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没有落下,但手中长剑却直直扎进了施泽友肩下的伤处里。 他听着施泽友高声痛呼,只道。 “这一剑为我自己。” 他说完拔了出来,鲜血喷溅,又一箭刺入他腹部。 “这一剑为我娘多年寝食难安。” 施泽友浑身是血,而滕越抬手削下了施泽友耳朵。 “这一剑为我大哥!” 耳落于地,施泽友已痛呼着,瘫跪在了地上。 滕越却缓缓闭起眼睛,提剑割断了他的喉管。 “这一剑... ...是为我爹。” 黑夜之中,施泽友鲜血喷溅,似鬼魅的黑色毒汁。 血染了他身前的人满身,而滕越割下了他的头颅。 心头的痛意却因此喷薄而出,男人手里提着仇人之颅,仰头看向漫天星辰,仿佛那漫天星辰里,父亲和长兄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从来不曾离去。 他咬牙痛呼。 “爹,哥!滕越,已血世仇!” ... ... 半个时辰后。 一队人马闯夜而归,拿着寻来的铁证,马不停蹄地直奔京城而回。
第84章 【九千大章】 施泽友在京畿洪晋的兵甲火器营里, 发现了有人闯入的端倪之后,他们暗中潜入营中之事就不可能完全隐匿。更不要说眼下施泽友已死,滕越和王复响他们料理了洪晋的火器营中人, 但消息最多隐瞒一日。 他们这会快马加鞭地返回了京城,将搜来的罪证, 直接让黄先生交给了那唐内侍。 唐永见状也晓得这就是最好、恐怕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再不犹豫, 进了宫去。 滕越他们等在孔徽的落脚院里,从午间送去罪证,直到夜晚都未有任何音信传来。 夜已经深了, 孔徽在廊下踱步, 沈言星静倚在树下,王复响耐不住地一边吃肉一边喝酒, 滕越则站在庭院中央,抬头向着天上繁星看去。 皎月之下,暑热之中不知何时掺入了些许初秋的清凉。 有一片泛黄的叶子当先飘落下来,飘飘荡荡地就落在了滕越脚边,刮擦着石板, 发出细微的声响。 而庭院里寂静无声,这点声响,反而尤其地响亮。 王复响忍不住地将一盅酒仰头倒进了喉嗓中。 “怎么还没消息?这般铁证呈上, 皇上还犹豫不成?” 孔徽转头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是处死一个逃兵,说杀就杀?况这是京城, 不是宁夏, 皇帝在禁宫之中, 消息哪有这么快传出来?” 王复响烦躁地去叫三人,“就这样苦等什么时候是个头?你们也来陪我喝呀?” 滕越不理他, 仍旧负手立在星月下。沈言星也没说话,只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孔徽却道,“你这厮也别喝了,今夜总要见个分晓,都喝醉了,出事怎么办?” 王复响被他说得气恼,却也没再喝,往院中竹榻上一躺,没几息的工夫竟睡着了,呼噜声轰轰响了起来。 孔徽一阵无语,甚至有些想笑,“烦躁不安的是他,倒头就睡的也是他,难为嫂子怎么受得了他。” 沈言星也笑了笑,“能吃能睡是福气,兴许他一觉睡醒,消息就来了,倒比咱们枯等一夜强。” 他叫着孔徽也去睡吧,孔徽从滕越被抓之后就一直忙碌,好些日没睡个整觉,沈言星这么说,他还真有些困了,进了房里合身躺在了贵妃榻上。 沈言星起身走到了滕越身边,“遇川不去歇息一阵?我守着消息就行了。” 滕越摇了摇头。 施泽友虽然已经死了,但今夜若是不能拿下大太监,他们这些人早晚逃不过一死。 一个施泽友就害得他家破人亡,母亲因此惊恐难安做下错事,蕴娘也因此走去了何处,他还没有寻到,若是大太监不能垮台,接下来会怎样? 滕越根本无法睡下,沈言星见他眉头紧压地站在庭中不动,便也没再劝,只留在院中继续陪他。 更鼓不知响了几遍,天色似乎都有些要亮起来了,空气里有初秋的露意隐隐降落下来。 就在这时,黄西清派人飞奔而来。 “诸位将军,宫里下令,洪晋下狱了!” 话音一出,滕越定在原地,可双手攥成的拳却止不住地颤了起来。 沈言星直将来人叫到身前,“那大太监已经入狱了?!” 来人直直道是,说话间,王复响一个打挺从竹榻上起了身。 “下狱了?怎么说,什么时候砍那阉人的头?!” 孔徽也从房中快步小跑出来,“舅舅怎么说?” ... ... 半个时辰后,黄西清得空亲自见了四人。 他说昨夜,唐内侍凑准近身伺候的时机,先将恩华王的檄文拿出来呈了上去。 “... ...皇上看到恩华王的讨贼檄文,甚是惊讶,而唐内侍接着又把我同众人一道拟下的洪晋十七条重罪,也呈给了皇上。” 他说皇上看了之后,一时没有言语,“... ...只道了一句‘洪晋就这么令天下人厌烦’,唐内侍一听这话,只怕皇上轻飘飘一句就揭了过去,可巧就在这时,那洪晋竟然问询赶来。唐内侍同那洪晋在皇上面前辩了起来,两人越吵越凶,反而皇上失了兴致,让两人到外面吵去,要睡了。” 皇上歇下之后,唐内侍也不想再同洪晋继续吵闹,而那位大太监也晓得唐永与他不对付,见皇上不想过问,还嗤笑唐永不自量力,“恩华王的讨贼檄文又怎样,还不是奈何不了咱家?但有皇上主子在,你这辈子都别想扳倒我!” 洪晋只见讨贼檄文都没让皇上恼怒了他,越发恣意不把唐永放在眼里,转身就走了。 