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胭又点头。 他便去了后边的浴房。 她在床边坐着,想着白日种种。 那些事情纷至沓来,她又觉得累,只好让自己不去想,留着余力待会儿和他谈谈。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她已上了床,坐在床头,看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手上摩挲着被面,开口道:“上午在花园里……你都听到了吗?” 魏祁也坐到床边,牵起她的手,看向她:“听到了,我想,五弟说的那话,你没有动心吧?” 宋胭立刻抬起头来:“当然没有,绝不可能。”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将这事放在心上。” 魏祁说:“五弟年少冲动,行事不顾后果,他这边的事我来处理。后面若有人问起今日的事,你就说你今日走到花园,只觉疲惫,想回房去歇歇,结果就昏倒了。江姨娘看见了,赶紧去叫我,我便抱了你进房,路上遇到五弟,他脚程快,就赶紧去前院吩咐,帮忙请了大夫。” 宋胭心中的忧虑散了大半,点点头。 趁这机会,她说道:“我确实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以后我也会注意不和他遇见。还有那鸳鸯木雕的事……是我不对,下次回家里,我就把那木雕扔了。” “不用,那是你的回忆,何必特地去扔掉?”他抚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之前是我不好,小肚鸡肠,不可理喻,以后我也不会了,你没有错,也不用记挂这些事,大夫说了,你要少忧思,专心养胎。” 她心怀感激地看向他,原本已经作好了解释、澄清的准备,现在却发现全都用不上了。 她轻轻靠到他怀中:“多谢夫君。” “说什么谢,是我应该做的。”他将她抱住,语气温柔得似春风:“累了就早点睡,看你今日说话都没办气。” 宋胭没再多说,躺了下来。 今日确实累,累的是心,让她什么也不愿去想,此时躺着,他扶着她的肩,倒让她觉得安心,果真很早就睡去。 …… 魏修自然没去那醉春楼。 有什么好去的,事实上,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个地方,那个毁了他人生的地方。 他只是在街上游逛,逛到个酒馆,进去喝了两个时辰的闷酒,后来酒馆打烊了,又要到宵禁时间,他随便找了个客栈,开了间房,进去倒头就睡,直到天明。 而后才浑浑噩噩出了客栈,往国公府走,走到半路,便见到家中出来找他的小厮。 那小厮急道:“五爷,太太到处找你呢,郡主娘娘走了,回长公府去了!” “是吗?”魏修没有多的反应。 “太太让你赶紧去长公主府接她回来,别再惹她不高兴。” 魏修冷笑:“没空,我今日要去巡捕营报道。”说完,稍加快步子往府上走去,小厮在后面追。 “可是太太都要急死了,老爷还说不行的话,他和你一起去长公府接人。” 魏修突然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他:“既然他们都在等我,那我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将我的腰牌和佩刀拿了,给我送去巡捕营,做不好,我要你好看。” 说完就折返了,往巡捕营方向走。 “可是……”小厮劝也劝不住,回去又不知怎么交差,急得直打转。 魏修是铁了心不去求人,也不回家,上值报到去了。 到底是他身边人,不敢忤逆,没一会儿那小厮便将他腰牌和佩刀送来了,魏修伤好才归营,今日不必巡街,在值房待着。 一上午有许多人来恭贺他官升二级,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知道这多半都是受了大哥的庇佑,想到宋胭,不免又神伤。 等到午饭前,上级指挥使让他过去,他进指挥使办公之处,便见指挥使满脸疑惑看着手上文书,见他进来,立刻道:“这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个调令呢?” 魏修走过去,才知那调令就是自己的,从兵部下的调令,上书,将他调至肃州卫任副千户,即日起上任。 副千户,那是六品的武官,对普通兵士来说那是大大的升迁,可肃州是边关!最偏远荒凉苦寒之地,接壤鞑靼、土鲁番、蒙古,此时虽没遇战事,但一旦遇战事,那可是会丢命的,如魏修这样的世家公子、功勋之后,有做国公爷的堂祖父,又有做阁老的大哥,这种会掉脑袋的的苦活怎么都轮不到他身上! 指挥使疑惑的便是,究竟是哪里搞错了。 魏修最初疑惑,但很快就明白问题在哪里,这是魏祁的手笔! 为了昨日的事,他公报私仇,故意将自己调去戍边! 魏修二话不说,拿了那纸调令便往外走去。 “诶——”指挥使在后面叫了一声,莫名看着他背影远去,心想人家这世家公子比自己身份还高,这里面的事好像也和他没关系,便不再管了。 魏修拿着调令回了国公府,直冲景和堂,到院内,问里面人:“魏祁呢?” 里面小厮愣了一下,半晌才道:“出门了,大,大概去了兵部吧……” “呵……”魏修径直去了他房间,二话不说坐下,就在那儿等着他。
