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途径市集,穆伊突然见得上次去过的成衣铺,想起这好似也是一家跑了女郎的嫁妆铺子,正想指给田氏兄弟安慰一遭。 一回头,却见田壮早已直勾勾地盯着那铺子。 “那铺子,就是我们娘子的陪嫁铺子之一,其他铺子还有夫人管着,就这铺子是娘子一手建起来没经他人手的。先下娘子也舍了去,那么好的地段,那么好的一个铺子。”田壮念念有词。 穆伊:……原来都是一家的。 — 几人到了城外,白日里城门还是有很多人进出的。随州是大州,几任知州又都算的上清廉勤勉,自是很多人前来。 穆伊推断,小娘子既是昨日夜里还在城外,白日就有很大可能还在附近,必然是有什么原因让她没有离开。 “小娘子定是舍不得的,往些年知州在别处任职时,小娘子年纪尚轻,此处的铺子却都是小娘子一手扶起来的,若没有交代好,小娘子绝不会轻易走掉。”田壮斩钉截铁。 田丰也颇为认同。 “既是如此,那边好办许多。何小娘子离开是为了还能继续经营,随州周边并没有同等规模的大州,商业并不发达,若是何小娘子现在都还没离开,那必是不准备离开了。”穆伊顿了顿,“我没记错的话,田二昨日提过,城门处早就打过招呼,再遇到上次持令牌关城门的,必是要扣留上报的。” “只要我们死磕城外附近这一片,必是能寻到何小娘子的。” 田氏二人豁然开朗。三人划分了区域,各自负责一块搜寻,不求迅速,只求应搜尽搜。 然而,三人一散开穆伊就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田氏兄弟与何小娘子一同长大,自是知道何小娘子的样貌,可她不知道啊。 奈何田氏兄弟去的急,一晃神两人已不见了踪影,为了搜寻方便,两人今日穿的还是时下最常见或者说最风行的圆领袍服。 穆伊有些无奈,只好当作自己是来找田氏兄弟,开始慢慢搜寻。 穆伊先是去了田壮分到的区域,所幸田壮分到的区域远离城门,人员并不多,她很快就确定了田壮的位置。 “抱歉抱歉。”穆伊正和田壮一个对视,不留神却被撞了下。 穆伊向田壮招招手表示无事,一回头,乐了,发现撞来的还是个熟人。 原是当初穆伊一行人进城时,遇到过一个过路女郎。 当时,女郎衣衫凌乱,似是在躲逃什么,见穆伊他们马车一停便避了过来,与穆伊隔着马车比划问了路又迅速离开。 穆伊当时只觉得的甚是投缘,还可惜以后应不会有机会再见,没想到如此之快又见到了。 二女眼里俱是欣喜。 “穆娘子,没想到还能在此处遇见你,我瞧着你原先不是往……”那女郎似是见到什么,往穆伊身后避了避,“不说这些多的了,穆娘子你瞧着是个有身手的,不知可否护我一护。” 女郎似是生怕穆伊拒绝,赶忙说到,“我知你另有高就,只是这几日护我一护罢了,我愿与你上家交涉,钱财我有的是,当然也没小看穆娘子的意思。只求穆娘子看在我们这一段缘上,怜我一遭。” 穆伊面露难色,何小娘子那边事急,可这位女郎看着也境况危急,恍惚间穆伊甚至觉得是否自己学艺太精才需要承受这种苦楚。 果然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穆伊想到。 而这女郎见穆伊面露动摇,不知从哪摸出了一片金叶子就往穆伊手中塞,吓得穆伊连连后退,忙摆手说不需要。 女郎似是觉得穆伊不收下这金叶子便是不愿护她,急的直掉眼泪,穆伊好说歹说才讲她哄回来。 看着紧跟的女郎,重新开始搜查时,穆伊有些恍惚,她本来是要干什么去的? “娘子,你是随州本地人吧。”穆伊见这女郎虽然先下有些狼狈,但瞧着应当不是小门小户出身,许是会认识何小娘子。 “是也不是,我本是随父兄迁任来的随州,但随州见证了我最好的年华,我是将随州当我乡看待的。”女郎此刻看着心情甚好,穆伊在那搜寻,这女郎便在后面采花采草。 “我想问个人,女郎,也是随州大户出身,不知你认不认识。”穆伊又检查完一片暗丛。 “随州大户?”女郎一下自得起来,“这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在随州住了三年,爹爹又是随州大员,再没有我不认识的随州大户女郎了。” “穆娘子你只管说,我要是有幸熬过此劫,说不定能直接将那女郎给你约出来呢。” “那可好!那女郎是……”穆伊忽觉怪异,强压着面上不显,仍是亲热地问道,“说来娘子我还一直不知你怎么称呼呢?总不好一直娘子娘子的叫吧。”穆伊眨眨眼。 “唔,我姓何,前头还有三个兄姊,你尽管叫我何四娘就好了。”何四娘爽快道。 穆伊如遭雷击,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又是有人追寻,又是迁任此处……最重要的是,也姓何。 穆伊觉得自己的武艺虽一直得人赏识,但为什么总是莫名走在反水的路上? 何四娘见穆伊半天没反应,奇怪道,“穆娘子,你想问的是谁家女郎?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找啊。” 穆伊歉意笑笑,“一打岔,不知怎的就想不起来了,其实是我家郎主所寻,我回去再问问便是。”说罢,又意有所指,“何四娘这姓氏真好听,像是《诗》里的一样。” 何四娘捂嘴大笑,嗔道,“何氏多在南方,定是你没见过姓何的人,觉得新奇才这么说。我跟你讲呀,”何四娘压低了声音,“我爹爹叫何苗,他有个妾室姓田,别提都有趣儿了。” 