可唐永却一直候在皇上寝宫里。 而皇上只打了个盹就醒了,接着便睡不着,还问唐永,“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有话要说不成?” 唐永砰得就跪在了地上。 此时洪晋不在,此间再无旁人,唐永直接向皇帝问了过去。 “主子给那洪晋如此大的权柄,可曾想过他若有贼心,同那恩华王一般要坐您的龙椅,可如何是好?” 这话不知多少朝臣,在他耳边说过多少遍,小皇帝听了只笑了一声。 “他若有此心,让他坐去就是。” 他浑不在意,可唐永却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主子是不在意这龙椅,可主子就没想过,若那洪晋真取您代之,他又会将您置于何地?” 并不是说,皇上不要龙椅,就能随便去逍遥快活。 历朝历代,龙椅自来遍布血煞之气,被取而代之又能善了的,能有几人? 这话令年轻的皇帝微顿,眉头皱了皱。 “他洪晋还真有此心不成?” 唐永先前一直没有拿出铁证,等着就是他这句话。 皇帝此言一出口,唐永立刻让人将昨夜京畿急取来的东西,俱都呈了上来。 刀枪、兵甲还有火器。 唐永将那地址,与整个火器营之规模说给了皇上。 “... ...那洪晋若是没有反心,在京城附近私造此物,样式之多,数量之众,是想作甚?!” 这些兵甲制式同朝廷再不一样,年轻的皇帝一样一样看过去,彻底沉默了下来。 殿中静到无声,无人再敢言语。 直到半晌,皇帝长叹一气。 他闭起眼睛。 “洪晋负我。” * 一夜之间,京城风涌云起。 大太监洪晋被皇上下旨下狱之事,在整个京城之中疯传,又快马加鞭地亦向外散去。 可大太监只是被抓进了牢狱之中,皇上尚未决定要如何处置,不少人都以为,以洪晋在皇帝心中的情义,未必就会将他砍头。 但只要是不被砍头,人还活着,以洪晋之能如何不能东山再起?说不定没两日就从牢狱里出来,重获盛宠。 京中靠着这位大太监的何止一个两个,众人见洪晋只被下狱,却无处置,虽有些不安,却也觉得不会闹出什么大浪来。 倒是永昌侯府,章贞慧听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皱眉支了脑袋。 自那日,林老夫人说好要送的重金却没有如约送来之后,章贞慧就觉得不太对。 她是端庄贞淑的侯府贵女,自然不能太过急切,便也没有让人再去问,又等了两日,没曾想还是没都能到,甚至滕家连个说法都没有。 她这才让董奶娘去寻了舅母杨二夫人打听一下,不想二舅母说,林老夫人准备直接把钱送去侯府侯爷面前,这样更稳妥一些。 若是直接送去侯府,那她没有让侯爷伯父说项的事情,可就暴露了。 章贞慧顿时就觉得大大不妙,董妈妈还想不明白林老夫人为何突然变卦,但章贞慧却思量着,让董妈妈把前去道贺的场景说了来。 董妈妈前后一说,章贞慧脸色就青了青。 “看来林老夫人,是对我起疑了。” 董妈妈惊奇,“就算是有旁人也帮忙说话,她们怎么就知道咱们家侯爷没去?” 章贞慧不是很清楚内里缘由,可眼下却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林老夫人如今说,要把钱送去侯府伯父面前,这话并非是真的,而只是说给她听,敲打她让她把东西俱都还回来,此事也算是就此揭过。 章贞慧被人这般识破,脸色自是难看的不行,她是需要更多的物品与钱财傍身,可更紧要的是她侯府贵女的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昨日已经有意把东西还回去了,可今日风云突变,大太监竟然被皇上下了狱。 董妈妈也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那九千岁看起来不太稳妥,要不姑娘就赶紧把滕家的礼还回去吧,咱们再寻个好些的说辞将这事遮掩过去,以如今情形来看,还是滕将军这门亲事最好。大太监如日中天的时候,尚且不能治罪滕将军,往后大太监若是势弱,滕将军必会一跃而起。” 她道,“这才是最好的夫婿人选!” 董奶娘所言,章贞慧缘何不知? 可林老夫人已经起疑,哪还有这么好糊弄? 她眉头越压越深,秀美的脸蛋也因此默然扭曲了两分,变得凌厉起来。 “不,这时候反而不能送回去了。” 董妈妈不太明白,向着自家姑娘看了过去。 * 洪晋下狱,皇上没有亲自出面,只让朝臣去提审洪晋。 然而一众朝臣领旨去提审那大太监,不想那大太监根本无惧,哪怕是被下了牢狱,也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的模样。 他看着前来审问他的朝臣,冷笑连连,只问他们。 “你们哪一个,从前不曾在我手中讨过好处?哪一个,不曾是我门下人?如今来审我,又以什么资身份?!” 他仍旧嚣张跋扈,只是这一句,还真就把欲提审他的朝臣给镇住了。谁敢说自己刚正不阿,从未曾在洪晋门下讨过好处,若真有这样的人,只怕早就被洪晋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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