起了好奇心,知道白应不愿多说,也不强求,等忙活完医馆的事情,便往西市去寻那家当铺,进门之后张望一下,径直去寻那长须账房。 账房先生抬起头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公孙宴前倾身体,悄悄问:“老师,【空海】是什么?” 账房先生显然没料到他会问到此事,听后目露讶异,脸色顿变。 公孙宴见状,脸上的神色也随之郑重起来:“……是什么很要紧的事物吗?” 账房先生目光凝重,不答反问:“你是在哪里听见的,知道多少?” 公孙宴短暂一怔,后又果断回答道:“只知道这个称谓的大概读法。” 账房先生脸色微松,若有所思。 公孙宴也不催促,只静立在原地,等他思量清楚。 终于,账房先生回过神来,对他说:“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是很危险的,甚至很有可能会稀里糊涂失去性命——如果你愿意承担这个结果,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闲来无事整点八卦吗? 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公孙宴两眼发光,不假思索道:“展开说说!” 账房先生对此有些无奈:“你是这样,阿翎也是这样……” 短暂的摇头失笑之后,他没等公孙宴催促,便叹息着告诉他:“当代所有对于【空海】的了解,几乎全都是‘据说’。很久很久之前,北尊的老师界定了【空海】的定义——那里又被称为虚无之地,是过去、现在,乃至于未来空间和时间的交错之地,其中蕴含着不同空间和时间之内的无数可能。” 公孙宴诚实的说:“没听明白。” 账房先生不由得笑了起来:“就是说,【空海】里生活着很多个你,这很多个你在不同的时空之下做出了完全不同的抉择,以至于那个你所要面对的命运轨迹,同别的你迥然不同,这最终又导致那个世界的走向发生偏移……” 公孙宴尝试着说:“譬如说今天这件事,我有可能去问一问白应,所谓的【空海】究竟是什么,亦或者我那时候心血来潮,不给里边的人准备时间,就推门进去——那我很可能有机会见到那位来客,又因为我提前见到了来客,此后发生的事情,又都与现下不同了。” 账房先生颔首道:“不错。” 公孙宴明白了,只是转而又生不解:“可是我听白应提起【空海】的时候,似乎很恐惧……” 账房先生注视着他,徐徐道:“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此时此刻,我们就身在【空海】之中!” 公孙宴起初微怔,会意之后,顿觉毛骨悚然! 他骇然道:“怎么会?!” 他简单的将【空海】视为一个地点,可是现在并没有发生【去】这个动作,老师却告诉自己,如今自己已经在【空海】之内了?! 这难道不离奇可怖吗! 账房先生神色有些复杂:“这就是我事先问你,是否愿意承担代价的原因了。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本身不也是万千可能当中的一个吗?” 他说:“【空海】不是一个人,并不具备人一样的思维能力,但它冥冥之中又具备有某种灵性。” “它的特点之一,就是——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那你从生到死,都不会真正的接触到它。但是,当你获得【空海】这个概念的同时,它也会注意到你。你对它了解的越深,它就会以越快的速度迫近到你的身边,最终将你拖入深渊……” 公孙宴颇觉可怖:“可是,我先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空海】。” 账房先生告诉他:“高皇帝之后,【空海】就陷入了沉睡期,只有些微的意识残存,这也是我现在能够告诉你这些的原因。” “大概几年前,【空海】短暂的波动过一次,究竟是因为什么,尚且不得而知。事实上,危险也往往伴随着机遇,也有人为了寻求这一点机遇,主动进入空海……” 公孙宴颇觉惊诧:“还可以主动进去?” 略一思忖,他又觉得那是个虽然危险,但是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眉宇之间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意动来。 账房先生稍显无奈:“你们这些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野……” 他说:“想要进入空海,是需要钥匙的,条件也极其苛刻,一般人很难得到。” 