何四娘笑的双肩一耸一耸,穆伊心里却一沉一沉。 穆伊装模作样地四处寻找,何四娘却是不久就累了想坐着歇息,懒懒地问道,“穆娘子呀,你到底在找什么?” “知州府上丢了块令牌,说是找到了有赏金可取。城内很多人在寻,我便来城外碰碰运气,倒也不是为了那三瓜两枣的赏金,主要是想和知州结识下。”穆伊状似落寞,实则暗暗观察何四娘的神色。 何四娘果然面色一僵,却马上变回言笑晏晏的模样,若不是穆伊盯的紧,必是发现不了的,穆伊在心中暗暗叹服。 “四娘可是知道那令牌是长什么样么?”穆伊漫不经心道。 “不,不知,我等弱质女流,怎会接触令牌这些。”何四娘笑的温柔缱绻,似是对这些事毫不了解。 “唔……”穆伊不再作声,只是继续寻找。 日头渐盛,初春虽说还带些寒意,但正午也甚是炎热。 穆伊仍装作四处找寻,额间汗细细密密地冒出。 何四娘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仿若犹豫徘徊,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下定决心将令牌往地上一掷,喊道,“穆娘子,这是不是你要找的令牌。” ---- 穆伊:我的人生就像烙饼,总是翻过来翻过去。
何四娘这人能处,有令牌她真给。
第11章 == 穆伊接过令牌,神情恍惚,一直到和田氏兄弟会和回府,仍是觉得不敢置信。 早知何四娘如此爽快,或许她应该直接说自己在找知府家的小娘子。穆伊胡思乱想。 眼下穆伊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田氏兄弟,一路默然不语。 田丰以为穆伊歉疚,还出言安慰,“穆娘子不必心急,你先前分析的甚是有理,小娘子现在必然还在随州城附近,必然去不了远处。且又无文书,左右小娘子在外呆不下去了自会回来。” 穆伊:……心虚。 “其实我们小娘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她从小就爱离家出走,不过是这次来了个大的直接出城了。”田壮补充道,“先前我们只在城内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小娘子会出城,小娘子主意大性子烈,一不如意就只身出门,先前几次都是在府中铺子产业之类找到,这次大概是气狠了,一下蹦城外去了。” 穆伊震惊,难怪那日知州夫妇像没事人一般,也难怪何四娘如此轻车熟路。 田丰在一旁悠悠补道,“小娘子小时候爱在府门口蹲着,一直蹲到大人夫人亲自来哄,谁来都没用,一定要不合她心意的长辈来道歉了才算完事。这次也不知道要怎么了解,就看夫人和小娘子谁更犟了。” “只是现在人还没找到,也没个让人哄的机会。” 穆伊大为吃惊,她在行山和师父相依为命,师父平日里总是比较忙,常常去市集上卖些字画,后来又在山中开垦了片田地来种,她则是日日习武练剑,兼一些师父布置的课业书文。师父常日里沉默寡言,偶尔会来几句俏皮话让她笑个半天,但是闹脾气离山出走是想来没有的。 笑话,她离山出走了,万一师父真不哄她可还有什么地方去。穆伊打心底有些羡慕。 “说起来,我今日好像看到小娘子了,只是一晃又不见了。”田壮摸了摸后脑,回忆道。 田丰皱眉,“那应当是确定还在城外了,不过小娘子过于厉害,或者是那书生也有些本事在身上,导致我们三人都还寻不到她。” 一听到三人,穆伊又打了个激灵,纠结之下还是坦白道,“虽说我今日是找了一天,但是何小娘子到底是长什么样呢?” 场面一时静默,三人一时无言。 …… 李琰在屋内记录今日交际所得,听到穆伊从外回来的声音,下意识起身准备去与她照个面,他们今日还未说上句话,但又想起今早所见,冷哼了声坐回位置,等着穆伊自己来找。 结果却是在屋内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反倒是心下烦乱手中笔迟迟难落,李琰决定还是主动去瞧瞧。 倏一推开门,却见那人正在院门处,侧站着不知与何人聊的正欢,全然没有注意到他。 李琰绷直了唇线,定定地看着远处少女,想让她自己发现。 少女恍若未觉,聊到兴头不知还从哪摸出了零嘴分食,也不知一天天的也不像爱吃零嘴的,怎就虽是拿得出来。 李琰越等越是无趣,觉得自己颇为可笑,将房门一闭回了案前。 明明事务极多,明明时间紧迫,李琰说不出烦躁,心神被门外人随时牵动。一时又想着自己对她一无所知,除了姓名、样貌,他对她仿若所有过路人,不知她正在做什么,不知她的前路她的去处。 他们处在一起总是各干各的,或是谈时下正遇到的事,他们从未有过长篇大论的相谈,更不提如此这般在院门处依依不舍,相谈甚欢。 她先前来过随州吗?为什么这么快就融入这里,像过往的每一次,她身边总是极快地围上很多人,很多人都需要她,都与她交好。 李琰眼中阴鹜渐起。 他握着笔杆力度渐重,神情冷漠,控制着自己不去乱想。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她迟早是要跟着他去下一处地方的,她是来伴他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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