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刚一步迈至门前,就听到了破风的声音向他袭来,他反应极快地抬手挡去。 只是那急切的喊声突然出现,莫名拨乱了他一丝心神。 他右手挡过去的瞬间,微微一顿,却被那速度极快的袖箭,沿着食指割开了一条血口。 伤势不重,但血珠瞬间滴落了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他身前来,惊讶地看着他手上滴滴答答地落着血珠。 “怎么会出那么多血?” 滕越第一次见她对自己这般态度,惊得他愣了一愣。 他还以为是她射出袖箭伤了他,连忙低头安慰她,“擦破了皮而已,蕴娘别怕。”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握了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些。 但他这般牵过来,邓如蕴瞬间回了神。 他在柔声安慰她,丝毫没在意那伤,反而问了她一句。 “你方才... ...” 她方才,是叫了他名字吗? 邓如蕴暗暗吸了一气,这才发现方才自己混乱了。 恰滕箫这时也赶了过来,见状啧啧了两声,所有所思地。 邓如蕴有一瞬还以为她也看出自己不妥的反应了来。 不想滕箫抱臂道了一句。 “嫂子方才那一箭射这么急,却只擦破了哥哥的油皮,可见我这袖箭还是不够利啊... ...” 邓如蕴差点被她呛住。 连滕越都忘了方才的问话,无奈地瞧着妹妹。 “难道非得让你嫂子射中了我,你才能满意?” 滕箫直言,“照理是该这样的,不然就是我做的还不够好,能被哥哥躲过去。” 滕越对自己的妹妹很是无奈,他只能笑道,“那你再好生打磨吧。” 兄妹二人说话的工夫,邓如蕴已经完全回了神来。 她转身去叫了秀娘去拿药来,又叫了从影,“将军的手擦破了,你给将军擦些止血药。” 只是没等从影答应下来,男人突然叫了从影,“我不是同你吩咐了旁的事,还不去?” 他说完,从影几乎是立刻消失在了邓如蕴眼前。 他手是邓如蕴给弄破的,照理该她给他处理伤口。只是这会,她因着她方才的失言,颇有些抗拒。 偏这个人故意说了一句。 “小伤,不用药也无所谓,左不过流几滴血。” 滕箫只一心一意想着改良袖箭的事情,根本听不见旁人说话。他这话是说给谁听得,不言而喻。 邓如蕴无语可言,只好走到他身前,“那... ...我给将军上点药吧。” “多谢蕴娘。”他看着她,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 滕越落了座,见她鼻尖上隐隐有汗,想到她方才惊慌地叫了他的名字,跑了过来,和她往日对他的态度,可不太一样,只是她亲自给他上药,她好像又有些不肯。 男人暗暗看她,见她从药箱里翻着止血的药散,他突然问。 “家中有蕴娘自制的止血药吧?” 她似恍了一下,但旋即摇了头。 “没有。”她道,“将军还是用府里从大药堂采买来的药吧。” 她没抬头,滕越觉得她没跟他说实话。 明明前些日她受伤,秀娘有给她用自制的药。 男人抿唇,“这些药我平日里用惯了,疗效寻常,我想试试你制的。” 他突然抬头向她看过来,她正低着头想给他上药,他坐她站,这一低一抬之间,她与他鼻尖的距离近在了咫尺之间。 相互的呼吸交错可闻,他忽的伸手,轻轻落在她腰上。 “腰伤好些了吗?” 她不知她怎么忽的问起这个,但他的手就这样自然地落在她腰上,温度从他掌中慢慢渡到她身上来。如今还是白日,更不是在榻间... ...而这只是夫妻间最寻常的动作,但邓如蕴腰间微僵。 她只能点了点头,想让他快把手放下来。 但他却道,“我见你之前腰受伤的时候,便用了自制的药,我也想试试不行吗?” 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她... ... 邓如蕴不想给他用,但他就这么抬头看着她,英眸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给他用。 邓如蕴实在没了办法,但还是又道了一句,“将军还是用大药堂的药来的安稳,我制的那些... ...粗鄙不堪用。” 她这般说,滕越微怔,手下揽着她的腰,也察觉到了她腰间的僵硬。 滕越突然觉得,她好像有好多事情,都不想让他知道,就同她做的东西,不想给他用一样。 她会在意他,也好像和他保持着不近的距离。 他越发打定了主意。 “蕴娘做的迷药都比市面上强许多,小小止血药怎么会粗鄙不堪用呢?” 他说完,直接叫了秀娘拿了来。 秀娘好似认可他这话,很快就拿了过来,“我觉得咱们自制的,绝不比大药堂差。” 秀娘这样说,滕越竟见她瞥了秀娘一眼。 “... ...” 她待他,还不如秀娘实在。 滕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就伸出手来,让她亲自来给他上药。 她绷着嘴,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两片的小柳叶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把药弹撒在了他手指上,弄完就转了身,抱着药箱回房里去了。 