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煜弹琴的手抖了一下,出现了一丝破音,却没人留意。 正常情况下,放烟花后,怎么可能完全不留残骸呢? 如今,不可能的情况却真实发生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故意为之,特意毁掉了烟花残骸! 显而易见,对方是想隐藏些什么? 在场的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一点,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如寒冰。 好半晌,才听到楚婳幽幽地笑出了声。 “有意思,看来表哥真是送了本宫一个天大的礼呢…本宫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接着,她神色一凛。 “传本宫的令,封锁苍兰山周围方圆十里,任何人不得离开!” “继续派人盯着,有情况即刻来报!” “遵命,殿下。” 陆风凌抬眼望了一眼楚婳,又瞟了眼侍奉在侧的百里景煜,恋恋不舍地退下。 他很清楚自已的身份,只要他能永远留在殿下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百里景煜早就知道陆风凌与楚婳的关系非比寻常,但却不知他竟敢起了这样的心思! 刚刚他离开前,欲言又止,满目含情,虽刻意压下情绪,却被百里景煜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殿下太迷人,好想把这朵小花花藏起来啊… …… 乌克邪离开大洛两个月后,一封秘信打破了表面的安宁与平静。 据秘信所写,离京都不远的宋安县出现了一种怪病。 得怪病者食欲大增,不知饱足。 急性子的人会为了一口美食,不惜与人大打出手。 而贫困者为了一口美食,甚至宁愿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更有甚者,有不少人甚至是因为吃得实在太多,撑破了肚子而亡。 楚婳看完密信,将其随手递给身后为她按摩的百里景煜。 “阿煜觉得,这是巧合吗?” 两个月前,乌克邪在苍兰山放了一场盛大绚丽的烟花。 而密信中所提怪病出现的地方,好巧不巧,却偏偏出现在苍兰山山脚下的宋安县。 “奴的猜测和殿下一样。奴只有一个请求,让奴和殿下一起去。” 百里景煜知道,楚婳必然会亲自去宋安县查明真相,就算他有心阻止,也只是徒劳。 前路茫茫,危机不可预测。 既然如此,那他唯一能做的,便只能陪着她去了。 她去哪,他就在哪… 楚婳欣然允了百里景煜的请求。 这么些日子,二人朝夕相处,她早就习惯了他的伺候,根本离不开他。 第二日清晨天刚刚蒙蒙亮之时,一辆暗灰色的马车便踏着露水急匆匆地出发了。 马车里是乔装打扮成富商小姐的楚婳和富商公子的百里景煜,丫鬟铃兰与车夫陆风凌一同坐在外面。 几人轻装简从,低调出行,赶在当日太阳落山前到达了宋安县。 楚婳撩开马车的布帘,看着熙熙攘攘的街景。 宋安县虽说只是一个小县城,但由于它是离京都最近的县城,繁华程度丝毫不输一些大城。 只是没看几分钟,楚婳就发现了一些怪异。 街上的胖子不少,路人里面每十个人就有三四个膘肥体壮的肥胖者。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皆是如此。 “煜哥哥,妹妹记得宋安县曾出过不少美人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楚婳一边说,一边朝着百里景煜眨了眨眼睛。 与她故作天真的表情不同,这一声煜哥哥被她特意拉长了音调,可谓是勾魂摄魄。 百里景煜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气血上涌,但仍配合着道。 “确实如此,哥哥面前不就坐着一个美人吗?” 楚婳不用再多说什么,百里景煜早就识破了她的心思,这县城里确实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口一个“哥哥”“妹妹”的,亲密又暧昧。 正在驾车的陆风凌朝着车帘后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打断道。 “小姐,据查这县城里的胖子绝大部分都是近一两个月吃出来的,并非一开始就如此。” 楚婳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既然谈到“吃”,那就去此地最负盛名的酒楼走一遭吧!” “是,殿下。” 宋安县并不算大,马车转了个弯便到了生意红火的天香楼。 一行人点了个包间,包间在天香楼三楼,在东西向各有一个很大的窗户。 包厢里视野很好,既能看见大厅中百姓吃席的情况,又能看到外面的街景。 饭桌上,百里景煜与陆风凌暗自较着劲,一个殷勤地给楚婳夹菜,另一个就忙着为她舀汤。 楚婳只管安心享受,对两人间的暗潮汹涌,暗礁急流,皆是视而不见。 楼下大厅中却突然传来“乒乒乓乓”陶瓷器皿摔碎的声音,夹杂着纷乱嘈杂的争吵与喊叫声。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紧紧拽住烤全羊的头。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姑娘张开双臂死死抱着羊腿。 二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拔河”比赛。 剩下的几人扭打在一起,地上洒满了陶瓷碎片与残羹剩菜,一片狼藉。 第39章 刁民 “你个大老爷们!怎么有脸跟我抢?” 年轻姑娘反手就在羊腿上咬了一大口,死死抱着羊腿不肯松手,骂骂咧咧。 “你个肥婆!这是我们先预订的!” 胖大叔见对方啃着羊腿,不甘示弱也想咬一口。 只是当他低头时,发现正对自已的是一张龇牙咧嘴的羊嘴,实在是下不了口,只能悻悻然作罢。 最后两桌人打了起来,讽刺的是,仅仅是为了天香楼这最后一只烤全羊。 “一群蠢货!” 楚婳站在窗前,平静地看着大厅中央的闹剧,漂亮的眉微蹙。 果然如先前秘报里写的那般,这里的人因为贪吃已经疯魔了,早已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殿下,要奴下去探查一下吗?”百里景煜请示。 楚婳微微颔首应允,他的功夫她见过几次,对付这些刁民小菜一碟。 “慢着!” 