公孙宴不由得问了出来:“什么条件?!” 账房先生笑了起来:“你办不到。” 公孙宴靠在柜台上,催促他说:“办不到就办不到,还不许我听听了?” 账房先生告诉他:“首先,你需要一枚定向通往空海的符箓——你没有吧?” 公孙宴微露瑟缩之色:“没有。” 账房先生又说:“其次,你需要点燃一支犀牛角。” 公孙宴想了想,稍稍振作起来:“这个倒是有可能——” 账房先生忍俊不禁道:“要起码活了五百年的犀牛才行,你找得到吗?” 公孙宴勃然变色:“五百年?那不是成了精了?!” 账房先生说:“不错,要得道犀牛的角才行,年份越久越好——他们的角每五十年都会脱落一次。” 公孙宴暂且记下,又问:“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吗?” 账房先生往椅背上靠了靠,轻声说:“最后一个条件反而是最简单的,还需要一簇石中火。” 因为前两个条件来的太难,以至于公孙宴在听到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竟有些不可置信。 他问:“石中火,就是石头撞击在一起时迸现出来的火花?” “不错,”账房先生说:“点燃一支犀角,望着一簇石中火迸发,最后再撕掉一枚定向的符箓,向前几步,就可以导向空海。” 公孙宴不由得问:“老师,您进去过吗?” 账房先生摇头:“我没有去过。” 他说:“上一次南北两派联合探索空海,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损失异常惨重,此后,两方便都歇了这个心思。” 说到此事,账房先生微露怅然:“只是空海其实就悬在所有人的头顶,你不去寻它,它未必不会来寻你。” 公孙宴观察他神色,有所意会:“您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吗?” 账房先生为之默然。 如是过去良久,他告诉自己的学生:“多年前,中朝有位学士折损在了空海——那位学士甚至于没有进入空海,只是遇到了【空海之轮】……” 公孙宴难免要追问一句:“【空海之轮】又是什么?” 账房先生提笔,公孙宴会意的伸出了手。 前者在他掌心里缓缓地画出了一个红圈儿。 “这就是【空海之轮】。” “那是一种没有外显形态的、空海独有的产物。它会贯穿人的命运,譬如说——一支来自世宗皇帝年间的冷箭,穿过无数时空,在本朝取走了一个人的性命!” 账房先生笔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正中:“当【空海之轮】出现的时候,你的额头会浮现出红色圆环的轮廓,等这个圆环首尾相接,这条【空海之轮】才会死掉,加诸于寄生者身上的命运轮回,才会中止。” 公孙宴听得心惊肉跳:“那位学士的死因……” 账房先生告诉他:“创伤那位学士的那条【空海之轮】,来自于高皇帝纪元之前。” 公孙宴不由得“啊!”了一声! 高皇帝纪元之前! 他出身南派,对于那个纪元有所了解,以当代人的眼光来看,那无疑是一个天马行空、光怪陆离,又极其波澜壮阔的时代。 今时今日,透过只言片语短暂的投去一瞥,也足够惊心动魄了! …… 越国公府。 乔翎回府不久,就收到了大皇子妃使人送来的东西,看也没看,便让人收起来。 张玉映倒是奇怪:“怎么出去一趟,却要收大皇子府的礼?” “哈哈,”乔翎发出了癫人的笑:“回来的路上跟大皇子妃的人干了一场!” 张玉映:“……” 其实应该礼貌性担心一下的。 只是再一想…… 我们娘子跟鲁王竞买过,跟四公主对骂过,狠狠打脸过承恩公府,刚刚才把英国公府搅和的一团糟…… 张玉映很麻木的说了声:“噢,区区大皇子妃,没什么了不起的。”
第58章 广德侯府。 毛素月俏脸发白,嘴唇色淡,强撑着回到自己房里,再也按捺不住,扑在床上,一边抽泣落泪,一边痛苦的揪着被褥。 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先前在府上的时候,左郎明明是很喜欢自己的,宁肯冷落了堂姐这个正经的侯门嫡女,都要与她说笑言语。 可如今才过了多久? 他居然就视自己如敝履,不愿再理会自己了! 我算什么? 我们过去的情谊又算什么?! 毛素月委屈极了,既幽怨于心上人态度骤冷,又愤恨于他的无情,而除此之外,又不免掺杂了几分难言的凄楚,乃至于对未来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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