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张口, 男人先开了口。 “把话想好了再说。” 邓如蕴:“... ...” 他一双英眸盯着她,好像她只要说谎, 他就会立刻知道、并且会施以惩戒一样。 邓如蕴先是丢了一百两, 又丢了男子身份, 眼下还被他这么紧盯着,心下不由地一气。 他当她是他麾下的士兵了吗?管得这么严? 况且他对兵将们,她记得也多为宽和吧, 什么时候这么严过? 但他就这么紧盯着她, 还牵起她的手腕仔细地看了两眼,“我怎么瞧着, 这片红痕像是男子的手印?” 邓如蕴心都跳了起来,这要是都跟他说了,势必要扯出一大堆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可她撒谎只恐怕瞒不过这个人。 这会邓如蕴被他捉着手,就像是被拿住了小辫子一样。 她只能道,“今日在街上丢了钱财, 是同那偷钱的贼人拉扯的时候弄出来的。” 她这话可一个字都没骗人,便是他低头看她的眼睛,她也不怕。 邓如蕴由着他看, 脸上没有半分心虚。 滕越见她这样,自然也不再怀疑, 反而柔声劝了她。 “小偷小摸总是难免的, 丢了就丢了, 何苦同那些贼人计较,没得伤了你自己。” 邓如蕴暗松了口气。 他不让她扯谎, 但没说不能隐瞒。 但既然含混地隐去了诸多关键,邓如蕴这会定然不会再说出来。 她只点头,“将军说的是。” 可一百两哪里是小钱?她总是要想办法找回来的。 滕越却问了她,“要不我给你配几个侍卫吧,平日里在城中走动,也能护着你些。” 邓如蕴可不要,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跟他俘虏回来的那些鞑子兵有什么区别? 她连连摇头,“将军不是说西安府里还算的稳当吗?我只是随便转转罢了,不用费这周折。” 西安府驻兵颇多,治安确实还算不错,至少那些黑市上的人,轻易不会闹到明面上来。 滕越见她不愿,也只能道好。 可到了晚上,廊下灯笼的薄光,被风吹着摇摇晃晃打在窗棂上,她坐在窗边的鱼缸旁,看着那些灯影发呆。 滕越本在书案前看关外舆图,但目光一错两错地,就往她身上落了过去。 他看半个时辰舆图不稀奇,她倒是能坐在窗下发半个时辰的呆,这小脑袋里能琢磨什么事,琢磨这么久。 他不由就把舆图放了下来,坐到了她身后,将她从后环在了怀中。 今日窗外可没下雪,他问她,“在想什么?” 邓如蕴被他鼻尖的气息抵在耳后,弄得有些发痒,侧了侧脑袋。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日丢的钱。” 滕越一听就哼了一声,他把怀里的人整个转了过来,把她困着让她正对着自己。 “只在街头丢了点小钱,值得的蕴娘思量了半个时辰了?怕不是又犯了骗人的毛病?” 邓如蕴见他又开始查岗了,气得想掐他一把,耐不住的手都伸了出去,却被他直接盯住。 “想掐我?” 邓如蕴的手立时顿住了,可他却忽的将她抱了起来,径直就抱到了床上。 “我脱了衣裳让蕴娘随便掐吧。” 他们也有两日没那亲密的作为了。但他衣裳还没脱,就被她急急扯住了。 “我没要掐将军,我只是看你衣裳皱了,帮你捋一捋。” 她说着,还真就有模有样地帮他扯了扯衣角。 滕越知道她总是撑不住的,弄一日就要休歇好几日,今日倒也没勉强她,只是又问,“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邓如蕴脑袋都快被他问破了,只能把外祖母入冬之后,身子略有些不好的事情说了来,“她老人家身子一不好,就有些连人都认不清了,口中只剩下往日里行医制药留下来的口诀,我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哪一日,她连我也不认识了。” 她半垂了眼眸,灯火将睫毛的剪影映在她鼻梁间,长而翘,又垂落着,像秋风中飘落的柳叶。 滕越的心绪也随着她的垂落也垂落了下来。 “要不要请几位名医给外祖母仔细看一下?” 她摇摇头。 “是老毛病了,从爹娘去世后,外祖母受不住打击大病一场,就成了这般。我总还希冀她老人家能恢复过来,但眼下看能保持如今的状况已是很难了。太医院里倒有治这种病的名医,但京城何其远,外祖母也无法折腾着去那么远求医了。” 老人家不可能去京城,京城的太医也不会专门到西安府来。 滕越看着被他圈在怀里的人,看着她垂着手低着头的样子,心下蓦然一疼。 她最亲的父母兄嫂都在那几年里接连没有了,外祖母和玲琅是她如今唯二的血脉亲人,若再失去了外祖母,她该是多难过。 滕越不由将她揽进了怀中,让她就这么靠在他胸前。帐前有细热的暖风吹过,他低头,轻吻落在了她额角。 风吹得窗棂咣当响了一声,邓如蕴身形倏然一定。 她先前其实在琢磨找回那一百两银子的事,被他问及不好回答,才把外祖母的事情说给了他。自然这件事也在她思量之内,可她却没想到,他忽的抱着她,唇落在她额头上。 她怔着抬眼向他看去,男人的怀抱宽敞而有力,而他就那么闭着眼睛,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在冬夜静谧的房中,深邃又绵长。 邓如蕴却心头莫名乱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侧过了头去。 