百里景煜脚步一顿,不知楚婳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回头,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看到了一个年岁约摸十岁的小女孩。 女孩儿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和裤子,头发乱糟糟地蓬在头上,面黄肌瘦。 她趁着大厅里乱作一团,灵活得像一条小蛇,穿过激战的人群,从饭桌下钻进钻出。 小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一张摆满菜的饭桌前,抢了一盘鸡腿,拔腿就往外跑。 天香楼外不远处,站着同样穿着破烂衣服的一位中年女子和一个年岁稍小一些的小男孩。 从二人相似的样貌,很容易就能辨出这是一对母子。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跑到那二人面前,举起手中的鸡腿,还没来得及向母亲和弟弟邀功,手中的盘子就被那中年女人抢了去。 “拿来!慢死了!你娘和弟弟都要饿死了!” 中年女子一把夺过那盘子,将盘子紧紧抱在怀中,拉着小男孩一起蹲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天香楼的鸡腿,果然比泔水桶里翻的好吃多了。” 小女孩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委屈巴拉地看着母亲和弟弟大快朵颐。 “娘,娘…” 她也好饿好饿啊…也好想吃鸡腿… 中年女人和男孩吃得正欢,根本无人愿意理睬她。 直到一盘鸡腿去了大半,小男孩打了个饱嗝,这才看见杵在一旁默默掉眼泪的姐姐。 “娘,姐姐都饿哭了。” 中年女人吃得满嘴流油,这才不舍地扔给小女孩一个鸡腿。 鸡腿在空中划过,小女孩手忙脚乱地勉强接住,露出满足的笑容。 “够吗?” 中年女子问,她嘴里满口鸡腿肉,就连说话也吐词不清。 没等女孩回答,她又自顾自说道。 “快吃吧,你是女孩胃口小,一个肯定就够了。你弟弟是男孩,多给弟弟留点。” 三楼窗边的视野很好,楚婳本一直饶有兴致在看戏。 闻言,心里骤然“咯噔”了一下。 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艳红色的丹蔻深深嵌入她的肉里,生疼生疼。 可,却远远不及她心中的痛… 呵呵!难道女孩就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一方吗? 楚婳的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些噩梦般的过去… 当年父皇舍弃她选择了弟弟回大洛,明明只要赔上足够的钱财,北澜是同意放她走的! 难道亲生女儿的性命与安危,都比不过那些身外之物吗? 还是说,仅仅因为她是女孩,就是低人一等,就是贱命一条? “带她上来!”楚婳下令。 百里景煜转身向外走去,离开前她默默看了楚婳一眼,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 小女孩被带到楚婳面前的时候,还在嗦着刚刚拿过鸡腿的手指头。 “还饿吗?姐姐桌上还有些吃的,你先去吃吧。” 小女孩似乎是饿极了,迫不及待就开吃了。 吃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要道一声谢。 小女孩朝楚婳看过去,楚婳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胡吃海塞。 “谢谢姐…姐姐你好美!” 小女孩原本是要道谢,话到嘴边却突然变了。 天知道她有多么震惊! 眼前的姐姐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对,是从天宫下凡的仙女! 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美的姐姐! 楚婳见小女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嘴巴半张,成功地被她逗笑了。 “哦?姐姐有多美?” 小女孩回过神来,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姐姐美得,就算是给我这么这么多的鸡腿,我也不换!” 小女孩努力张开双臂,费力地比划着。 听到她提起“鸡腿”,楚婳眸中的笑意散去。 “你的母亲和弟弟只顾着自已大吃特吃,丝毫不顾及你,你也不反抗吗?” 小女孩噙着泪水,连连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母亲与弟弟是爱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家没了,娘与弟弟又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如此,县里的好多人都疯了…” 小女孩仿佛被人揭开了伤心处,又或许是眼前这个漂亮姐姐对她的关心真诚,不似作假。 她一边哭,一边倒出心里的委屈与苦水。 原来小女孩与母亲弟弟三人相依为命,母亲原本是天香楼打杂的下人。 虽然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温饱,但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流落街头,乞讨为生。 两个月前,小女孩的母亲不知为何偷了天香楼的一道名贵的菜肴,事情败露后被逐出了天香楼。 之后,更是为了吃欲,砸锅卖铁,弄得倾家荡产,露宿街头。 即便如此,母亲与弟弟的吃欲仍然得不到满足,这才瞅准机会,让她来天香楼偷菜。 “所以你的意思,你娘原本不是这样的吗?” 百里景煜抓住了重点,一针见血。 “我们家并不富裕,娘以前有好吃的自已舍不得吃,都会留给我和弟弟。” 小女孩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话。 楚婳明显不在意,不耐地打断。 “以前是以前,没到绝境,自然是顾着你。如今到了绝境,暴露出的才是本性。” “人性都是自私的,就算是父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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