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脸贴在牢房的木杆上,透过不足小臂粗细的缝隙眼巴巴看着他,看得王砚辞心口发软。 “你来了,可有什么新消息?”柳桑宁张嘴便问。 王砚辞往前的脚步顿了下,他略带调侃地开口:“你这是期待我来看你,还是期待我带着消息来看你?” 柳桑宁嘿嘿一笑,故意模糊回答:“都一样嘛。” 王砚辞嗤笑一声,也不跟她计较,只是却不打开牢房的门,只是隔着木杆从缝隙里将他手中的纸递了进去。 柳桑宁接过,低头认真看起来:“这是所有符合灰鸽飞程的屋子的情况?” “嗯。”王砚辞颔首,“我的人将符合条件的地方都查了一遍,但毫无所获。” 他拧了拧眉:“若不是我们的判断失误,便是那人藏得极深,且智谋过人。若是这样,倒是有些棘手。” 柳桑宁一边听王砚辞说一边飞快地翻看这些记录下来的档案。王砚辞的人调查得很细致,将每个地方的房屋情况,人口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 柳桑宁低喃着:“只要幕后之人在这些地方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一个人不可能在一处生活过一段时间,却毫无痕迹。” 一边嘀咕着一边更仔细看。 王砚辞继续道:“长伍那边在盯着驿栈,若是新济国的人有异动,我们会第一时间知晓。” “新济国的使团定了哪日返程?”柳桑宁抬头问道。 王砚辞抿嘴:“五日后。” “那咱们只有四天的时间了。”听到王砚辞的话,就连柳桑宁也焦躁起来。 四天的时间,如果他们不能找到有力证据来佐证他们对当年真凶的猜测,那 这一次真凶会再次逃脱,等回到了自己的故土,他们想要再将这个人找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那王砚辞……柳桑宁心口发紧,王砚辞恐怕还是会走上那条杀戮之路。 一想到这里,柳桑宁对王砚辞道:“这些档案先放在我这里,我好好看看。我们会灰鸽的判断没错,此人定藏匿在这些屋子当中。” 见柳桑宁坚持,王砚辞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 他这会儿将大牢的门打开,将另一只手中拎着的食盒递进去。仔仔细细像是看不够似的将柳桑宁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柳桑宁都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我不过是在这牢房里住了一日,又不会少块肉,你何至于如此看我?” “哪怕只有一日,我也替你委屈。”王砚辞一边打开适合将他带来的吃食往小几上放,一边轻声说了句。 柳桑宁怔了怔,随即有些依恋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将脸贴在他胳膊上。她小声嘟囔着:“我不委屈,我只想快些找出真相,还你公道。” 王砚辞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脑袋,说道:“吃些东西,都是你爱的。” 柳桑宁深吸一口气,闻到食物的香气不由笑了:“是你家厨娘的手艺,闻着就香。” “你多吃些。” 两人就这么在牢房的小几前对坐,王砚辞自个儿不吃,却极有眼力见地给柳桑宁又是夹吃食,又是倒茶,倒像是专程来伺候她的。 柳桑宁有些想笑,但心里头更多的是高兴。在这样昏暗阴湿的大牢里,柳桑宁竟品出些岁月静好的滋味。 等王砚辞从鸿胪寺的牢房里出来,长伍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他走到王砚辞身边,压低声音道:“少爷,我亲自去查了你说的那户人家。你猜的没错,那家女主人最近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去买些肉菜,其中还有些番菜,最近还去买过一次番料,想来是做番菜所用。但平日里她几乎没有买过这些,可见不是她自己的口味。” 长伍看了眼一旁,见无人又继续往下说:“这个女人当年是逃荒出来的,土生土长的大雍人,早已是孑然一身,没有亲人了,更没有番邦的亲人。” 王砚辞目不斜视,开口道:“你可还记得那档案里所说的?据邻居所言,此女子的夫君乃是个行商的,每年只偶尔在家,其余时候都在外行商。” “记得,还说她深爱丈夫,每次她丈夫回来她就会频繁采购肉菜,见天儿的做好吃的。”说到这里,长伍悟了,“所以少爷才怀疑那幕后之人是在此处。” 王砚辞 「嗯」了声,“既已确定,那就叫人盯紧了此处。若咱们没有查错,那人定会在离开长安前来见这女子。” 长伍立即应下。 顿了下,他看了眼王砚辞的手:“少爷,你将那些档案全都留给柳娘子了?” 王砚辞点头:“明日我会取回。” “那些档案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来。若不是少爷你心细,咱们都毫无头绪。柳娘子估计也看不出什么。” 主要是时间不够。 大牢里虽然留了一支蜡烛给柳桑宁用,可到了晚上大牢里黑得很,一支蜡烛用来看档案也会十分费眼睛,估计柳桑宁是看不了的。 眼下距离日落大约只剩一个时辰,想来这么短时间她发现不了端倪。 长伍有些犹豫:“少爷,你真不打算告诉柳娘子你已经推测出幕后之人的据点吗?以柳娘子的脾性,她若是知道,定会不高兴的。” 王砚辞摇头:“将她卷入此等地步,已是我的错。若我们真能揪出当年的真凶,我定是要闹到圣人跟前,请圣人还我王家一个公道。可当年圣人封锁消息, 下令此事不许再议,谁也无法保证如今翻案圣人会如何处置。若是龙颜大怒,便是死路一条。若揪不出真凶,我也定要手刃仇人……我何苦搭上她的命?” 柳桑宁如今顶多只是知晓他的身份。就算圣人真要追究,她也不会罚得太重。就让她在这牢房里待着,不过四日,就能见分晓了 “可若圣人愿意还少爷公道呢?”长伍小声问,“那到时少爷你该如何收场?” 长伍已经可以想象到,柳桑宁会有多生气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砚辞才回答:“任打任骂,任劳任怨,后半辈子唯她是尊。” 长伍听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不是,少爷你这是用后半辈子去赔啊?”