她一动,滕越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怀里的妻子,手下摩挲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邓如蕴连连摇头。 “我只是有点累了困了。” 她很快从他怀中离开,团了个被子到床最里面睡觉去了。 滕越笑了笑,道了一声好,看了她一会,往书案上收拾舆图。 而床帐最里面的邓如蕴愣着眨了眨眼睛。 他方才低头落下的唇,约莫只是他走神了吧。 * 邓如蕴吩咐了人去漏雨巷里打听消息。 谁知这两个贼人竟然十分警惕,邓如蕴的人刚露面就被他们认了出来,以为是上次金州骗钱的事情还没了解,这两人直接收拾了东西出去躲了两日。 长星无奈地告诉自家姑娘,说他们自己的人手估计不好再去漏雨巷了,那巷子里恐怕都是这两个贼人的眼线,一露面就会被发现。 邓如蕴只觉犯愁,待她去到慈辛堂的时候,那位傅大夫恰来问她了此事。 如今她跟他之间,也算是捅破了半重窗纸,邓如蕴见他肯替她遮掩身份,倒也跟他稍显亲近了些,便把话说了。 “... ...估摸着这线索不好弄到了。” 可他却笑起来,“那便找个生面孔过去就是。” 他直接把自己的药童叫了过来,“竹黄,你去漏雨巷替梁师傅打听打听消息。” 邓如蕴见他的药童才十四五的样子,身量也不过跟她差不多高,想到先前淬毒的银针,不免道,“那漏雨巷里住了不少匪贼之流,我看着竹黄还小,这不太妥吧?” 她见男人笑了一声,说竹黄确实不大,“但我是从嵩山脚下捡的他,你猜他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邓如蕴狐疑,“难不成还能是少林俗家弟子?” 她这话一出,白春甫就笑了起来,“梁师傅可真聪明。” 邓如蕴:? 他这是跟她逗着玩呢?但漏雨巷里面那些贼人可不是逗着玩的。 她正要严肃了脸说不成,就听竹黄道,“小的打小就在少林寺长大,六哥这一路过来,全靠我护着他呢,梁师傅别担心。” 他说着,拿起门后的门栓在手上一耍,小小年纪,竟把一根木棒耍的虎虎生威。 邓如蕴顿时就信了。 竹黄领了命替她去了漏雨巷里蹲守。 只是她再看着这位傅大夫,男人却反而问了她一句,“不知梁师傅家住何处,等竹黄得了信,我也好立时让他去通禀你。” 他冷不丁一问,问得又是一本正经,邓如蕴开口就要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她是女非男还不够,还打听她家住哪,要不要她把祖上三代都报给他? 邓如蕴只见这人温柔的眼眸中,眸光轻轻闪动着,就哼了一声瞥了过去。 白春甫一下就笑了出来,他歪头瞧着她。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像个坏人吗?怎么从前,从没有人说过我这样的话?” 邓如蕴道,“旁人既然没说过,那我也不会说的。” 言下之意,就算她不说,她也觉得他不是什么老实的好人。 姑娘的鬓角下并未被装扮的黄粉涂满,细软的鬓发容貌下露出五分白皙的脸边皮肤来。 白春甫只能道,“看来梁师傅跟人打交道的经验过于丰富。” 邓如蕴却说不然,“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敞敞亮亮,但也有些人总是有些秘密的。” 她在说她自己,也在说某个人,“比如这个人是真的没钱到只能骑毛驴,还是大隐隐于市,宁穷着也不把身份亮出来呢?又或者说出来的名字,是真的名字,还是假的呢?又或者根本就是反着的?” 她脑袋轻摇着点了他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白春甫直接笑出了声来,他连连摆手求饶。 “好了好了,我不套你的话了就是,姑娘可别说了,在下遭不住了。” 再说几句,他怕她真把他的身份拆出来。 这会他目光落在她被黄粉覆了的脸上,从鬓边可窥探得到她白皙的脸颊,同那双灵动的眸子一样,此刻微微撅着抿起来的唇,会令她整个人都散着如林中小鹿一样灵巧聪颖的模样。 白春甫不由多看了她几眼,直到听见她道。 “你该叫我梁师傅。” 他看着她无奈地笑,“好好好,梁、师、傅。” 他只能又问,“那竹黄有了消息,我怎么告诉梁师傅?” 邓如蕴回了他,“我会每日让人过来的。” ... ... 这般过了两日,竹黄真就得来了消息,说两个贼人今日下晌要去城北的花市上和他们的老大接头。 邓如蕴得了消息的同时,白春甫就问了她,“报去衙门吧,可不要自己行事。” 邓如蕴也晓得那贼头头的厉害,点头道好,白春甫干脆跟秦掌柜说了一声,“我陪你一道去趟衙门捕房。” 衙门捕房皆是官差捕快,邓如蕴没同他们打过什么交到,她见白春甫愿意陪她,心下略安,不再同他戏谑着玩,正经跟他道了句谢。 男人领了,笑道,“我只当梁师傅欠了我一次人情,用小簿子记上了。” 邓如蕴:“... ...” 行吧。 贼头下晌就要露面,两人也不耽误这就衙门捕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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