第59章 下午魏祁回来,小厮道:“五爷在里面。” 看小厮的神色,便知这个“在里面”不是寻常的在里面。 魏祁“嗯”了一声,似了然于心,神色平静,进入屋中。 魏修见了他,立刻起身,将手上的调令拿出来:“这是你做的?” “是。”魏祁说完,似寻常一般,泰然自若将手上几本帖子放上书桌。 魏修隐忍半日的怒火立刻喷涌出来,提高了声音道:“为什么,因为昨日的事?你便以职权来对付我,这算什么?你凭什么这样!” 魏祁回过头来,声音中透着傲慢与冷漠:“凭什么?就凭我能做到。” “你……”魏修一动不动看着他,似乎不能相信这是那个温和的大哥会说出的话。 魏祁缓声道:“我告诫过你,可你一句也没听进去。你觉得对于一个觊觎我妻子、并要付诸行动的人,我要怎样?” “可……”魏修半晌才道:“可她原本就是我的未婚妻。” “但现在她是你大嫂!”魏祁目光冷锐看向他,“你若不是我五弟,我不会一次二次隐忍,今日也不只是将你调去肃州!” 魏修不由得后退,颓丧地坐回了椅子上。 这一刻,他认识到大哥那果决的一面,大哥曾在常州剿匪,将匪首尸体挂在衙门前三日;也曾在兵部尚书职位角逐中击败对手,那位最终因贪污案而遭罢官流放——不错,他会这样,是因他能这样。 魏祁看着他,说道:“从你娶妻、她与我拜堂那一日起,你和她就结束了,这辈子都结束了。” “可是……她和你在一起过得并不好。”魏修抬眼,语气中带着恳切,似乎要将他说服。 魏祁反问:“所以你就要带她私奔?这就是你的爱她,对她好? “你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米么,你知道普通女子一天要做多少家务么?知道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要怎样才能养活一家老小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说要带她私奔。 “你们有婚事在身,你是国公府公子,你尚且能把婚事弄丢,就你和她两个没有家族倚靠、没有身份的人,你又要如何保护她?她出身清门,饱读诗书,你却要她承担和小叔子私奔的骂名,无名无分和你在一起?你对她有什么仇怨,要如此对她?” 魏修面色惨白,毫无辩解之力,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魏祁将语气放缓:“醉春楼之事,是因你心志不坚,行事疏忽;婚事作废,是因你没有处理变故的勇气和能力,只能听从家中安排……事情到现在,你并不知怎么走下去。既然接受不了眼下的日子,那便离开,到你寻到了答案,再回来。” 魏修一声不吭,沉默半天,最后道:“大哥还希望我回来么?还是更愿意我死在边关,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眼前?” 魏祁一动不动看着他,徐徐道:“你是我五弟,我自然希望你活着。” 魏修从他眼中能看到诚恳,他垂下眼去,一声不吭。 魏祁继续道:“不能因为我们姓魏,就永远不能去戌边。五弟,就算是你如今的职位,也是很多普通军士要努力一辈子才能得来的。我的确是因你大嫂的缘故才将你调离,但我也希望你能见到更远的世界,建功立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辱魏氏门庭。” 魏修被大哥说服了,他最初的恼怒愤恨,变得平和。 他开始试着去说服自己,他和宋胭结束了,彻底的结束了,他的放不下只是对她的纠缠……这认识让他痛苦,而他不知如何面对这痛苦,所以也觉得,也许离开国公府,离开魏家是个好的办法。 哪有男儿不愿保家卫国,报效朝廷?不如就此去边关,长征万里,沙场点兵,忘却这京城的失意与痛苦。 良久,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站起身来:“大哥,我服从这调令,会去肃州,不管是兵部的命令,还是大哥的教诲,我都服从。” 魏祁走到他面前,正色道:“顾惜自己,行事谨慎,平安归来。” 魏修出门去了,离开景和堂,回了西院。 才走到院中,母亲冯氏似乎听了下人禀报,急匆匆赶过来,见了他立刻道:“赶紧的,算做娘的求求你,你与我一同去向长公主赔礼道歉,接郡主回来吧,你不知道,长公主府刚刚送了封和离书过来!” 魏修顿住,看向母亲,缓声道:“和离书?” 冯氏已经将和离书拿了出来:“你看,你看,没骗你!一早就在家等着你,你就是不回来,你若一早就去,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魏修看着和离书,无力道:“给我拿笔墨和印泥来吧……” “什么?”冯氏惊了,“你什么意思?” 魏修:“签了这和离书,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疯了?”冯氏不敢置信看着他。 魏修苦笑一下:“母亲,就这样吧,我知道你看我们这样过着也心累,不如结束,一了百了。” 冯氏有些瞠目结舌,不知是儿子疯了,还是自己疯了,正好后面传来脚步声,三老爷也赶过来了,冯氏犹如遇到救星,急忙过去:“你快听听他说什么,他说要签了这和离书!” 三老爷也是一怔,“那怎么行!我刚才想了想,还是得去和国公爷说说,让他给拿个主意,说不定还得他老人家替我们跑一趟。” 冯氏:“我便是这样想的,你想那送和离书的是高公公,那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这说明不是郡主自个儿赌气让送的,是长公主的意思,就咱们过去说好话,人家也看不上。” “就是这个理。”三老爷说着朝魏修叹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人家是郡主,你和她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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