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沉默地站在旁边,心里叹道,真是冤孽啊! 老太太当初死活不听她的劝阻,非要买瘦马。连二姑奶奶也是昏了头,竟然会让那种地方出来的妖里妖气女子进府。 二姑老爷是什么德性,二姑奶奶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连二少爷也迷了心窍,来找老太太要人。 这个家彻底要乱啊! 老太太在李玟拉扯下,神情突然癫狂,大声叫骂: “元婉你这个贱妇!活该你被天杀的阉狗糟蹋!” 她边骂边吐口水,可怜的李玟刚好被喷了满脸,恶心地当场干呕出来,想从老太太手里挣脱,老太太手劲极大,拉着他的手不放。 “贱妇!不得好死!!!” “老太太,你先放手,这是二少爷啊。”杨妈妈赶紧去阻拦。 老太太吼得太厉害,一口痰堵在喉咙里,咳不上来,咽不下去,憋得老脸红紫,枯老干瘪的两只手疯狂抓扯着。 李玟手都被抓出血了,他痛到表情发狠,用尽所有力气狠狠一推。 老太太被他狠手推开后,头砰地一声磕到了床角,血瞬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杨妈妈瘦小,根本没扶住。 老太太翻白眼抽搐着歪倒下床,模样狰狞似恶鬼,极为吓人。 杨妈妈扶不住,她想让二少爷帮忙扶一下老太太。 李玟脸都吓白了,慌不择路地往外跑,恰好撞上进来的粗伇婆子,气得破口大骂:“滚开!” 骂完,婆子并未躲,李玟急着跑,只好绕着她走了。 杨妈妈瞧到吴婆,忙唤道:“吴婆,快来帮我扶一下老太太。” 吴婆见老太太面色青紫,浑浊的瞳孔涣散,当即觉得不好,手伸到老太太的鼻子下。 杨妈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浑身发抖,一脸恐惧:“老太太她……” “快跑。” 这杨妈妈是府里为数不多的善人,尽心照顾老太太,吴婆与她相处十多年,不忍见她下场凄凉。 “我没儿没女,家里也没人了,往哪里跑啊!”杨妈妈红着眼道。 上游绝堤了,她男人还有儿子怕田里的庄稼遭水淹去抢救,让大水都给冲走了。 刚进门不到半年的儿媳没怀孩子让娘家接走了,杨妈妈已经老到不能生了,再嫁没人要,她没娘家,是逃荒过来的,被男人强留下来当婆娘。 男人死了,家里欠了租,没钱还,便被卖给人牙子领到了李府。 老太太疯癫易怒常发狂,很难伺候,但留在李府,能吃饭还有钱拿,倒比以前看男人和老天爷吃饭好多了。 吴婆轻叹,打开地道。 杨妈妈傻眼了,这地板竟然能掀开,下面竟然还有路。 她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竟然从未发现过。 吴婆拉着她进去。 “别说话,跟我走。” * 李玟跑出老太太的院子,回过神来就觉不妙,他很慌,杨妈妈还有一个粗役婆子看见他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亲娘,根本没想过要去找亲爹。 儿子回来了,二姑奶奶便没去铺子,在屋里给儿子缝衣服。他下半年就要去京城赶考,要多给他准备点衣服。 北边来的毛皮油光水滑,给他做外袍毛领正好,暖和。 “娘。” 儿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二姑奶奶放下剪子,见他神情狼狈,手上有血,吓得失声尖叫:“玟儿,你这是怎么了?是谁伤了你!你快告诉娘!” 屋里丫鬟婆子也是惊讶,纷纷围上来。 “娘,让下人先出去!我有急事要跟你说!”李玟急切地喊着。 二姑奶奶当即给陈妈妈使了眼神,陈妈妈叫走丫鬟后,没有走,招来李玟的大骂。 被骂了一顿的陈妈妈赶紧跑,掩上大门。 “儿啊,发生什么事了?”二姑奶奶从来没见儿子这般害怕过,抱住他的双臂,她神情也变得害怕起来,问道:“可是遇见了什么人?” 李玟如实相告,但他有意把事情往小了说,只说轻轻地推了下祖母,是杨妈妈不好,没将人扶住。 让老太太摔倒在地上,把头给摔破了。 “没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祖母肯定没事,她身子骨硬朗着呢。”二姑奶奶温柔地安慰儿子,贵人不会让她娘轻易解脱的,一定会把她娘折磨至死才甘休。 她娘住的屋子墙砖都是被工人们自作主张加厚了的,二姑奶奶也是住进来后才发现,她娘的院子任凭住里面的人怎么哭嚎,门一关,外面的人休想听见。 只有贵人吩咐,她娘才会死。 李玟听到亲娘这般说,就知道没事了,笑着附和:“是我关心则乱,祖母吉人天相,她一定能活到长命百岁。” “是的,玟儿真孝顺。”二姑奶奶摸着儿子的头,轻声叮嘱:"你祖母近日不安好,在吃药。你在书房用功温书,不要去打扰知道吗,你就算想去看祖母,也要叫娘一起去。" 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李玟哪还敢踏足祖母的院子。听了他娘的话后,他其实还是不太安心,但她娘会处理好的。 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她娘都有能力解决。 就像书院比他读书用功,连老师都夸赞的学生和他一起参加乡试,他进贡院后,分到的考房位置极好,发下的试卷考题也全都会。 因为他娘提前给了他一份答案,所以他榜上有名,那受夸赞的学生进了副榜。 她娘人脉广大,又只有他一个儿子。 所以他想要谁,娘一定会给他。 早知道不应该去找神智不清的祖母,应该直接找亲娘。 “娘,你也知我娶的那洪氏善妒,整日作怪,我颇为厌烦,如今房内讨我喜欢的三姨娘怀了孕,大姨娘和二姨娘都不讨我喜欢,我想重新纳个妾室。" 二姑奶奶想了想,的确如此,儿子正值壮年,屋里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 “好,眼下你快要入京,想来你那岳丈也不会有微词。娘明日就让媒婆上门,替你娶房贵妾。”
