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这样了,要不然二太太怎么会知道? 宋胭心里自然不高兴,但看着垂着头的魏曦,又不忍心责怪。 那个时候她是向着江姨娘的,现在这事,她若不说,没人能猜到,可她还是说了,宋胭不想因此而责怪她。 她拉起魏曦的事,“你能说出来,我很高兴,你没有坏心,只是别人利用你的消息做了坏事,这事确实给我和秋月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还没想到解决办法,这次我不怪你,只是以后千万注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魏曦咬了咬唇,更加愧疚,又问:“是我对不起母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好久,魏曦又问:“父亲是真去忙了吗?” 宋胭笑了笑:“是的,别多想。” “那……秋月该怎么办?” 宋胭想了想,摇摇头:“不行的话,我就将她嫁出去,然后安心养胎。” 那样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此后一二十年,只怕二太太都不会放下公中权力。 魏曦更加低垂了头。 宋胭安慰她:“这是最差的打算,也没什么,倒乐得清闲,或者等你父亲回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魏曦无奈点头:“嗯。” 宋胭看向门外,在心里暗暗叹一声气。 她好似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他,度日如年。 又过两天,魏祁才回来,前边来人告诉她说他回来了,却要晚一些再过来。 宋胭忍不住,自己去了景和堂,去时太阳才西落,魏祁似乎刚沐浴完,湿着头发,在卧房里换衣服。 宋胭急步进去,他微有错愕,一边回过头来,一边系上腰带。 两人许久没说话。 过一会儿,她走到他面前,忍不住轻轻抱住他:“你是不想见我,才不回来的吗?” “不是,是真的忙。”他声音低醇:“不是让人去同你说过吗?” 宋胭点头:“是说过,只是……我怀疑你就是那样……” 魏祁没回话。 或许在他心里,也隐隐有一点负气,有一点还想继续冷静的意思。 “我想和你说,我没有要抬秋月做姨娘,我并不想,只是如你所说,我确实想做贤妻,或者我觉得我是该那个样子,所以我想你来拒绝……我提出了,你拒绝了,我便没有错了。这样看,是我不好,虚伪,矫情,也没去想你的感受。” 他倒没料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些,望着她,扶了扶她的肩,似乎是安慰。 宋胭继续道:“我没有因为五弟走了,我的心也走,没有因为孩子而熬日子,我只是……” 她深吸几口气:“我说不出来……那一天,我明白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提出私奔这样的事,明明是他那时候不闻不问,他顺理成章订下婚事,将我一人扔在那里,然后又说要私奔…… “我觉得可笑,又觉得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余生的意义是什么……这个时候,正好有了孩子。 “我想,这大概是上天给我的指引,要我好好做个妻子,做个母亲,所以我也照这样去做……” 魏祁问她:“那你自己怎么想呢?如果没有孩子,如果你也是郡主,你是不是就义无反顾和离了?离开这个牢笼?” 说完他又后悔,伸手将她抱住:“我不是质问你,我只是…… “我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对你的,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有贪心。” 贪心,也想她能在意他。 “我也觉得你很好……”宋胭轻声道。 这话让他露出一丝苦笑。 “好了,你先回去吧,或者在这里歇一会儿,我还有些公文要看。” 宋胭却仍没放他,拉着他的衣服,往他唇上亲了亲,然后又环住他脖子,再次吻向他。 直到久久他没反应,她才松开,坐到床边去,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去吧,我坐一会儿就回去。” 魏祁看着她,伫立片刻,转身去往书桌旁。 宋胭瞥一眼床上的枕头,开口问:“你怎么又把这枕头换出来了?” 魏祁回过头来,床上放着那个红石榴瓷枕。 宋胭微微撇嘴:“我没看出你在意我,我觉得你在意的是你青梅竹马、原配夫人。” 魏祁走了过来,解释:“只是这枕头用习惯了……” 宋胭不说话,脸色明显不高兴。 他看着她,将枕头拿了起来,放到一边去,承诺:“待会儿就让人收起来,不再用了。” 宋胭一脸委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说的当然是那鸳鸯木雕的事。 魏祁想说这不同,但又想想,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这样看倒是有点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最后道:“以后再不用了。”