滕越瞧着妻子进到房中的背影,轻叹一气。 他突然想知道,他们成婚之前,她在金州都过着怎样的日子,都经历过什么,才有这样别扭的样子。 母亲说她是住在乡下的远房亲戚,说她之前的日子过不下去,才前来寻亲。 也不知是母亲的哪一门亲戚,从前为何没见过?而她之前的日子又是如何难以为继的? 但这些她定然不会说给他听。 可他也自有办法知道。 ... ... 庭院里没有风,白日里暴晒的石板释放出蓄存的热量,让立在石板上的人身上都隐隐有些出汗,走回到阴凉的房中,才觉凉下些许。 邓如蕴看着手里方才给那个人用了的药散,突然恍惚了一下。 那些年她懒散着对制药爱学不学,爹娘哥哥都不曾督促她什么,反而说她随性便好。 但她还是制了些药,并非是奋发图强的原因,而是因为那一年,鞑子来犯闯入了关内,他被调去了同来犯鞑靼作战,回来的时候立了大功,却也大大小小受了十多处伤。 他是击退了鞑子回来的有功将领,满金州城的药铺都往滕家送去了各自最好的药。 但他有几处伤势很重,金州城里的药并不能够,军中让人连夜往西安府给他采买好药回来。 那年,邓如蕴闷在家中苦学了一个冬天的制药。 她想如果她能制出好药,以后他再受伤,是不是都能用她制的药了? 哪怕是再难医的伤,她会给他制出专给他一个人用的药... ... 秀娘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房中一片昏暗,连忙点起了盏灯。 邓如蕴回了神,叫了她过来,“把我们自己制的药都收了罢。” 她说着,眼角扫过同滕箫说话的人。 她低声,“以后这些药只拿出去卖,不要留在府里,也不要拿出来给人用。” 她制这些是拿来卖钱养家的,他也没必要用她的这些便宜的药。 ... ... 天晚了下来,晚饭就摆在了柳明轩的院中。 滕箫已经琢磨出来改制的办法,同邓如蕴道,“我回去再挑一挑,保证嫂子用起来更厉害!” 邓如蕴觉得这就已经很厉害了,但滕箫显然是个精益求精的人。 不过滕越提醒了她一句,“过几日是大哥忌日,娘和我都不在家,你记得去给大哥上三炷香。” 滕箫点头应了,但却道了一句。 “娘只喜欢大哥和二哥,一见到我却头疼呢。” 她这话虽是打趣着说得,邓如蕴却听出几分低落来。 滕越也道,“莫要胡说,娘要是不疼你,怎么会头疼呢?” 滕箫却道,“娘疼我,却疼得自己头疼,真是划不来。” 这话说得邓如蕴都要笑了,滕越也笑着摇了头,又叫了滕箫不要再多想,“趁着娘不在,不用去学堂,先快活几日吧。” 滕箫咯咯笑,“那确实是,我只盼着娘在五台山,多侍奉菩萨几个月才好!” ... ... 柳明轩里传出的笑声,顺着风就飘到了院外的路上。 青萱从旁边走过,一眼看见了魏嬷嬷从岔路上走了过来。 魏嬷嬷难得的脸上也带着笑意,青萱不由问了一句,“嬷嬷在笑些什么?” 魏嬷嬷没直接回应,只道,“人若是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哭也是福,但若是不明白自己根在何处,笑也是祸。” 这话说得颇有些意涵,青萱不好接话,幸而魏嬷嬷也没再多言,只问她手里拿了些什么。 青萱连忙道,“是我之前从别家借来的花样子,我想着霞姐儿平日里要用这些东西,便给她描了几张,正要给她送去了,这就遇见嬷嬷了。” 提到霞姐儿,魏嬷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连带着看向青萱的眼神,也多了许多温和。 “难为你是个细心的,还总想着她。她平日里在家闷得慌,你若得闲,便多去同她说说话,我前儿让晴蕊买了些秦岭里炒果子回来,正好你也尝尝... ...” 两人说着,一道往后面去了。 滕越翌日就走了,走之前又叮嘱邓如蕴,有事就去找从影。 “但凡有麻烦、危险,万万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顶着,记得了吗?” 他这话同她说了好几遍,邓如蕴从前竟不知道他还有絮絮叨叨的时候,也是另眼相看了一番。 只是他走了没几日,金州就来了消息,说家里出事了。 * 金州,邓耀成家中。 郑氏把后院里的家什全都盘点了一边,让识字的儿子有模有样地登记造册,全都记了下来。 她点了几个用料扎实、花纹精细的,让人抬着放到自己房中,又挑了几个给儿子邓如荣和女儿邓如芝,心里其实想把从大房弄来的家什,全都换一遍,但又有些舍不得,准备留一部分,卖个好价钱。 邓耀成见她围着这些家什忙个不停,不耐烦地走过来,“盘算什么?我还没说要卖呢。你整日在这看着,没得显得你眼皮子浅。” 郑氏被他说了也不恼,只道,“老爷说的是,也确实是我眼皮子浅了,没想到大房都用这么好的家什。落魄了这些年竟然还没舍得卖,可见邓如蕴那丫头跑得时候,定还带走了更多好东西。” 郑氏说着目露难过起来,“这些都是老爷当年同她爹一起置办的家业,如今都被她卷了跑了,想想我都替老爷心疼。这丫头怎么就一夜之间不见了?难道卖身去花楼做娼... ...” 话没说完,见邓耀成眼睛看了过来,郑氏连忙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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