第44章 小郎君,闭上眼睛 他娘眼光太差了,选的都是些性情温柔,模样不怎么出挑。 李玟想选模样漂亮的女子,他娘说漂亮的是妖精会勾搭他,消磨他的意志,读书为重,不肯给他纳漂亮的妾室。 李玟摇头,赶紧说:“孩儿喜欢你买给大表弟的瘦马,你让大表哥将人送予我就好,不用再费银钱。” 二姑奶奶悚然一惊。 李玟见娘表情不对,拉着她袖子央求道:“娘,我今日在大表哥的院子里看见了那女子,我对她一见钟情,求之不得,我连饭都吃不下去!求你成全孩儿吧。” “不行,她不行。”二姑奶奶摇头,又不能向儿子解释,那瘦马不对劲,可能是贵人送来的。 李玟决定用苦肉计,单膝跪地:“孩儿已经很少求娘了,请娘成全孩儿一次吧!” 若是其他人,二姑奶奶说什么都要同意,唯独不能触怒贵人…… “儿啊,你放心,等你明年高中,娘去南州给你买更漂亮的瘦马……” “不,娘,我就要她!” 肉在眼前晃,哪能不吃。 吃完,明年再买新人,岂不是坐享齐人之福。 李玟见苦肉计没有效果,当即发起火来,站起来指责亲娘:“娘,你一点都不疼我了!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李骁那个丧门星!难道他才是你亲儿子!我不是!”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二姑奶奶生气地骂道:“我怎么不疼你,这李家的家业将来都是你的。” “那你快去让大表哥把女子给我,只要你给我,你就是我亲娘!” 二姑奶奶犹豫迟疑。 她故意请的老师是屡试不中的烂酒鬼,就为了养坏侄儿,从小对他刻薄寡待。贵人知道,也没有责怪过。连侄儿离家出走,贵人也没管。 也许是她猜错了呢,那女子可能不是贵人送来的。 李玟对他亲娘足够了解,她面露犹豫,他便知道有戏了,忙添油加醋道:“孩儿都未嫌弃那女子被大表哥先碰过,可见孩儿有多喜欢了。娘,求你了,成全孩儿吧!” 二姑奶奶最终还是点头。 “娘,你现在快和我去找大表哥要人。”李玟急不可耐地想抱美人归。 二姑奶奶还算理智,“儿啊,你回院子里等好消息,我自会让陈妈妈将人领到你院子。” 若真是贵人送来的人,人是她去要的,受罚的也会是她,不会牵连到儿子。 “好,娘,我等你的好消息。” * “你会不会呀?” 如霜拿开他的手,轻声呵斥:“别动。” “你小心点。”李骁忍不住提醒她:“万一弄伤我,我可不会放过你。” “闭嘴,不要分我的心!” 李骁实在不相信她:“你让我来。” “你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如霜左手捏着刮胡刀,充满恶意地威胁道:“往你脸上来两刀,让你破相,娶不到妻子,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人。” 李骁望着如霜的眼睛,呼吸微变,刚想说他不会娶妻…… 如霜右手直接捂住他的嘴,故意说甜言蜜语哄他:“不要说话了,我今天非把你胡子刮干净不可!我很早就想亲你了,就因为你这胡子太多,我下不了嘴。” 李骁闻言终于闭嘴不说话了,鼻间都是她的香味。 淡淡的,很好闻,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 她说她很早就想亲他…… 真是太不害臊了! 她怎么就不能矜持一点,这样的话,放在心里想就行了,哪能说出口,惹人笑话。 幸好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李骁心里像抹了蜜般甜滋滋的。 如霜手指很稳,指尖感受他脸颊越来越烫了,定晴一看耳朵也是红的。 给他刮个胡子而已,至于怂成这副德性吗! 刚刚在墙上挑衅叫嚣的气势上哪里去了! 想想就来气,这冤种真的太狗了,整整半个时辰,他在墙上蹲、跳、站,绕来绕去,跟演杂技似的,故意玩些倒立,金鸡蹲立…… 如霜坐凳子坐得屁股都麻了,他还不带累的。 最后还是她冷脸回房,不和他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他才从墙上下来。 假胡子扯掉一块后,他那脸滑稽极了。 真胡子和假胡子混在一起,他平日一定有打理,真胡子修剪得很整齐利落,但如霜一定要给他剃干净。 不然她对他下不了手。 太刺人了。 李骁死活不愿意,沉着脸说:“没胡子怎么算男人!而且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哼,吼得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落到老娘手里了。 如霜从没刮过男人胡子,但她的手可是挥刀弄剑习惯了的,区区一把小刀,哪能难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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