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乔雁一声哭喊扑了过去。 她纤细的手握住了剑刃, 含泪看着陈遇繁。 “你就算要死,也让我陪着你。” 陈遇繁眼中闪过几分陌生的不耐烦, 对这个有些眼熟的人记不起分毫。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在他身边, 一片痴心,又被他送了人。 可这样的人太多了。 “你谁?” * 顾长泽先被送回了郾城,冯先生得知外面发生的情况,顿时吓得一脸苍白地过去了。 一番施针又灵丹妙药灌下去, 他脸色沉沉地看着谢瑶。 “药呢?” 此言一出, 谢瑶身子一僵。 萧琝至死也没把药引拿出来。 她连忙朝外跑。 “江相,速速命人去明城, 查所有萧琝落榻过的地方!” 江家兄弟对药引更是万分上心,将整个明城萧琝住过的地方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药引。 时间紧迫,江赋连夜骑马回京,打算再去萧府探一探。 江相命人来来回回地翻找着明城内每一个地方,陈遇繁自尽,他便命人对陈遇景用刑。 这兄弟两人跟在萧琝身边多年,一定知道些什么。 谢瑶从那天起便日夜守在顾长泽身侧,他从明城回来后便浑身高热,脸色比以往惨白了不少,手腕更因为射出那三箭而全然无力,第二天的晚上,他一醒来,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的身影。 她才拿着帕子给顾长泽额头上的冷汗擦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忽然身子蜷缩在一起,将脸埋在了掌心。 “阿瑶?”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她身子一僵,她背对着顾长泽撩了一下发丝,很快转过头若无其事开口。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 “你在哭?” 顾长泽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语气虚弱。 “没有,我去叫冯先生……” “你在哭。” 这一回的语气却猛地沉了下来,他撑着床榻药坐起身。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咳咳……” “长泽!” 谢瑶惊慌地回头去扶他,手刚抚上他的后背,便觉眼尾被一只滚烫的手擦了擦。 “怎么了,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他话说罢便又撑不住躺了下去,只说这几句话便让他浑身无力,大口喘着气。 身上滚烫的温度和他虚弱的模样让谢瑶眼中一热,哪怕到了此时他还在关心她为何不高兴,豆大的泪滚落在掌心,她骤然抱着顾长泽的身子,放声大哭。 “你别说了,你好好躺着,我让冯先生来,你好好养身体……” 顾长泽骤然明白了她在哭什么。 他虚虚地伸手揽住她,轻轻地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我身上没劲,你一哭,我总想给你擦眼泪。” 谢瑶抽泣地站起身。 “我去喊人……” “别喊。” 顾长泽虚虚握住了她的手。 屋外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照得他神色苍白毫无血色,明明身上滚烫,却偏偏握着她的手冰凉。 “你陪我说会话,我们好久没见了。” 谢瑶扶着他靠在软榻上,与他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抱着他。 两人的脸贴在一起,顾长泽伸手抚过去。 “疼不疼?” 他问的是今天萧琝射出的箭擦着她侧脸的伤。 谢瑶喉咙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便只能狠狠摇头。 “怪我的,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京城。” “不,不怪你,怪我……” 她如果早些认清楚萧琝的样子,也不至于有今天。 “从前想着等回了京再跟你说那些话,如今……也不知有没有那一天了,阿瑶……” 他话才说了一句便被谢瑶狠狠打断。 “我不听,说了是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你在上京允诺的事,必须得回了京再告诉我!” 她语气凶巴巴的,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恐慌和害怕。 顾长泽默了片刻点头。 “好。” “快入秋了,你这两天受了惊吓,到时候提前让青玉准备些秋衣,你身体不好,别冻着。 萧琝已经死了,你便不要再想他,他做种种恶都是他的事,被他喜欢不是你的错,也万不要觉得牵连我。 郾城没什么好的,明日等这边事了,我便让人先送你回去。 算着时间,你下回来月事的时候怕是到月中了,那时候……我如果不在你身边……” “顾长泽!” 谢瑶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她紧紧地抱着他,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嵌入他怀里一样。 “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死的。” 顾长泽低下头,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抚着她的侧脸,刚要说话,猛地低头又咳嗽起来。 另一只手上晕开了大片的血,他顿时觉得心口一疼,月光照得那脸色煞白,他若无其事地把手别在身后,又道。 “阿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不是在成亲后,也不是在春日诗会,是三年前……你知不知道,我们以前就见过。” “什么见过?” 他抬手去推谢瑶,谢瑶死死抱着不松手,他身上委实没有力气再推她,便苦笑一声。 “你总要让我拿个东西。” “我拿。” 顾长泽示意她解开了中衣。 谢瑶的手顺着探了进去,感受到手下肌肤的温度和他发颤的身子,顿时又要落泪。 可同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尖尖的角。 “拿出来。” 谢瑶将东西取出来,那是一封折起来的书信,也许是画。 她颤着手打开,顺着月光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封,很简单潦草的画。 萤火虫在暗夜里发出微弱的光,如同三年前那个山洞里的夜晚,有人同样身负重伤,她满是惊慌地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潦草地画下一幅画,告诉她说。 夏日的萤火虫能引路,她顺着最亮的方向走,一定可以回家。 她府中有一副一样的萤火虫画,她从三年前回来的那一天,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你为什么有,你……” 谢瑶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他,心中猛地跳动起来。 “因为那个人……是我。 你早不记得了吧,可就是那一晚,那么短暂的相处,我记住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喘了口气,慢慢陷入了回忆里。 他受了伤,一个人躲在山洞里,浑身伤口溃疼,却提不起丝毫力气往前走。 昏暗无光的山洞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蜷缩着,山谷中火光冲天,敌军四处追找着他的下落,他身上的伤疼得几近要昏厥的时候,一道惊呼声从山洞外响起,顾长泽还没反应过来,面前骤然倒过来一道黑影,柔软的身躯摔进了他怀里。 她砸在了他伤口处,顾长泽本就警惕,抬手要将她打晕过去的刹那,清丽轻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在了耳边。 “小哥哥,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 顾长泽身子一僵抬起头,他先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 一身蓝色的衣裙被山洞外的月光一照,如同皎洁的青莲一般。那双眸在夜色里更如同繁星,照进他狼狈无光的眼底。 “你伤着了?那边有草药,在山崖上,你能去采一些止血吗? 算了,我去吧,你受伤了,在这等着吧。” “你明明那么怕黑,却独自攀在山谷的峭壁上,我举着火把,月亮落在你身上,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真漂亮。” 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他的声音响起。 山崖陡峭,她攀在上面,火把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眸光却坚毅又果决。 山洞中,谢瑶将采来的药碾磨成汁,小心翼翼地贴到了他伤口上,山谷下一片厮杀和刀剑声,他们躲在小小的山洞里,静得仿佛能听见血液的流动声。 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声音低低地问他。 “疼不疼,疼不疼?” 顾长泽很不耐烦,他怕她的动静引来外面的人,刚要伸手捂住她嘴的刹那,谢瑶忽然倾了身子,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她认真地吹了吹那才盖上草药的伤口。 顾长泽身子一僵。 “瞧你疼得都说不出来话了,没事,我吹一吹就好了,我爹说伤口疼的时候,吹一吹就好了。” 她动作笨拙,委实不会上药,几回弄疼了他,顾长泽想挥开她自己来,可看着她手背因为采药的擦伤,还有那上一点药便吹一吹的认真模样,终于是心尖一碰,抿着唇别开眼。 上好了药,顾长泽倚在山洞边蓄力,她便依偎在他身侧,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 “你为什么会来这啊,你爹娘呢?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是自己跑丢了,你也是吗?我好害怕,外面有那么多人,我不知道回家的路。” “伤口还疼不疼,我再给你吹一吹吧,对了,我爹说外面有一种花,晚上亮堂得很,我去摘一些,等会人散了,我们下山的时候要用。” 她费劲地偷偷跑出去,又到了峭壁边去摘花,顾长泽看着都觉得心惊,他怕她摔下去,更怕那些敌军发现他们的位置,看着她笨拙地摘了一会,委实忍不住了。 “你过来吧。” 他还有事去办,必然不能走亮堂的地方下去,看着谢瑶眼中的不安沉默了片刻。 “认识萤火虫吗?” 谢瑶呆愣了片刻摇头。 “将那花给我。” 顾长泽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用碾磨的花汁画了一幅潦草的画给她。 “长这个样,你下了山,往最亮堂的地方走,夏天有很多萤火虫,能指着你回家。” 她头一回见这样的东西,新奇得很,眼神亮晶晶地看了一阵,忽然惊赞道。 “你好厉害呀,你连这个也知道!” 不过是边关寻常能见到的,哪称得上厉害? 顾长泽对上那双漂亮的眸子,很快又转开眼。 他身上蓄了些力,刚起身要走,山谷外顿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警惕地闭上嘴窝在角落里,谢瑶慌张地拽着他,脸色苍白。 好在那些人最后也没发现什么,在后面转了一圈便走了。 他们才一走,顾长泽也站起身。 “你去哪?” “我也走了。” 谢瑶脸色还白着,听了这话下意识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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