说完问她:“你还在意这个?” “我不能在意吗?我在意很久了!” 看她说得义愤填膺,他笑了起来:“还在意什么,一起说了。” 宋胭想了想:“你是不是觉得她比我好?” “没有……” “所有人都说她很好,出身好,待人好,怎么会没有呢?我听你提起他,都是一脸思念惋惜。” “有吗?”魏祁不甘心地解释:“她已经过世了。” “对,过世了,正因为过世,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活人怎么能和死人比?”宋胭似乎将身为继妻的怨言都发泄出来。 魏祁道:“她在我印象里的确是很好的姑娘,只是我统共也没多少印象,我只和你说过那么多话,和你骑过马,和你逛过集市,和你看过戏,也只和你日夜相伴,做过那些亲密的事,她再好,也是模糊的记忆了,你和她,不是能放在一起比的。” 宋胭心里好受一切,沉默了半天道:“那我和她谁好看?” 魏祁无奈看向她,瞧了好一会儿,肯定道:“你。” 她这才笑了起来,脸上都绽放出花儿似的,好似真的开心了。 他看得动容,倾过身去吻她,吻着吻着,将她抱住,加深这个吻。 怎么会不思念呢,当他回来,她来找他,他的心便在那一刻化了。 宋胭也伸出胳膊环住他脖子。 一直很谨慎,自她孕后,两人同眠共枕,也有一些纾解之事,但从未真正行房。 此时却情难自制。两人都有一种“如果他不同意就停下”的想法,但都没有阻止,所以一切顺理成章。 他进行得渴望却又克制,眼底深深望着她。
第75章 夜半,魏祁问她:“没那里不舒服吧?” 宋胭摇摇头。 魏祁于是起身,她问:“做什么去?” “身上有汗,我去洗洗。” 那倒是,刚才都滴到她身上了。 他说完就去浴房冲洗一番,很快回来,半躺在她身侧。 他身上带着甘松香的清爽气息,宋胭伏在他肩头,抬眼看着他,突然道:“我总会想,你以前长什么模样。” 他笑了笑,“还能长什么模样,不和现在差不多么?” “肯定有不同吧,二十岁和三十岁肯定有差别的。” 魏祁想了想:“以前会白一些。” “嗯?” 宋胭看他,脸庞是那种蜜色,不似少年的白嫩,也不是黝黑,而是青壮年最阳刚的感觉。 她问:“那当时有人说你英俊吗?” 魏祁回忆一番:“大概算英俊吧,十八岁时,乐安公主出嫁西域帖木儿国,朝中要挑一名文武双全,加之相貌身材俊伟的随侍官员,我便被挑中了,随使团去了西域。” “你还做使臣去过西域?”宋胭吃惊。 魏祁解释:“主要使臣还是礼部官员,我只是随同,当时两国关系紧张,我也担有熟悉地形的职责,怕以后开战。” 宋胭明白了,心中不免浮起几分倾慕。 魏祁却又道:“不过那一段路来回走了大半年,回来后又去了常州,每日风餐露宿,也就黑了不少,成现在这样了。” “现在这样也英俊。”她轻轻摸着他鼻子,“你鼻子好看,又高又挺,孩子要是像你的鼻子就好了。” 他抓住她手,将那小手握在手里:“别弄了,弄得我心痒。” “心痒什么?” “你说呢?” “不是才……” “没尽兴。” 宋胭低低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她问:“这两天我要愁死了,不知道怎么办。” “愁什么?” “秋月啊,她说要赎身回家去呢,不在这儿待了。” 听到这个名字,魏祁心情有些不好,懒懒回道:“那就回家去吧。” 宋胭不悦,推了推他:“你怎么这样!” 说着委屈道:“她陪了我好多年,全心全意想着我! “再说,你知道我在这后院事务上费了多少心血么,重新规定了记账样式,安排了审账管事,新年有年预算,新月有月预算,我要每一笔账明明白白,要从中搞鬼的人难以下手,还要府上开支有度,年年有余,做了这么多,二太太却又要收回,她以前的账务我是不喜欢的,因她不擅理账,里面全是糊涂账,若被她收回,一切才刚开始,又要打回原形了。 魏祁听来,知道她在这里投注的心血,笑道:“你这话,让我想起起内阁议会时的张阁老。” “嗯?” “他是户部的,每到年尾,就会喋喋不休,和所有衙门理论各项开支,怎么花这么多,账怎么没报清楚,来年再这样搞日子便没法过,国家要大乱,等等,以致连圣上都害怕。” 他将她比作老头儿,宋胭只瞪他一眼,心里却意外高兴——那可是户部,她何德何能,竟能让他想起户部高官。 魏祁想了想,他确实轻视了她所掌管的后院庶务,他觉得无关紧要,可那却是她所能均衡后院收支、一展所长的地方,没有读书人不求入仕,自然也没有正室夫人不想做主母。 “给秋月寻个夫家吧,在外院找个年轻能干的管事,或是族中人品不错的后生,之后仍让她在你身旁待着,也并不亏待她。” “这……太突然了吧?”宋胭一惊。 魏祁道:“突然吗?她不是正是许人的年纪?” 的确是这样,甚至还晚了。她说:“我之前想的是什么时候她遇到想嫁的人,便将她配出去。” “这两年遇不到,她年纪就大了。你能替她看的,便是她能找到最好的人,她若清醒,便不会反对。” 因为没有太多情谊,魏祁的话接近无情。 但仔细想想,并没有错。 她去帮她找,那几乎算是她的媒人,她就是秋月的娘家,相对秋月回家去,当然是好太多。 如今似乎只能这样了。 她问魏祁:“你身边有合适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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