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小产那回,还不到三个月,她又年轻体健,太医都说没伤到根基,怎么之后就再没有过呢?! 德妃不急,大皇子也不急,可是大皇子妃的母家急了。 赵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就是大皇子妃的伯母过府的时候悄悄告诉大皇子妃:“繁王进献公主入京,当今多半是不会留此女在禁中,倒是很有可能将她许给某位亲王为妃。” 大皇子与二皇子皆已经娶妻,大皇子妃没往这两家上边想,倒是三皇子鲁王…… 大皇子妃问伯母:“难道圣上意欲将繁国公主赐婚鲁王?” 本朝从没有番邦之女为皇后的前例,至少繁国是不值得皇朝开出如此高价的——大皇子妃觉得,既如此,多半就是许给眼见着没有可能承继大位的鲁王了。 不想世子夫人摇头,郑重道:“繁国的公主怕是做不了亲王妃,倒是很有可能用以装点未来新皇的后宫呢。” 她将丈夫的话转述给大皇子妃:“近来国朝多在南边出海,东南赋税日多,三省正在商议,或许可以加强东南海域的商路建设,如此一来,就有必要用繁国压服东南诸邦。” “繁国虽有世子在京为质子,但毕竟尚且年幼,但繁国公主年长,又与世子同为繁国王妃所出,如若她能生下具有皇朝血脉的皇孙,当今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其立为繁王,最大程度减少繁国百姓的抵抗,至此使繁国永为本朝之土。” 至于繁王年幼,无力行事,国朝父代子职,又有何不可呢。 大皇子妃明白伯母的意思了,只觉得心头发冷:“王爷要娶繁国公主为侧妃,是不是?” 世子夫人没有言说此事,只道:“这是圣上和三省的意思,繁国公主可以有孩子,但最好不要是王爷的长子,或者长女,王妃娘娘,您觉得呢?” 大皇子妃明白了。 大皇子是有意争一争那个位置的,所以才如同大公主一般,叫人称呼自己“大皇子”,而不是“楚王殿下”。 换言之,为了大皇子自己的切身利益,他是无法去介怀嫡出与非嫡出的,他必须选择那个“长”! 繁国公主是一定要有孩子的,不拘男女,这是三省的意思——他们要用这个同时兼具本朝与繁国皇室血脉的孩子来取代当今繁王的统治。 甚至于,这隐隐的也是当今的意思。 若非如此,娶繁国公主做什么? 但是赵国公府也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世子夫人清楚明白的告诉大皇子妃——既然这个孩子的出生已经无法避免,那就不要让这个孩子作为长子或者长女来出生! 当今和三省要用这个孩子来羁縻繁国,并不等同于他们愿意让这个孩子获得承继本朝大位的可能! 没有人愿意伤害自己的切身利益去成全别人,大皇子妃也一样。 但世间无奈之事,何其之多呢。 赶在赐婚下来之前,大皇子妃叫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女开脸做了通房,等到繁国公主作为侧妃入府的时候,一个侍女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大皇子做了父亲,至于新生的小皇孙,当然也就自然而然的养在了大皇子妃膝下。 谁叫他没福气的生母诞下他之后就咽气了呢。 大皇子的乳母私底下说:“也是个可怜人……” 大皇子妃为此大哭了一场:“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为了抢皇孙,害了他母亲性命一样!男人有男人的大业要成,三省有为国为民的打算,委屈都叫我吃了,最后倒是我里外不是人!” 德妃知道后,马上就把那多嘴的乳母撵走了。 大皇子也去宽慰妻子:“只是叫他占住位置罢了,我们总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大皇子妃不喜欢皇孙,但是又不得不养着皇孙,甚至于在他立住之前,须得看紧了侧妃——万一皇孙不幸幼年夭折,侧妃却又有了身孕呢? 在孩子周岁之前加一道保险,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侧妃生得美艳动人,善于歌舞,颇有异域风情,入府之后倒是很得大皇子喜欢,大皇子妃冷眼旁观,见她待自己还算恭顺,也不说什么。 直到这日侧妃忽然发作,将府内心照不宣的秘密点破。 大皇子妃就知道,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身边另一个开脸侍奉大皇子的通房花朝哄着怀里的皇孙,小声说:“王妃娘娘何必同她一般见识?一个番女,同玩物有什么区别?” 又说:“反正皇孙也已经满了周岁,就算她生了孩子,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的。” 大皇子妃冷笑道:“我允许她生,跟她自己冒头出来要生,这是一回事吗?!” 花朝低眉顺眼的抱着皇孙,不敢作声了。 大皇子妃只觉烦不胜烦,又有些恼恨自己这不中用的身体——怎么就是再怀不上了呢! 我要是有个孩子…… 周妈妈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大皇子妃本来就烦,再看周妈妈神色,就知道事情必然是办砸了,心情登时更坏起来:“区区一个大夫你都收拾不了?老奴愈发刁滑惫懒起来!” 周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告罪一声,将方才之事说与她听。 