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云心疼地看着姑娘,“就算是苦夏,您也多吃些,看您又瘦了几分。” 姜听淡淡说道:“落霞县可有消息传来。” 咕--咕-- 一只灰白色的鸽子飞到了树枝上。 宝云笑道:“这可真是赶巧,您刚问完,这小家伙便来了。” 姜听掀开脸上的薄纱,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急切道:“写了什么?” 【我不日便回,山匪李玄已死。姜闻】 姜听的脑子一下子便嗡嗡响了起来,她已然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愣神地说道:“已死,是人已经死了吗?” 宝云看着姑娘的状态愈发不对,赶忙抚着她的后背,端起酸梅汤说道:“姑娘,姑娘,您别吓宝云。” 姜听感觉胸口一口气堵得慌,倏然便吐了出来,眼角流出了生理学的泪水,愣愣地看着远方。 她沙哑的低喃道:“不会的,李玄不会死的,他说要娶我回家的。” 倏然,门外传来了一道老人低沉的声音:“连老朽也不能进去吗?” 姜听猛然站起身来,手指微微颤抖,跪地行礼道:“祖母,您回来了。” 英国公府的老夫人才从溧阳老家回来,便听儿媳妇说姜听这个小丫头不服管教,躲在姜闻的院子,仗着她哥哥,竟是这般的放肆。 她低眉扫视了一番穿着随意的姜听,沉声愤怒道:“带去佛堂!”
第三十二章 暮夏阳光正好, 鸟雀在枝头跳动着,唱着清脆的歌声。 姜听站在佛堂门口,身后是满是鸟语花香, 面前则是漆黑的佛堂。 她眼中无神地偏头看了一眼枝头的花枝,淡淡地说道:“你看这花开得真好。” 老婆子轻嗤一声道:“大姑娘还是老老实实进去吧,莫要耍小聪明。” 随后, 姜听被她重重一推,踉跄地站在了佛堂的中央。 灰色的袅袅细烟充斥着幽暗的佛堂, 昏黄烛火的倒影在姜听的脸颊跳跃。 姜听看着端坐在佛像侧面的英国公老夫人,又看了看不悲不喜的佛像,当真是讽刺。 慈眉善目皆是给外人看的东西。 “敏丫头, 你近日又犯了什么错, 可让你娘这般大的气性。” 姜听低眉应道:“不知。” 她笃定姜夫人绝不会把她逃出家门的事告诉祖母。 姜夫人凌厉地说道:“您看看她这个态度。” “在定亲之日离家出走,上月才被寻回, 难道这不是错吗?”老夫人轻描细语的话使得姜听身子猛然一震。 而姜夫人也不复平时的冷静, 手指紧紧攥着丫鬟的手臂, 尴尬地笑道:“您从哪知道谣言,敏敏不是一直在家吗?” 姜夫人不愿背上丢了孩子的罪名, 只得反驳。 “敏丫头, 我说的可对?”老夫人在英国公府的眼线众多, 传话的小鬼不是姜夫人可以拦住的。 姜听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抬头挺胸,眼里满是决绝道:“没错,我就是恨透了这里。” 老夫人猛然拍响桌子,侧目看向姜夫人, 震怒道:“看看这就是商户女养出来的孩子, 竟然敢公然顶撞长辈。” 姜夫人抚着胸口, 气愤地说道:“姜听!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姜听低眉掩去眼底的情绪,淡漠地说道:“恨你们很意外吗?” 纵然知道家中满地鸡毛,但老夫人却听不得这种不团结的言论,她满是皱纹的眼睛冲着婆子使了个眼色。 姜听倏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按下,腿也不自觉地打弯。 咚的一声,她的双膝被强按在地上,仿若断骨般的疼痛和刺骨般的冰冷使得她不自觉地流出了泪水。 “取来家法,责五十杖。” 宝云听到后,身子猛然颤动,她哭着哀求道:“老夫人,我家姑娘身娇体弱,怎么能挨五十下?” 对于男子来说,家法是棍棒,而对于女子,家法则是两指宽的竹制戒尺。 那戒尺分外薄,但却很韧,高高抬起再快速落下,手心的痛在一瞬间便会传到心脏,手在一瞬间便如同伸进炭火一般。 平日姜夫人只会打姑娘五下,但这若是挨了这五十下,只怕手都要烂掉。 姜听漠然地看着面前的所有人,纵然跪在地上她也挺直腰背,沙哑地说道:“若是我挨了这五十下,把我从家中除名可好?” 老夫人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心中愈发生气,她一个眼色过去,婆子们紧紧攥着姜听的手腕,强迫她伸过头顶。 姜听知晓自己已然没有机会了,她失魂落魄地看着对面的神佛,佛像总是在看着她,但她从未得到佛的救赎。 承诺都是假的,哥哥没有来救她,李玄也不会来找她。 姜听感受着手掌一下一下的疼痛,她的眼神愈发的凌厉,看着面前所谓的亲人,他们为什么不去死? “世子爷!世子爷!奴才们还没禀报!” “滚开!” 佛堂的大门被人轰然踢开,而行刑的婆子还未看清面前的人,就被人一脚踢到了角落。 老夫人看着面前年轻的男子,眉目紧锁道:“你是何人?” 一道清亮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姜听的耳中:“定北侯府未来的世子妃就不劳烦您管教了。” 她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却看到了李玄眼里满是心疼,他嘴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意道:“定北侯府傅承宣,见过姑娘。” 李玄不是死了吗? 他怎么又成了傅承宣? 老夫人眉眼一愣,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原来是傅世子,当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傅承宣也不愿再与这群夫人多费口舌,他脱下披风缓缓披在姜听的身上,打横抱转头便走,在走之前,沉声说道:“我定北侯府对姜大姑娘满意得很,若是英国公府容不下她,定北侯府随时都可迎她过门。” 