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魏祁讽刺又苦涩地一笑:“我没想到,你承认得如此理直气壮。” 说着他站起身来,绝望又失落道:“我的确不该答应娶你,宋胭,我也很后悔。”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离开她房间。 宋胭颓丧坐下,伏在床架边泣不成声。 她别无选择,他不该答应,他们还真是老天爷开的一个大大的玩笑。 …… 秋月一早才知道晚上两人又吵架了,魏祁又是半夜摔门而出。 上次这样便是大吵,如今又不知是怎么回事,宋胭不说,她想来想去,担心道:“是不是奶奶惹大爷不高兴了?那江姨娘突然来说那些话,我就知道肯定没安好心,果然晚上奶奶就和大爷吵了。” “和她没关系。”宋胭有气无力地说。 她晚上没怎么睡,白天无精打采,今天都没让妈妈们来应卯,只坐在榻边有一下没一下做着针线活。 秋月却不相信:“怎会没有,昨日她说了那话奶奶就不对劲。她自己不得大爷喜欢,她说的那郭大奶奶,早就不在了,如今奶奶才是主母,不可钻牛角尖。” “我知道,你别说了,我说了和她没关系。”宋胭有些不耐烦。 就算有关系,也不大。她只恨他那样想她,恨他不将她放在眼里,恨他那无情的话,心狠的眼神。 更何况他也后悔娶她,她甚至觉得,说不定他都有休妻的心思了。 她不愿再说,秋月只好住嘴,长长叹了声气。 正月十八,上值的上值,开学的开学,走亲访友彻底结束,这年就这么过去了。 冷静几天后,宋胭觉得自己并非没有错。 就像她见到魏祁用郭大奶奶的对枕会隐隐不高兴一样,他看到自己爱惜那对鸳鸯木雕,自然会不高兴。 回想那一日,她如果知道他认识那对鸳鸯木雕,绝不敢当着他的面露出紧张之态,她会肆无忌惮,就是没想到他会知道。 至于他说的她为五郎担心得哭,她确认大半是因为往日的痛苦回忆涌上心头,那另一小半呢? 她是不是真的有过分的担心?如果换了魏枫,她还会那么紧张吗? 还有他说的孔明灯、元宵灯会,平心而论,她当时的确有过这样的猜想,觉得五郎是不是专为自己安排的,但她没有让自己去细想,因为她那时真的想放孔明灯,真的想去元宵灯会,加上都是别人拉她去的,她觉得理直气壮。 如今从他口中说出,这些是五郎特地为她准备的,她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是那么震惊。所以还是那句话,她没想到他都知道,所以没有那么注意,而在他看来,兴许就觉得他们暗通款曲,当他是傻子。 她能发誓,她绝没有那样的意思。 这天一早,在宜安院撞到魏祁,两人一同出门,到了宜安院外,她上前几步,到他身旁道:“府上新来了一批做春衫的料子,我给祖父挑了几匹,夫君要不要看看花样,要的话,可以去我那里看看,或是我给夫君送过来。” 魏祁转眼看向她,目光泛着冷,停留片刻,说道:“不必了。”说完就往前走去。 宋胭又小跑几步追上他:“那我随意给夫君订几件吗?” 魏祁却是不屑道:“不必你操心,让黄妈妈作主就行。”说完便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宋胭满腹委屈。原本有的那几分愧疚、那一些想要澄清的心思突然就没了。 对啊,人家都说后悔娶她了,她再舔着脸凑上去又有什么用? 于是她也伤心气恼,下定决心不再自讨着受折辱了。 …… 正月结束,被派到后院的护卫也收班了,即日起停止巡逻,禁止进入后院。 收班那日,张雷与陈七兴冲冲跑到齐俊面前,难掩笑意道:“和你说个事,你知道那天掉手帕的姑娘叫什么,是哪个院里的人吗?” 齐俊一嗤,满脸不屑:“什么破烂事,我早忘了。”随后却又问:“哪个院里的,你知道?” 张雷与陈七对着一笑,“知道,我们给打听到了。” “嗯?你们还专门去打听,真是闲的。”齐俊说完,却是目不转眼看着他们。 张雷又忍不住笑:“她呢,名叫秋月,是东院的,还是大奶奶房里的,还是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张雷越说越兴奋,最后道:“而且是大奶奶的陪嫁大丫鬟!” 到这会儿,齐俊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了。 分明是在嘲笑自己,因为这样的身份,以后有三个去处,一个是配给外面的人,那人必然是有头有脸,哪怕是个七八品小官都有可能;还一个是配给府内的人,那必然是等同半个主子的大管事;最后一个可能,就是给大爷做姨娘。 总的来说,就是怎么配都配不到他面前来。 当然,那丫鬟后面也没怎么见过他,唯一一次碰到,也是远远撞见,她也并没看他。 所以那手帕还当真是碰巧。 张雷和陈七还在那儿笑,齐俊怒道:“去去去,轮岗去,在这儿偷什么懒!” 张雷却还不消停,和他开玩笑:“我觉得,说不定她是真看上你了,但不好意思说呢?要不然你找人去问问?” 齐俊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 进入二月,魏修的腿已经能下地了,只是还不能归营,要再休养几天。 这段时间灿灿总是生病,不明原因哭闹,身上脸上长一片片的红疹,大夫找了不少,就是不见好转。 