第164章 看破一切 看着自家少爷俨然下了决心,长伍心里头却还是有些不安。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又劝:“少爷,你可真想好了?上回柳娘子便闹了一回,你若真打算瞒她到底,她可不似旁的娘子那么好哄。” 王砚辞淡淡道:“怎么,你哄过旁的娘子?” “……”长伍语噎,他立即转移话题,只说道,“到时候柳娘子定是会狠狠生你的气,保不齐没个三年五载的压根就不会搭理你。若真如此,少爷你可是过了而立之年也还没娶上妻啊!” 王砚辞听得长伍是真心急了,他忍不住轻笑一声:“等到了那时,她只要不跟旁人成亲便好。要我等多久,我都是愿意的。” 长伍还要说什么,王砚辞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比你更了解她。我知道,她定是会生气的。” 而且还会气得不轻。 甚至还有可能要将他一脚踹开,真要另寻佳婿。 “少爷你心中门儿清,为何还非……”长伍始终是不理解的。 王砚辞却只是看向马车的车窗外,他轻声道:“真因我了解她,我知晓她不愿我独自一人去扛,她上次说的那些话我也并未忘记。可……” 他顿了下,才又继续说:“可我也知道,若今日她是我,她也定会这般对我。” 长伍不解:“为何?”明明柳娘子当时说不喜少爷瞒着她,不喜少爷替她做决定呀? 王砚辞回答:“日后你若有了心爱的人你便会明白。不论发生何事,你都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柳桑宁有爱她的家人,若是被牵连,或许整个柳家都会跟着遭殃。可他不同,即便他被皇帝厌弃,即便皇帝要他的命,可他身后的王氏,皇帝却不会轻易去动。 这么多年来,他明白他所在的这个豪门世家是多么的庞大,看不见的地底下埋藏的根扎得有多深。皇帝即便想除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怕是穷尽一生都难。 所以王砚辞并不担心如今的家里人会受他牵连。 只是,大抵是会让他们伤心的吧。 可人终究是要做抉择的,他要得到一个结果,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罢了,和你说这些作甚。”王砚辞似自嘲般摇了摇头,“叫他们盯紧那户,有动静立马来报。” “是。” 次日,徐尽欢去大牢里看望柳桑宁时,却见她在发呆,瞧着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在她身旁的小几上,正摆放着一摞纸。 徐尽欢隔着牢房问她:“阿宁,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第一反应便是柳桑宁住在这种阴暗之地,应当是十分不习惯的。 听到徐尽欢的声音,柳桑宁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眼,见是徐尽欢,又像是失落又像是庆幸一般轻声道:“是你啊,自乐兄。” 徐尽欢察觉出她情绪不对,立即又问:“你究竟怎么了?若有什么事,你大可说出来,我定会帮你。” 柳桑宁摇摇头:“需要帮助的人不是我,而是王砚辞。只可惜,他或许并不想我们真的帮他。” “这话是何意?”徐尽欢十分不解,“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查明当初的真相,还谨行兄一个清白?” 短短几日,两人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如今私下徐尽欢已经开始唤王砚辞为谨行兄了,王砚辞也会唤他一声自乐。 柳桑宁指了指手边放着的 纸,说道:“这是昨日他送来的档案,都是符合灰鸽飞程的屋子的情况。” 徐尽欢依旧有些不明白:“然后呢?” 提起这个,柳桑宁心里头便有些冒火,除了冒火更多的是揪心。 她有些咬牙切齿道:“他同我说这些档案没什么特别的,毫无所获,那幕后之人的据点根本就没找着。可是我昨日翻阅之后……” 柳桑宁将最上面的一张纸拿起来,从缝中递出去,徐尽欢接过后立即低头看。 柳桑宁的话还在继续:“这处宅子明明就很可疑。屋子的女主人最近隔一日便去采购肉菜,可平日里只有她与儿子居住,根本不需要这么频繁的买菜。而且购买的菜中有不少番菜,还曾买过大量的番料。” 说到这里,柳桑宁在牢房里有些焦躁地徘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家里绝对还有其他人在。可最近却没有邻居提过她行商的丈夫回了家,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家里多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她丈夫,另一种是她丈夫不愿他人瞧见他,所以偷偷回的家。” 说到这里,柳桑宁深吸一口气:“不论哪种,都很刻意。若我没猜错,这极有可能就是那幕后之人的所在之处!” 说到这里,柳桑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王砚辞他什么都不肯说,只怕是掐准了我昨日时辰不够,地牢昏暗,到了晚上我靠着一支蜡烛不方便看这上头的字。他就是不想让我卷进去,也不想让你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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