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因为她,是她将他害成这幅样子的。 她死咬着唇,片刻后从牙缝中挤出句话,“你还有你姑姑,还有你父母留给你的家业,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消沉至此。” “我只要你。”况尹的声音忽然高了一点,他半撑起身子,另一只手猛地伸出去,攥住东方既白的下巴,就像一条骤然出洞的蛇。 东方既白一怔,下一刻,便觉他的气息扑上自己的脸颊,冷冷的,里面有股子似曾相识的腥味。 “小白,我只要你。” 他说着便双膝屈在榻上,冰冷的身子朝东方既白直压下去,唇贴过来,却并未触上她的脸,“小白,你诺我,若我好了,你便从了我,好不好?” 况尹的棕褐色的眸子很亮,像能灼透人心,可朝她贴过来时,她看到了他瞳孔后面一闪而逝的红光,像两条红色的鞭子,在他眼底飞快地笞过。 “你不是况公子。”东方既白惊慌失措地朝后退去一步,怎奈他箍得她很紧,她一退,他便顺势握住了她的脖子,一把卡住。 “小白,你在说什么?”况尹笑了笑从榻上下来,他只穿着汗衣,身上的味道在他一起一落之间从衣下飘了出来,导入东方既白的口鼻。 腥,直掼天灵的腥,可是方才进屋时,她为什么没有嗅出来呢,难道他在屋中动了什么手脚? 东方既白的目光落到屋中四角摆放着的冒着浓浓白烟的香炉上,突然全部明白了。她眼角通红地看着“况尹”,咬着牙,一只手猛地用力,在他肩膀上狠狠一拍。 “况尹”松了手,后退几步,口中扑地吐出一口鲜血,染透了东方既白的裙子。可下一刻,他却笑着解开汗衣,将左肩的衣服缓缓褪下,露出胸前那个被清欢剜出的惊心动魄的伤口。 “小白,朝这里打,看他能受你几掌。”他喑哑地低笑,一步步朝东方既白逼过去,一直到她背靠屏风,避无可避,才又一次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自己对视。 “你说的对,我不是况尹,”他的眼狭长且阴沉,红光从眼角泻出,像屏风上透过来的日光,“可我又是他,你说对吗?” 说完这句话,他看到东方既白眼中骤然冒出的惊惧,龇齿一笑,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凌空抱起,不顾她的撕咬挣扎,走到榻前将她抛在衾被上。 “申奢他喜欢你是不是?喜欢得不得了,捧在手心上都怕你长了翅膀飞走了,”“况尹”将上半身的汗衣扯开,双臂立在玉枕旁,将东方既白困在身下,咬着唇幽幽一笑,“那我偏要要了你的身子,让他追悔莫及,让他生不如死。” 他嗓子一软,嘴唇几乎贴在她的颈上,轻声耳语,“不过你可以反抗的,你只要杀了况尹,便能保全自己。” 语罢,他的手伸向东方既白的腰间,轻轻一挑,解开了系带。 眼看着他一点点拆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东方既白浑身被冷汗裹满,脑海中除了恐惧,忽然闯进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身上已经被脱得只剩下一层汗衣,“况尹”的一只手顺着她的腰肢一寸寸来到胸前,隔着一层布,他指肚上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东方既白看着他,眼底的泪凝在睫毛上,变成凛冽的寒霜,“我不能杀死况尹,但我可以杀死我自己。” 她唇畔轻启,说出一句她自己都认不出声音的话,身子如同泡在一桶冰水中,抖个不停。 “况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唇边含一丝怪异却满足的微笑,“东方既白,你要自戮吗?” 第八十八章 等待(正文完) “自戮”两个字像一枚针,冷酷而又缓慢地贯穿过东方既白的心。 她被扎得痛苦难耐,于是不得不扪心自问:小白,你真的要自戮吗?一副不再清白的身子到底能改变些什么,改变你的人还是改变你的心?如果分毫不能,你又为何要因为他人的恶行伤害自己? 还有阿申...... 想到他,心痛愈发无以复加:他因滕玉自戮已经遍体鳞伤,她怎么忍心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上再捅一刀? 念及此,东方既白僵紧的喉咙松弛下来,攥紧的十指也认命般地摊开。她看着“况尹”,眸中闪过一道光,最是惨烈却也最是坦然,“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杀死我自己,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走上这条路,你死心吧。” “况尹”先是怔住,后便龇齿而笑,身子重新覆上来,手在东方既白胸口猛地一扯,将她的衣衫褪尽。 “好一副白璧无瑕的身子,”他的眼神一寸寸挪下去,眸中沾染上湿意,嗓音喑哑,“难怪阿申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过,我要先替他尝尝鲜了。” 语罢,两只手便像铁掌似的将东方既白钉在榻上,饿虎扑食一般地,压下去...... 东方既白闭上眼,牙齿在嘴唇上铬出几道口子,腥甜溢满口鼻,呛得她恶心。 “叮咚......叮咚......” 头顶忽然传来动听的水流声,中间还夹杂着一首苍凉且模糊的哼唱,依稀是:“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况尹”猛地从东方既白身上爬起来,抬头看向上方的拱券。那里悬着一个铜盆,折沿,浅腹,圈足,一看就是件古物,却有流水从中溢出,蜿蜒而下,如透明的绦带,丝丝缕缕附着在东方既白身上,温柔地将她缠绕起来。 他碰不到她了,手指所到之处,皆是滑腻的水流,看起来只是浅浅的一层,探进去,却是触不着底的。 “子仲......姜盘。”他口中恶狠狠道出四个字,冷哼,“一生一人,白首偕老?简直荒谬至极。” 可嘴上如此说着,他心中却知今日是不能成事的了,于是从榻上爬起,穿戴好后走至屏风前,透过那一扇碧玉,去看外面偏斜的日头,片刻后寒笑着回头道,“得不到你的人我也一样能让他痛不欲生,东方既白,你好生歇一歇,今晚你我大婚,不知要折腾到几时。” 