姜夫人看着这般不合礼,当众把姜听抱走的傅承宣,眉眼皆是不满,但她却无可奈何。 姜听被地砖冻僵的身子在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后,她攥着傅承宣的衣襟,难以克制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很小,但是却使得傅承宣钻心的疼。 “敏敏莫哭,是我来迟了。” 姜听以为自己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会哭,但被傅承宣揽在怀中的那一刻,她觉得心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要宣泄出来。 她缩在傅承宣的怀中,哭着说道:“你不是死了吗?现在怎么又成了定北侯府的世子,傅承宣,我恨你!” 傅承宣心头也是分外难受,把她温柔地放在马车中,紧紧揽着她,沙哑地说道:“好,恨我。” 姜听哭累了,回过神的时候,她看着面前衣着华贵,坐在华车的傅承宣,冷静了心情,淡漠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傅承宣摩挲着姜听手指上的白玉粉玺戒环,满眼庆幸的把他的经历讲了一遍。 纵然姜听自知不是他的错,她装失忆也瞒了他,但心头的阴霾总是挥之不去。 “放我下车。”姜听淡淡地说道。 傅承宣却着急了,他毫不怀疑姜听会跳车,他横在车门阻止道:“姜闻让我赶快回来寻你,你切莫跳车受伤了。” “没有我哥哥,你就不知道赶快回来寻我吗?”姜听听着傅承宣的话,愈发生气。 傅承宣赶忙解释道:“我从未知晓你竟是在家中受到这般待遇,总想着你在家中要好些,若不是姜闻告我.....” “那你还不着急!”姜听一双清秀的眼睛瞪着傅承宣。 傅承宣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紧紧抱着姜听,低声道歉道:“好好好,是我的错。” 膝盖上的刺痛使得姜听回过了神,她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情绪化,但是她倚靠在傅承宣的胸膛之上,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声,心中也安心了许多。 “傅承宣,我的腿好疼。”姜听抚着双膝说道。 傅承宣此时也顾不得不好意思,焦急地掀开她的裙摆,怎料面前的一幕却是使他一愣。 姜听的双膝满是红肿,青紫色布满了膝盖。 傅承宣都不敢去触碰,他强压下心头地怒火,对着车夫说道:“回定北侯府。” 姜听原以为他会带着她去医馆,怎料就要去定北侯府了,她急切地说道:“不妥,我什么礼物都没有带,这般贸然拜访实属不妥。” 傅承宣安抚道:“无碍,家中只有我娘,祖母前些日子去了护国寺小住,府医曾经是随军军医,他的手法要比太医好上许多。” 姜听心中仍是带了几分忐忑。 侍女们带着几分笑意凑到侯夫人的耳边,小声道:“听说世子把姜大姑娘偷偷带回来了,您可要去看看?” 侯夫人一愣,眉目之间带了几分薄怒:“这个臭小子,小时候不是偷偷带猫就是领狗,现下竟是把人姑娘给偷回来了。” “听说唤了王郎中去。” 姜听看着双膝被敷上了冰冷的药膏,还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她疑惑道:“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是啊,没有那么严重,只不过多些时日腿就断了而已。”王郎中吹着胡子愤愤道。 而傅承宣早就站在了门口拦住了跃跃欲试的侯夫人,他看着温婉之中满是好奇的亲娘,低声说道:“娘,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英国公府弄的,不是我干的。” 京中谁人不知英国公府家教森严,但侯夫人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棍棒教育。 “不让我进?” “您快回去绣花吧,你会吓到她的。” 被儿子拦住的侯夫人遗憾今日见不到儿媳妇,转身吩咐厨房多做些棒骨汤。 他们的谈话纵然小声,已然传到了姜听的耳中,她的心中却是生了几分羡慕之意,生在这样的家庭,怪不得傅承宣性子热忱,又有君子之德。 傅承宣从傍晚之中的橘粉色霞光走来,姜听看着他身形挺拔,仿若一颗青松,身上衣衫的面料也比在黑风寨好了许多。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姜听心中的酸涩便又加深了几分。 “姜闻还要去江中除匪,他告我约莫一旬便会回来,这段时间你住我家可好?” 姜听看着傅承宣眼中满是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话,她颔首道:“好,但会不会打扰你们?” 傅承宣的笑意一下便深入眼底,他轻声说道:“不会,而且这事也不会有外人知晓。” 就这样,在姜听强烈要求下,她搬到了傅承宣隔壁院的房间内。 入夜后。 姜听熄灭了灯火,让侍女们都退下。 今日在佛堂的阴影还在她的心中飘荡,她的脑海中总是响彻着傅承宣今日高声的话语。 “定北侯府未来的世子妃就不劳烦您管教了。” 她手指不自觉地掰断了笔杆,眉目之间满是阴郁。 倏然,她的窗户被人敲响,依旧时熟悉的节奏声。 姜听心中带着几分怨怼,不愿开门,但傅承宣还是悄悄推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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