大皇子妃当然知道越国公夫人,不久之前,她还跟大皇子八卦过越国公夫人的出身,再往前推一推,她还兴致昂扬的看过越国公夫人新婚之夜的那场热闹呢,几日之前,因着越国公夫人的缘故,夏侯夫人还被定国公夫人狠打了次脸! 彼时她还是很喜欢越国公夫人的——多爽利,多有意思的人啊! 夏侯夫人又爱在她面前摆舅母的架子,大皇子妃乐得看她丢人! 但是这会儿,当越国公夫人站到自己对立面上的时候,大皇子妃当然也就没那么喜欢她了。 当下就发作道:“怪道人都说她疯疯癫癫,什么事她都要插一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野丫头,居然敢管起我们府上的事情了?!” 周妈妈低着头不敢作声。 大皇子妃没好气道:“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做不成?” 看周妈妈如同榆木脑袋似的,便愈发不耐烦了,吩咐左右:“使人备一份礼,给越国公夫人送去,就说这回的事情是周妈妈自作主张为之,我并不知道,谢她替我拦下此事,免得府上在外丢脸。” 左右应声去了。 大皇子妃吐出一口浊气,向花朝伸手,接了皇孙到自己怀里,继续道:“再去账上支五百两银子给那个大夫送去,算是我给他压惊的,他要是懂事,就该知道见好就收。” 周妈妈不由得道:“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大皇子妃瞥了她一眼:“越国公夫人说他没治死人,不算是庸医,你叫他治死一个,再说他是庸医,到时候谁还能说出二话来?只是记得过些时日再办,手脚干净些,也就是了。” 周妈妈心下一凛,毕恭毕敬道:“是,老奴记下了。” 几个侍从退了出去,大皇子妃怀抱着刚周岁的皇孙,看着他肉嘟嘟的可爱脸颊,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厌烦,心想:怎么就是怀不上呢? 身体也没问题啊! 要说是丈夫不行,但他同花叙却很快就有了孩子…… 可要说是我不行,我先前也有过孩子啊! 之前倒是偷偷找了几个美男子试过,居然也没有动静! 大皇子妃想到这里,就觉得更烦了!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越国公夫人的精神状态,想创谁就创谁,想发疯就发疯,大不了就蹲监狱,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我,却要被繁文缛节死死的束缚住,过着规行矩步的生活…… 想到这里,大皇子妃由衷的叹了口气。 更晚一点的时候,大皇子回到府上,知道了这事儿,只是问:“越国公夫人那儿都打点好了?” 大皇子妃点头。 大皇子心有思量,回想着自己前几日接到的那个消息乃至于千秋宫里太后娘娘的态度,忖度许久,但终是没再说什么。 …… 围观的人群散去,公孙宴协同白应收拾满地残局,一边将被推倒的药架抬起来,一边说:“你别忍气吞声的啊,没得倒是受这种闲气……” 白应并不做声,只是默默将满地的药材捡起来,吹一吹,能用的就收起来,碎掉脏了的就堆到一起,晚些时候丢掉。 公孙宴又嘟囔了几句,白应终于笑了一下,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公孙宴便觑了他一眼,说:“原来也不是哑巴啊!”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医馆里边乱糟糟的,架子倒是扶起来了,原本落在上边的瓶瓶罐罐却碎了不少,公孙宴又问:“你这医馆,还打算继续开吗?” 白应说:“为什么不呢?” 公孙宴便理直气壮的向他讨了那张周妈妈给的银票到手:“我去替你添点得用的器物回来,光靠你,得猴年马月才能凑起来呢!” 白应笑着说了声:“好。” 公孙宴走了,他将地上还能用的药材捡的差不多了,便关上门,提着扫帚,从门缝后边开始一板一眼的清扫。 扫到一半的时候,听见门扉“吱呀”一声,还当是公孙宴又回来了,也没在意,转过一瞬,他身形忽然间顿住了。 白应回过身去,瞧见来人,少见的流露出一点强烈的、欢欣的感情波动来:“八郎,怎么是你?!”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话说完,白应自己便会意过来了:“哦,是三郎告诉你的,神都城里发生的事情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 被他唤作八郎的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早就该过来的,只是……” 白应温和的注视着他,微笑起来:“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找到了一直想要找的人,是不是?” 他由衷的替对方高兴:“真好啊。” 八郎挽起袖子来,巾帕蘸了水,开始帮着他擦桌子,一边擦,一边说:“我以为还要等很久很久呢,没想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又问:“你怎么也上京来了?” 白应微微蹙起眉头来,告诉他:“前不久,北尊传书给我,他说,破命之人已经到了神都……” 公孙宴走了一趟陶瓷市场,对照着白应医馆里的器物尺寸,重又订了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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