说罢便绕过屏风朝门边走去,可将走出两步,身形却又一次滞住,嘴角泻出一丝不冷不热的笑,“对了,阿申他......受了重伤是吧?” 闻言,东方既白的脸骤然变得煞白,“况尹”看在眼里,愈发张狂忘形,大笑着推开门后,扬长而去。 东方既白静待他走远,一直到听不见脚步声后,才狠狠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穿戴好跑向门边。 房门没有落锁,一推即开,可是一踏进院子,她却大吃一惊:门外站着四个婢女,脸白得像刷了粉,眼睛却如两团墨迹,不见眼白。四人皆捧着漆金的乌木盘子,其中一只盘子上,叠放着厚厚的一摞红绸嫁衣。 四人见了她,便僵着身子行礼,声音沉闷且含糊,像缺了半截舌头,“姑娘,我们来替你装扮。” 东方既白被嫁衣的红色刺得目眩,下了台阶撞开几人跑到墙边,手指轻握念了个口诀,飞身朝墙头跃去。 可是她刚跃至墙头,便见那团凝在况府上方的氤氲流动起来,颜色也渐渐加深,像有人在上方打翻了砚台。 “轰隆”一声,氤氲中震出一束响雷,东方既白一惊,随后便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掀翻,坠下墙头,身子重重砸在地砖上。 骨头疼得像是要散架,她咬牙忍下,摇摇晃晃站起身,又一次捏出口诀。 可就在她准备再试一次时,身后忽的传来一个声音,“姑娘何必白费气力。” 院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况天蔚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地望着她,缓声道,“既已身陷绝境,无法逃脱,不如静下心来想一想,你最想保全的是什么。” 她舔了舔结着血痂的嘴唇,脸上浮出一个极浅的苦笑,“若连自己最珍惜的东西都保不住,即便日后重获自由,也无法再谋后路了。” 东方既白猜到她是况天蔚,心中的委屈忽然决堤,却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他要用我做饵引阿申出来,我不能让阿申自寻死路。” 况天蔚慢慢踱至她跟前,手指温柔地擦掉她颊上的泪痕,“东方姑娘,你为了保全瑜儿,不惜牺牲自己,我很感激。可现在你要想想,如何才能保全阿申。” 说完,见东方既白眼神发直,轻轻握住她的肩,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这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常八九,若定要求一个圆满,便只会害人害己。姑娘,情深不寿这个道理你需记得。” “情深......”东方既白道出二字,眸光微微一漾,心中那块隐痛被戳了个猝不及防。 片晌后,她拉住况天蔚的手,掌心的冷汗却已在不觉间干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烦请您请让人为我......梳妆。” *** 红烛被烧出了泪,映亮满头珠翠。 身后的丫鬟梳着手下的乌发,声色木然,“一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二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东方既白看着镜中美人,手背轻贴上冰冷的面颊,“我曾经也很想要一个家的,后来又不想要了,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让我意识到家不是一所院子,一座房子,而是那个你永远想陪在他左右的人,”她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许是想要的太多了吧,所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丫鬟漠然地递出一只手去,“姑娘,时辰到了,别让主君等急了。” 东方既白笑着点头,站起来搀扶住她慢慢踱至门边,看着院中红绸飘飞,灯烛辉煌,朝那个站在阶上的人影走过去。 丫鬟将她的手递到况尹掌心便退下了。况尹握住她冰冷的指尖,眼神在她脸上飘晃,唇畔沁笑,“你猜,他何时会来?” 东方既白没有说话,一眼不错地看着前面的大门,直到门缝一点点敞开,露出那个她熟悉的身形。 她看着他,猛然想起一段往事。那是她刚到碧山的时候,因为挨饿了太久,饿怕了,所以每天一到饭点,便翘首以待地盼着他过来,就和现在一般,看到他出现,心中明明早已雀跃起来,却又不敢显露。 她垂下头,将眼睛藏在睫毛后面。 “山君也来恭贺我大婚?”况尹似是觉察出东方既白的心思,半旋过身,揭开她头上的纱盖,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将她完完全全地呈在阿申面前,“也是,都是故人,小白跟了你十几年,山君自是要亲自过来一趟的。” “今夜不会有人成婚。”阿申冷淡地答他,继而冲东方既白挥了挥手,柔声道,“小白,过来。” 况尹轻声哼笑,嘴唇贴近东方既白的耳畔,“小白,山君似是误会了,不如你告诉他,嫁给我,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东方既白没有理会他,眼神和阿申的眼睛碰了一下,又慌不择路地逃开,瞅着脚尖,把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倾倒出来,“他说你对我用情至深,所以一定会来救我。你来了,这不错,但我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并没有深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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