自大哥找他说过那番话后,他那颗对宋胭难以忘怀的心早已屈服了大半,决意好好将日子熬下去。 所以腿一能下地,才第三日,他便拄着拐,试图去看看女儿,刚刚才听见她的哭声,也让他揪心。 走到李梦薇院中,正要进门,却在窗边听见李梦薇在说话。 “嬷嬷,你说,会是那合欢散的原因吗?” 听见这诡异的名字,魏修不由停了步子,屏息站在了窗边。 屋内不再有婴儿的哭声,也许是终于睡了,倒是李梦薇哭着:“看了那么多大夫,怎么会不好呢?我听人说喝酒了生的孩子会是傻子,那服了那药生的孩子……” “郡主瞎说什么,这小孩哪有不哭闹的,什么长斑长疹伤风感冒百日咳,数不胜数,咱们灿灿好着呢,今日不就哭得少一些了?郡主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是宽慰我。我就在想,要不要下次和大夫说了这事,好让他斟酌着开药。” “这怎么能说,这是要带进棺材的事。”嬷嬷阻止她,随后低声道:“好了,别说了,隔墙有耳。” 就在这时,厢房处一阵门响,魏修立刻拄了拐,不顾腿伤迅速避到屋侧,才避好,便有福宁郡主身边的丫鬟从厢房出来进正屋去,里面也停了说话声。 魏修脑子里都是“合欢散”这几个字。 这是什么?一种药吗? 什么样的药会叫合欢散? 她的意思,灿灿是在谁吃了这药后才出生的,而灿灿的出生,便是那个他迷迷糊糊混混沌沌仿佛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的夜晚,所以,是谁吃了那叫“合欢散”的药?是她还是他?
第56章 魏修离开了郡主的院子,一步一步回到自己房中。 方才为了避丫鬟而走得急,腿有点疼,但他毫无知觉,心里全是合欢散的事。 那一晚是他不愿去回忆的,此时回忆起来,仍觉得诡异。 郑国公府的曾祖父,是开国元勋,高祖皇帝亲封的异姓王。 国公爷自己说,从他,到他们父亲这一辈,都没有祖上一半的能耐,平庸不为过,但纨绔为过。 所以国公爷不许他们未成年前出入声色之所,而他也谨尊教诲,从未进去过。 那天的冲动,更多是年少无知,将面子看得太重,怕被人说自己胆小,怂。 后来去了,见到那些轻浮谄媚的风尘女,心中的猎奇之心也去了大半,觉得自己若和她们有染,实在是辱没了自己的未婚妻。 但他并不好意思马上离开,只在旁边喝酒。 后来扮着男装的李梦薇说她待得无趣,要不然两人单独去另一间屋里喝两杯。 场上有人开始动手动脚,他看得尴尬,当即没多想,就同意了。 他知道李梦薇是女人,在他看来,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他只需恪守君子之礼就没什么,反正他是男人。 后来他们去另一间屋喝酒了,他还打算着宵禁前回家去,并没有放肆大喝。 所以对于自己喝醉、喝醉到能失去理智,他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样的话他在难受时和六弟说过,六弟只摇头,和他说做了就是做了,大男人不能为自己找借口,一副是男人都懂的样子。 他便不再说了,只觉得也许真是自己色欲熏心,才毁了自己的婚事。 可是,如果真有陷阱呢? 李梦薇一个郡主,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和他们混一起,平时贪玩也就罢了,还能玩到青楼去……长公主虽护短,但当初得知女儿去青楼喝酒也不可置信,可见李梦薇并没有总去。 她一个女人,为什么要主动约他同处一室喝酒?不知这样容易出事么? 换成男人就好说了,如果一个男人约一个女人同处一室喝酒,必然不怀好意,那女人也绝不会同意,可因为他是男人,他就忘了。 也许这只是他以为的意外,对别人来说,是计划之中。 他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和他道:“去将齐俊给我叫来。” 国公府东西两院在后院事务上是分开的,但在护院防卫上却是一起的,齐俊是老一辈护卫大队长的儿子,身份可靠,平时他出行,也多是齐俊随侍左右,人虽年轻、自视甚高,但大事上并不含糊,藏得住话。 很快齐俊过来,魏修让他去将门关上。 齐俊有些意外,察觉是有重要事,便在关门前看了看外面。 “五爷,有什么事吩咐?”他回头问。 魏修正色道:“你去暗中查一查,‘合欢散’是种什么样的药,服后有什么症状。”说完又补充:“若是寻常地方打听不到,可以去烟花之地查查。” “是,小的记住了,合欢散。” “此事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更不要说是我让你查。” “是。” 魏修要放他下去,想了想,又接着道:“打听到了……顺便去问问大夫,若有人服了这药,有了孩子,是否会影响到孩子。” 齐俊没露出任何疑惑或是意外的表情来,只立刻道:“是。” 魏修再没什么交待:“去吧,尽快给我答案。” 齐俊随即走了,将门打开,魏修看着外面的天空,觉得自己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该怎么办?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